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前程
2024-06-07 22:50:26
作者: 君威
唰!
高賈的腦袋落地,在甲板上翻滾,脖子裡噴出的鮮血撒了一地。
「殺的好!」陳六子高呼一聲,他與高賈曾經是拜把子兄弟,但卻被其坑害,最是恨他。此時高賈一死,陳六子胸中積攢多日的恨意一瞬間釋放出來,他大聲吼道:「這個狗腿子,狗漢奸,該死,該殺!」
眾人紛紛點頭:「對,就這麼殺他,真是便宜他了!」
「應該千刀萬剮,應該挫骨揚灰!」
華人水手們群情激憤,更讓那些英國水手個個害怕,一個個縮著身子,不敢看李肇基的眸子。
李肇基看向他們,甩了刀上的血污,用英語道:「我的兄弟,最痛恨這條惡狗,我砍了他們的腦袋。而我的兄弟,並不恨你們,你們與我們一樣都是窮苦人,所以我們不會傷害你們。
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從這些人里選兩個最為痛恨的,然後殺了他們。」
這艘東方號亞哈特武裝商船上,一共有六十多個人,其中華人占據了一半還多,但這些人都是在北大年被騙上船的,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根本不會開船,李肇基想要開動這艘船,逃出生天,就要得到這些技藝嫻熟的英國水手支持。
但他們未必會提供支持,還可能反抗,因此只能用替他們報仇的方式,讓他們交投名狀。
在英國水手猶豫的時候,李肇基長刀一橫,問道:「難道你們要與我們做敵人嗎?」
「他,他最該死!」
李肇基的一句斷喝,立刻有了反應,一個抱著分酒器的中年水手忽然指向了跪地之人中的一個獨腿男人。
細細看了一眼,李肇基想不起來這個人,問向陳六子,陳六子說:「好像是廚子。」
在風帆船上,不僅有水手,還有管理層,如果是風帆戰艦,最基本的管理層是航海士官,負責管理各組水手,而在商船上,則是水手長負責,而風帆船上,紀律很嚴格,刑罰很殘酷,所以水手長一般是水手最痛恨的人。但獨腿男人顯然不是,他只是一個廚子。
而李肇基卻不知道,這個廚子還兼任其他職務,比如軍需長、行政官。
作為一個廚子,他就很遭人記恨,因為他是一個油水佬。在船上,餅乾和醃肉是主食,做飯的時候,醃肉被煮出的油脂,會是水手餐中少有的美味,而廚子會單獨撈出來,賣給水手,這很讓人記恨。
更可恨的是,他兼任軍需長,會貪墨水手們的朗姆酒,對嗜酒如命的水手來說,這是最不能接受的。
廚子被一腳踹了出去,而第二個則是一個實習軍官,他很年輕,手段毒辣,還是詹森的服務生,經常打小報告,也受人痛恨。
兩個人雖然痛哭求饒,但還是被一擁而上的水手摺磨致死。
半個時辰後,船長室。
陳六子和劉明德進來的時候,桌上已經是滿滿的一鍋雞肉,蒸汽升騰。
「頭領。」二人跪在了地上。
李肇基擺擺手:「何必叫我頭領,六子我年長於你,你喚我一聲大哥,我叫你一聲兄弟,也就是了。劉兄長我們一輪有餘,是咱們的老大哥啊。」
「嘿嘿,大哥這麼說,兄弟我就不客氣了。」
「兄弟,這次是多虧了你,不然我們叔侄的命.......。」
「什麼都別說了,先吃肉,娘的,這幾日可是受苦了。」李肇基撈起一個雞腿,放在了劉明德的盤子裡,這船上沒有筷子,三個人只能撈著吃。
為了收攏人心,李肇基安排看管俘虜,分配作業水手之後,第一個命令就是把養在救生艇里的雞和羊全都殺了。
這些牲口是船上少有的新鮮食物,原本供應雞蛋和羊奶給船長等人,現在只能所有人享用了。
三個人最近吃了不少苦,啃起雞肉個個大快朵頤,吃了個七七八八,李肇基才說道:「現在東方號控制在咱們兄弟手裡,接下來如何走,我想和你們商議商議,咱們三個若是不一條心,這大好的局面,怕是也遭不住。」
「大哥,你是怎麼想的?」陳六子直接問,劉明德也看向李肇基。
李肇基說道:「這艘船的情況,你們比我清楚,船況差,速度慢,咱們直接跑是跑不掉的,可早早晚晚英夷會發現我們劫持了這艘船,咱們以一打二,勝算不大。我的意思是,能跑就跑,白天還穩住局勢,別讓英夷發現,到了晚上,悄悄離開。
