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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淡水河口

2024-06-07 22:54:55 作者: 君威

  「施羅寶閣下,你只是來當一個中間人的嗎?」當李肇基把沈猶龍送還給趙文及之後,看著湊上前來的施羅寶,李肇基微笑說道。

  施羅寶呵呵一笑:「不,我主要是來看我的朋友的。」

  李肇基笑了,伸出了自己的手:「是嗎,很榮幸擁有您這樣的朋友。」

  說著,李肇基招呼施羅寶和費雷拉進入了石樓之中。

  石樓里很昏暗,大部分的門窗都被木排或者草蓆給堵住了,施羅寶說道:「想不到您住在這樣簡陋的地方,真是受苦了。」

  李肇基擺擺手:「沒有關係,施羅寶閣下,我在這裡住不久了,很快我就會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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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嗎?您要去哪裡,需要我幫忙嗎?」施羅寶問。

  李肇基看著一絲不苟做著翻譯工作的費雷拉,說道:「費雷拉,施羅寶閣下什麼時候學會磨嘰,他還是直接了當些比較好。」

  費雷拉很無奈,坐定之後說道:「你現在擁有三艘武裝商船,雖然遠遠遜色於珠江口的四姓海盜,但也是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了。作為澳門的總督,施羅寶閣下需要確定,您與葡萄牙王國並非出於敵對的狀態。」

  李肇基點頭:「這是可以確定的。」

  費雷拉非常認真的對施羅寶匯報,很顯然的是,這個傢伙如釋重負。李肇基想,在福建會館的鴻門宴里,或許澳門葡萄牙議事會也參與其中,但他已經不在乎了,連林察他都沒有殺,更何況其他的人。

  「您還記得當初施羅寶閣下向您提出的那項合作的提議嗎?」費雷拉在與施羅寶交流一會後,主動問道。

  李肇基笑了:「我當然記得,你們想要劫持我,搶奪我的東方號。」

  費雷拉聞言尷尬一笑:「是的,那確實讓您感覺到不愉快,所以施羅寶閣下願意進行彌補,為了我們之間的友誼,你開個價吧。」

  李肇基擺擺手:「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我東方商社在澳門的分號一直穩妥的運行著,就是施羅寶閣下對我最大的友誼了。」

  費雷拉點頭說:「是的,以後,我們之間的合作會更多,這是施羅寶閣下的意願,另外就是那項合作,施羅寶閣下想要重新提起。」

  「為什麼?」

  「我們之間的不愉快歸根究底是因為,澳門議事會需要一艘能返回本土的船,而您擁有這樣一艘船。而現在不同了,您擁有三艘船,看起來印地號比東方號似乎更新一些,所以,我們擁有了合作的空間。」費雷拉盯著李肇基的眼睛,他的臉上寫滿了真誠。

  「更正一下,沒有印地號了,是伶仃島號。」李肇基微笑說道。

  在得到兩艘船後,李肇基對其進行了更名,東方號是不用改名字的,但其餘兩艘需要,印地號被改為了伶仃島號,用於紀念商社控制的第一個海島和取得的第一場戰鬥的勝利。

  而倫敦號則被改名為了淡水號,那是此行的目的地。

  費雷拉聳聳肩:「好吧,伶仃島號。請問您是否能把東方號或者伶仃島號賣給我們,澳門議事會願意給一個合理的價格。」

  李肇基直接拒絕了:「我現在最缺的就是船,任何一艘都不會賣。」

  施羅寶在聽到費雷拉的翻譯之後,流露出失望的神色,而李肇基則是說道:「我還是堅持我此前對你們的建議,澳門可以自己建造或者從其他國家那裡購買一艘亞哈特商船,而我則負責提供技術支持,幫你們改建成和東方號一樣快的船。」

  「好,也只能這樣了,幸好,我們都不缺時間。」施羅寶說道。

  其實在新安戰役之後,施羅寶就把目標瞄準了當時還叫印地號的那艘亞哈特船,但是顯然,李肇基的忽然發難,徹底破滅了施羅寶的計劃。

  不管怎麼說,合作的事有了著落,更讓施羅寶出乎意料的是,李肇基給澳門當地的商業帶去了很多的商機。

  他下了很多訂單,包括火炮、槍械、護具在內的各式武器裝備,而且在澳門買了一棟獨立的院子,把白墨、顧錦娘等女子安置到了澳門去。

  在完成了人質交接之後,李肇基的船隊在內伶仃島僅僅又停了四天,就升帆起錨,發起了遠征。

  台灣,淡水,聖多明哥城。

  這是西班牙人殖民台灣北部之後,在淡水河口修築的一座城堡,可是在過去的十幾年裡,台灣對於菲律賓的西班牙人來說,完全就是一個雞肋,持續多年的投入讓西班牙的菲律賓都督感覺頭大,在五年前下令,撤出聖多明哥城,僅僅留下了二十個人守軍,而負責這支軍隊的人,此時正在聖多明哥城的主堡之中飲酒。

  「倒酒,再倒一杯。」皮特羅少尉是一個非常粗魯的人,他的嗓門尤其的大。

  「沒有酒了,少尉,一滴也沒有了。」年輕的士兵在他身後小心說道。

  「不可能,肯定有,難道上個月來的補給船沒有送酒來嗎?」皮特羅扭頭,用兇狠的眼神盯著自己的衛兵,惡狠狠的問道。

  年輕的士兵躲避著他的眼睛,事實上,誰都知道皮特羅少尉的兇狠殘暴,除了地位比他要高的人,即便是最兇狠的土人,面對他的眼神,也會感覺到恐懼。

  士兵躲避不開,鼓足勇氣說道:「少尉,沒有酒了,上個月確實應該有一艘船來,而且也確實來了,但它去了聖薩爾瓦多,而沒有在這裡停留。只有一個軍需官乘小船抵達,檢查了我們的倉庫,帶走了最後一點鹿皮後消失了。」

