第八十七章 軍勢
2024-06-07 22:56:30
作者: 君威
經過五天的行軍,征番軍順利抵達了大雞籠社所在的盆地,一路緩行,除了照顧行軍較慢的輜重之外,還有警備是否有泰雅人的伏擊。
而唯一有利於行軍的便是凱達格蘭人的支持,經過了時間的發酵,凱達格蘭人全都知道趙大河在聖丘擋住了生番,而逆流而上的船隊則是去征討生番的,因此很多村社的凱達格蘭人給予了大軍幫助。
有人幫助運輸物資,也有人給大軍提供食物,因此抵達小盆地的時候,大軍精神抖擻,充滿戰意。
在過去的五天裡,泰雅人只是對聖丘頂部的守軍發起了兩次襲擊,一次發生在下午,是全面的圍攻,只不過攻擊的並不堅決,消耗了守軍的彈藥之後,就選擇了撤退,卻一直攻擊到了黑夜降臨。
一次則是在當晚的後半夜,卡勞認為守軍已經極度疲憊,在後半夜發起了偷襲,結果被早有準備的守備隊堅決抵抗,同樣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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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襲取得了唯一的戰果,守備隊有七個人戰死,還有四個人受傷。
在那之後,泰雅人的軍隊就進駐到了聖丘腳下的大雞籠社之中,這裡有凱達格蘭人留下的茅草屋和水井,一應設施的齊全,甚至還有一道用竹子製成的防禦設施,前面還有壕溝。
卡勞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等到來自部落的援軍抵達後再進行攻擊。
早上,卡勞起來的很早,在進行了一段宗教儀式之後,他忽然發現,身後的征帥之中少了一個,是來自同部落的武士穆羅。
穆羅是一個勇敢的人,在軍隊中很有威望,一直是大征帥的有力競爭者,只不過因為大巫師的支持,卡勞一直掌管著最高的權力。
卡勞走出茅草屋,巡視整個村社,發現軍隊的守備非常鬆弛,而這些都應該是穆羅安排的。
走進了穆羅居住的草屋,卡勞就嗅到了一股濃重的酒氣,而這類飲料在泰雅人之中是明令禁止的,哪怕是在部落里,因為大巫師將之視為與魔鬼溝通的飲品,喝下後,魔鬼會上身。
草屋裡還有吃剩下的烤肉和雜亂的衣服,穆羅躺在一張竹蓆上,鼾聲大作,四仰八叉的,就是一個醉漢,就連人進來都沒有讓他警覺。
「穆羅,穆羅。」卡勞叫著這個傢伙,得到的回應只是穆羅翻了個身。
卡勞端起一個竹筒,把裡面的水澆在了他的身上,穆羅這才醒來。
「哎呦,誰尿我一臉。」穆羅哇哇大叫,那竹筒里盛的就是昨晚他的尿液。
卡勞想要把他拽起來,卻嗅到了騷臭味,只能作罷,而是問道:「穆羅,你昨天是怎麼安排的?」
穆羅揉了揉眼睛,看到卡勞,滿不在乎的說:「我安排了人散開偵查,還安排了守夜和巡邏的。」
「可是我都沒有見到。」卡勞冷著臉說。
穆羅攤開手:「反正我安排了,只不過部落的武士聽你的,不怎麼聽我的,而那些聽我的人呢,在聖丘腳下死了,正在發臭呢。」