可問題是,咱們脫離船隊之後,去哪裡?」
這個問題擺在三個人面前,陳六子和劉明德對視一眼,都是乾笑起來。
劉明德是廣東人,威廉船隊原本也是要去廣東的,他們叔侄自然想回家,可問題是,若和威廉船隊一個目的地,就算脫離,也可能其追上。
而陳六子則是南洋北大年華人,船上的華人水手大部分都是北大年人,自然想南下回家。
「大哥,說實話,我想回家。」陳六子率先說道。
李肇基點頭:「船上的弟兄,多半也是這麼想的。」
「是,剛才弟兄們也讓我和您說說,咱們找機會,調頭回北大年。」陳六子說道,李肇基微微點頭,沉默下來,其實他不想去南洋,而是想去廣州。
在南洋,有貿易的地方就有華人,但華人地位很低,幾年前,馬尼拉的西班牙屠殺了兩萬多華人就是明證。
李肇基正想著怎麼說服陳六子的時候,陳六子卻說:「雖然弟兄們想回家,我也想回,但咱們絕對不能去北大年。」
「哦,為什麼呢?」李肇基來了精神,主動問。
陳六子解釋說:「紅毛鬼子在北大年建了商館,給北大年的蘇丹上了供,我們這些人回去,要是紅毛鬼子追過去,就要被他們聯合當地的番子給拿了,咱們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此時的英國東印地公司可不是後世在亞洲攻城略地,滅國滅族的巨無霸,十七世紀的英國東印地公司,在東方建立貿易主要靠賄賂,一要當好舔狗,二要當好打手,三要當軍火販子。只有做到這三樣,才能立足。
「對,六子兄弟說的對,不能去北大年,要去廣州。李兄弟,我剛才可是點驗了貨倉,可是不少的緊俏貨,這些貨物賣到廣州,咱們就發達了。」與通情達理,明辨危局的陳六子不同,劉明德還是小商人的思維。
李肇基輕輕點頭,心裡已經有了主意:「咱們去廣州,到了廣州,賣了貨,賺了錢,再說前途。」
「好!」劉明德第一個支持。
「大哥,你是我的恩人,我陳六子從今天起,全都聽你的。」陳六子攥著拳頭,說道。
三個人的手緊緊攥在一起,忽然,一聲爆炸聲從遠處傳來,三個人立刻起身,佩戴好武器,來到了船艉樓。
「應該是英夷發現了東方號不對勁,就是不知道他們怎麼發現的。」在船艉樓看顧舵杆的劉順對李肇基說道。
遠處,倫敦號和印地號正在向東方號靠近,剛才那聲爆炸,就是走在前面的印地號打出的警示號炮。
「應該是信號旗出了問題,船隊在白日用旗號通聯,到了晚上則以燈號聯絡。」李肇基拉開望遠鏡去看,在印地號的主桅杆的桅盤上,一個航海官不斷揮舞信號旗通訊,但李肇基根本看不懂對面的意思。
「怎麼辦?」相比膽大的劉順,劉利顯然要膽小一些,他小聲問道。
李肇基說:「怕什麼,有我呢!」
略作思索,李肇基說:「去,把所有的俘虜帶上來,全都捆到兩舷。」
「要不要給水手們分發武器?」陳六子問。
李肇基微微搖頭:「英夷水手不可靠,我們儘可能的先周旋,畢竟手裡有俘虜,不用過多擔心。」
亞倫等一干俘虜被帶到了甲板上,用繩子直接栓在了兩舷的舷牆上,目的很明確,就是要讓他們當擋箭牌,而很顯然的是,這一招很管用,剛才還氣勢洶洶,一邊前進,一邊開炮的印地號,立刻一個甩尾,與東方號並行,炮門關上,表示友好無害。
李肇基走到亞倫身後,仔細觀察對方,印地號與東方號一樣,都是亞哈特船型,但印地號是新造船,而且在北大年和會安都經過維護保養,速度比較快。相對來說,倫敦號則是福祿特商船,這種大肚子商船的速度要慢了不少。
「亞倫,你來喊話,告訴他們,派使者前來接洽,不要超過三個人,不許帶武器,期間印地號和倫敦號不許靠近,否則,你們全都要死。」李肇基對亞倫說道。
亞倫作為一個商務專員,更多在商業上有所建樹,他平日裡很傲慢,即便在詹森船長面前,也是高高在上的姿態,總是衣著筆挺,頭髮打理的很仔細,但是現在,淪為俘虜,被人威脅,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快點,要我給你屁股來一刀嗎?」李肇基見亞倫害怕的說不出話,大聲呵斥,匕首頂在了他的屁股上。
亞倫屁股夾緊,大聲的喊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