  「我怎麼不知道?」皮特羅說道。

  士兵低頭說道:「那個時候......您喝醉了。」

  「該死的!」皮特羅罵道,他站起身來,拔出刀,搖搖晃晃的對著虛空劈斬,嚇的衛兵躲到了門外。看著衛兵恐懼的模樣,皮特羅發出一陣猖狂至極的嘲笑聲音。

  皮特羅嘲笑說:「膽小的蠢貨,你怕什麼,我的這把刀,是斬殺醜陋骯髒的敵人的,而不是殺死你這樣忠誠的僕役。」

  「是,少尉,您是我見過的最強大的勇士。」士兵低聲說道。

  皮特羅大笑著:「是的,雖然我手下只有二十個人,但只要有我皮特羅在,就算是一千個人,也無法攻破這座國王庇護的堡壘.......。」

  嘴上狂妄的大聲說著,皮特羅的眼睛看向窗戶外面,忽然他的狂妄笑聲戛然而止,忍不住用髒兮兮的手搓了搓眼睛,因為在他的視野里,真的有敵人來了。

  早上的海霧被清風吹散,三條三桅杆的大帆船從薄霧之中駛出,進入了淡水河口,就那麼突兀的出現在了皮特羅的視野之中。

  一時間,皮特羅認為自己看花了眼,他拼命揉了揉眼睛,又睜開眼睛,確認沒有看錯。

  可以清晰的看到船艏的斜桅在內的桅杆,樹立的高大桅杆都有三根,每一艘戰船的炮門都已經打開了,黑洞洞的炮口指向了聖多明哥城。

  「敵襲,荷蘭人襲擊。」皮特羅提著刀,在聖多明哥堡中大喊大叫起來,咣當一聲,踉蹌的他一腦袋撞在了門框上,依舊堅持跑向自己的崗位。

  當然,聖多明哥城不僅只有皮特羅一個倒霉蛋,還有一個叫吉田七郎的傢伙,和他一樣倒霉。

  聖多明哥城的西面是靠著淡水河的,半月堡是面向海面的最前沿,這裡有一個哨位,是這座棱堡僅有的兩座,一座面向海洋警惕來自海洋的威脅,而另外一座則面向內陸,警惕本地野蠻人的進攻。

  而在李肇基的三艘戰船來到淡水河口,從薄霧之中鑽出時,半月堡上的哨兵正蹲在城牆邊,屁股朝著外面拉著大便。皮特羅的吼叫聲迅速引起了反應,召集全軍的號炮被點燃,轟隆一聲響,吉田七郎嚇屁股一緊,連屎都被夾斷,就連人帶屎一起摔了下去。

  唯一幸運的是,底下是淡水河,從不到一丈高的牆上摔進水裡,並不會有什麼傷害。

  更為幸運的是,當吉田七郎被洶湧的河水裹挾向海洋的時候,他被人撈起來了,送到了東方號上。

  李肇基看著眼前這個黃種人的模樣,有些驚異,他說道:「你......你是明國人,是從西班牙人那裡逃出來的,對嗎?」

  吉田七郎看著李肇基等人,搖搖頭又點點頭,他不敢說自己不是明國人,生怕眼前這些傢伙會殺死自己,但又不敢開口,因為他的中國話說的很差,而且帶著倭國的獨特口音。

  「你不是明國人,你是倭人!」楊彥迪看到了插在吉田七郎後腰上的武士刀,怒道。

  吉田七郎本想矇混過關,現在卻被看破了,連忙跪地求饒,說的正是帶著日本口音的中國話。

  李肇基把武士刀交給了楊彥迪,蹲下身子扯開了吉田七郎身上的衣服,看到他健碩而乾淨的胸膛,顯然他根本沒有受到虐待。

  「大哥,出現在西班牙控制地區的日本人,應該是一個切支丹。」陳六子在李肇基耳邊低聲說道。

  李肇基微微點頭,想起了在南洋流浪的這樣一支日本人。切支丹其實就是信仰天主教的日本人通稱。

  在日本鎖國之前,西班牙、葡萄牙人都在日本貿易,那個時候日本也沒有那麼多限制。而與喜歡做生意的荷蘭人、英國人不同,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完全就是宗教瘋子,因此在日本大規模的傳教,尤其是在九州島上,出現了很多信仰天主教的日本人,甚至出現在了切支丹大名。

  一直到德川二代將軍發布「慶長禁教齡」驅逐了所有傳教士,並且對切支丹群體進行了大規模的屠殺,大量的切支丹流亡海外,出沒於南洋各個國家。

  這些日本人在南洋很多從事僱傭兵工作,而因為信仰,他們自然也就更傾向於生活在馬尼拉,而吉田七郎正是其中一員,其與四名切支丹一起,從馬尼拉被僱傭,負責守衛淡水河口的聖多明哥城。

  「你為什麼會說中國話?」李肇基問道。

  吉田七郎說道:「我少年時候,在馬尼拉曾經跟著一位明國人學習修理、製造皮靴,是他的學徒。」

  「他現在人呢?」

  「死了.......死於兩年前的那次屠殺。」吉田七郎低下頭,繼而說道:「那與我無關,是西班牙人殺了他們,我沒有參與,真的沒有。」

  李肇基冷冷一笑:「有沒有已經無所謂了,現在你只需要配合,如果不配合,你一樣會死。」

  吉田七郎只有二十歲出頭,並非一位受過嚴格訓練的武士,當即就跪下了,滿口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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