穆羅的手下在第一次進攻中死傷慘重,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好吧,你最好清醒一些,以後這些事,我交給其他人。」卡勞扔下一句話,離開了這座房子。
作為大征帥,他要表現出一些公平來,而穆羅的兄弟和兒子都死在了進攻中,他不能再嚴厲的處罰他,否則就會被視為清除異己。而他之所以注意穆羅,就是擔心經歷失敗後,這個傢伙會聯合一些人反對自己。
可是看到穆羅的樣子,似乎他連鬥志都沒有了,雖然討厭,但至少沒有威脅。
穆羅在木板縫隙里偷瞄了一下卡勞,看到他叫喊著重新布防的時候,穆羅忍不住偷笑,他自言自語說道:「哈哈,再讓你神氣幾天,等大巫師到了,你的一切就結束了。」
在過去的幾天裡,他派遣了心腹回到了部落,把這裡的一切通知了大巫師,一開始大巫師還表現出淡定的模樣,但是穆羅在夜襲之中悄悄殺死了一個年輕人,而那是大巫師唯一的孫子,大巫師就毫不猶豫的站在了他的這邊。
等到中午的時候,泰雅人的布防已經煥然一新,當卡勞召集所有徵帥前去軍議的時候,穆羅是最後一個到的,依舊是醉醺醺的模樣。
卡勞安排著下一輪對聖丘的進攻,就在這個時候,兩個武士拖拽著一個受傷的獵人進入了木屋之中,獵人捂著腹部,那裡插著一根弩箭。
「有......有人進入了山間盆地,是福佬的軍隊,他們用一種平著的放的弓箭射我......。」獵人說道。
這是劉順的傑作,而這個經驗豐富的獵人原本已經擺脫了劉順的追擊,但當劉順取出弩了的時候,獵人停下了腳步,他嘲笑那個不會用弓的福佬,但卻沒有想到,弓臂平放射擊的是弩,經驗豐富的獵人因為自己的愚昧無知,丟掉了性命,但也給卡勞帶回了一個有用的消息。
卡勞與穆羅等人立刻跑出了大雞籠社,向著西面看去,在這裡可以看到通往盆地之外的下游。
狹窄的山口被高高的蒿草擋住,但依舊可以看到密集的矛尖反射著冷冽的光,緩緩穿過山口,向著大雞籠社開赴。
就在大雞籠社的村口平地,征番軍緩緩展開,在一陣鼓聲之後,征番軍的護衛隊居中列開陣型,形成橫隊,在先鋒隊和武裝水手則擺在兩翼,後面則是春樹率領的義從隊,保護著四輛裝運著佛朗機的炮車。
陽光照射在征番軍身上,盔甲和武器反射著光芒,讓人有些睜不開眼睛,而隨著鼓聲,士兵們齊聲高呼「殺,殺!」,喊殺聲在盆地之中傳盪回波,震人心脾。
而守在聖丘的趙大河等人也可以憑藉高度又是把整個戰場收入眼底,當看到他們征番軍軍容壯盛,而且是全軍出動時,所有人發出了興奮的喊叫,並且連續開槍,與下面的征番軍呼和。
「這.......。」穆羅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看向卡勞,雖然過去的十年裡,他一直企圖挑戰卡勞的地位,但當真正的挑戰找上門的時候,他第一時間還是想到了卡勞,穆羅問道:「卡勞,現在怎麼辦,進攻嗎?」
卡勞是泰雅人的圖騰旗幟,是所有人的主心骨,所有人都在此時把目光投射向他。
卡勞轉過身體,看了看底下人,不少人臉色蒼白,他就知道,自己的手下畏懼了,氣勢為敵軍所奪,主動進攻,豈不是找死?
對於東方商社的戰鬥力,泰雅人現在很清楚了,聖丘之頂部絕對不到一百人,就已經給泰雅人這麼大的殺傷,現在有數百人殺來,難道要把大雞籠社裡這一千七百多剩餘的武士全都葬送嗎?
「看起來,福佬要進攻我們,我們先藉助竹塹守衛,等殺傷福佬,再衝殺。」卡勞說道。
不少泰雅人征帥長出一口氣,穆羅也是點點頭,罕見的沒有反對。
但是給予泰雅人的壓力不僅來自於東方商社的征番軍,還有從山林中魚貫而出的凱達格蘭人。
凱達格蘭人的人數有七百多,當然這不是阿塔的全部實力,但此地位於前沿,在大雞籠社的人已經後撤之後,維持補給很困難,因此阿塔只帶了這些人在盆地之中。
「阿塔,都怪你,如果不是你貿然出來匯合,或許生番會衝出來與我們廝殺。」李肇基見到了阿塔,半真半假的抱怨說道。
但是阿塔卻直接張開雙臂,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真誠的臉上差點流出淚水。
「這應該是你全部的士兵吧,你把他們全部帶來了,讓淡水城都空了,這是對我們最大的信任,是對商社與凱達格蘭血盟之間最大的忠誠。」阿塔哽咽說道。
李肇基無奈的攤開手,他感覺自己的內臟都要被擠破了。
阿塔又說:「生番不敢出竹塹,與我無關,這都怪你,你給你的軍隊配備了太多的鎧甲和火器,就連最殘暴的泰雅人都會感覺畏懼。」
李肇基哈哈一笑,與阿塔握手,說道:「讓你的士兵準備一下吧,等我的輜重隊到了,就立刻發起對敵人的攻擊,我們不能在此地停留太長的時間。」
阿塔皺眉:「不等我的援軍嗎,我們的大巫師帶了一千人,正在來的路上。」
李肇基擺擺手:「不需要,戰爭的勝利靠的不是人數,而是火力的投射,今天就會明白這一點,如果我的征番軍連這群衣服都穿不齊整的生番都打不過,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這個時候,征番軍中出現了一陣騷亂,春樹怒吼聲傳來。
原來是阿塔麾下的凱達格蘭人看到了義從隊,這些同胞已經換上了全新的武器,讓他們充滿興趣,很多人跑到義從隊那裡,這裡摸摸,那裡看看,而站在那裡的義從隊,卻因為殘酷的軍紀,一動也不敢動,因此同胞的打招呼對他們來說更是一種折磨。
「我的天神啊,你讓你們的巫師抽走了我們凱達格蘭人的靈魂嗎?」眼見自己的同胞變成了木頭樁子,阿塔連忙問道。
李肇基說:「這才是軍隊。」接著,他對楊彥迪說:「彥迪,讓征番軍休息,吃飯,等待下一步進攻的命令。」
楊彥迪吹了兩聲哨子,義從隊好似魂上身了一樣,與同胞抱在一起,歡快的展示自己的武器和護具,但當他們的同胞想要嘗試一下的時候,所有人都是僅僅的抱住,在商社的軍紀中,戰場之上擅自丟掉武器,是要挨罰的,區別在於,你可以選擇是被抽鞭子還是挨軍棍。
不論是哪一樣,都是極度的折磨。
阿塔也想去慰問一下自己的同胞,卻被李肇基拉住了:「你要過來與我說明敵人的防禦,不要告訴我,你什麼都不知道。」
阿塔只能跟著李肇基到屬下,他在地上畫了一個圈,說道:「這是大雞籠社的村子,這裡的防禦是我主持構築的,一圈是竹塹,你們也看到,的就是用刺竹圍成的一圈,刺竹很軟,且尖銳多刺,很難纏。
在竹塹前面則是壕溝,有六步寬,並不深,頂多到腰這個位置,但是裡面是埋好的竹籤子,掉下去是要倒霉的。」
此外還有幾個射塔,位置是用肉眼可以看到的。
楊彥迪卻是詢問了其他的問題。
竹塹的防禦力有目共睹,用刀劈斬根本無用,正是因為竹子的柔韌,戚家軍才用其製作了狼筅。
「壕溝好辦,可以架設梯子或木板,竹塹麻煩一些,阿塔,這竹塹可以一把火燒掉嗎?」楊彥迪作為軍隊的指揮官,當然要問的更清楚一些。
「大部分都不行,因為這是新修的,原本我們計劃和大河兄弟的守備隊一起守在裡面,所以新砍的竹子修的,這才過去了七八天,這幾天太陽也不好,或許無法點燃。」阿塔老實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