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洛安嚴氏

2024-06-09 04:11:47 作者: 熊仔餅

  男子似有些出乎意料,看著她手裡的銀錁子,不敢去接。

  「可是.....我不能白拿你們的銀子......你們需要我做什麼......」

  說著說著,他的聲音就低了下去。

  這樣氣質矜貴的兩個人身邊應是不缺伴讀和僕役的。

  可是除了讀書,他什麼都不會。

  

  甚至連一副好的身子,他都沒有。

  他原本是想在碼頭或商船上謀個差使,可是無一不被人罵了出來,嫌棄他是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書生。

  見男子既糾結又喪氣的模樣,夏落剛要安慰他,便聽洛翊宸突然開口。

  「你叫什麼?」

  男子愣了一下,恭敬回道,「我叫嚴思淼,出身於洛安嚴氏。」

  夏落挑了挑眉。

  嚴氏?莫不是......

  她抬頭看向洛翊宸,只見他微不可查地掀了掀眸子。

  她頓時明白了。

  這個洛安嚴氏,正是嚴保林的父族。

  沒想到,誤打誤撞,竟撞到了嚴家的人。

  夏落眸子一轉,反應極快。

  她把銀錁子放在他的手裡,笑了笑,「不是說賣身葬父嗎?那你便跟著我們吧。」

  嚴思淼面上大喜,連忙給他們磕了個頭,「多謝貴人相助!」

  隨即他收起臉上的喜色,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向他們,「不知我......奴才......該如何稱呼主子?」

  說到「奴才」兩個字的時候,他臉上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窘迫。

  似是看出嚴思淼的不習慣,洛翊宸淡淡道,「不必自稱奴才,稱你我便是。」

  嚴思淼愣了一下,急道,「這不合體統咳咳咳咳......」

  似是說得太急,他突然爆出一連串的咳嗽,直到咳得臉色發紫才停了下來。

  他驚恐地望向他們,生怕兩人因此嫌棄他。

  出乎他意料的是,兩人一臉平靜。

  尤其是那個小娘子,甚至一臉關切地問道,「你有氣喘?」

  嚴思淼有些忐忑地點了點頭,「少時染上了風寒,又恰逢家道中落,便落下了病根。」

  夏落點頭表示知道了,臉上若有所思。

  氣喘,便是哮喘。

  只能緩和,卻無法根治。

  但是如果控制的好,卻也無甚大礙。

  見夏落沉吟,嚴思淼攥著銀錁子的手緊了緊。

  他知道氣喘這病一旦染上便是不治之症,而且一點重活也不能做。

  說白了就是個貴人的身子,奴才的命。

  可誰家又願意平白無故雇這麼一個什麼都做不了的廢人呢?

  嚴思淼咬了咬牙,剛把攥著銀錁子的手伸出去欲還給他們,便聽夏落突然出聲提醒,

  「你快些把你父親安葬了吧,晚些時候商船就要出發了。」

  嚴思淼愣了一下,隨即鼻間湧上些許酸楚。

  「貴人之恩,小子沒齒難忘!」

  嚴思淼也沒耽誤,起身便去準備他爹下葬的事宜。

  水患時節,死的人多了,生意最好做的就是棺材鋪。

  他幾乎是毫不費力的便找到了一家,買了一個棺材,把他爹安置進去。

  下一步,便是下葬。

  嚴思淼選了一個地勢較高的地方,是附近的一處小樹林。

  只是他身子弱,沒挖幾下,便差點把肺都咳了出來。

  洛翊宸實在看不下去,便叫來景天他們幫忙。

  黑羽衛常年習武,氣力自然是嚴思淼不能比的。

  很快,他們就挖出了一個深坑。

  嚴思淼在他們的幫助下小心翼翼地把棺材抬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入坑中。

  然後,他們再把土坑填平。

  現在沒有地方買孝衣,也沒條件供奉香燭祭品,嚴思淼只能一切從簡。

  他不知從哪兒找來一塊木板,使勁咬破了手指,鮮血頓時洶湧而出。

  他用鮮血在木板上面寫下了父親的名諱和生卒年月,仔細地立在墳頭。

  他跪在墳前,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

  嚴思淼站起身來,背對著他們抹了抹眼睛。

  等他轉過來的時候,面色已經一切如常了。

  他沖洛翊宸兩人鄭重其事地行了個大禮,抱拳問道,「如今小子便要跟在貴人身邊,只是還不知該如何稱呼兩位貴人?」

  夏落笑道,「我叫夏塵,至於他,你尊稱他為少爺便是。」

  嚴思淼點頭,恭敬地道,「好的,少爺,少奶奶。」

  少奶奶?

  夏落怔了一下。

  她平日裡聽太子妃聽得多了,猛然聽到一個不一樣的,心裡還有些怪甜的。

  洛翊宸眸中含笑,對他的眼力勁兒進行了高度的讚揚,「不錯。」

  又補充道,「只是在外人面前還是稱呼她夏小姐便好。」

  嚴思淼會意,「是。」

  當他們幾人回到船上的時候,已近黃昏。

  沒過多久,商船重新起航,向著宜賓縣的方向駛去。

  在船上,嚴思淼簡單地做了一下自我介紹。

  兩人這才知道洛安嚴氏這幾年的情況不容樂觀。

  洛安郡嚴家本是萬陽縣本地一個不大不小的世家,一直以田產和莊子的利潤維持世家的運轉。

  只是近幾十年來收成不好,外加經營不善,是一代不如一代。

  家族子弟死的死,跑的跑。

  到了嚴思淼父親這一代,嚴家就只剩下了他們父子兩人,還留有一片占地很小的田產和一間祖宅。

  可是水患一來,祖宅沒了,田也泡了。

  父子二人實在活不下去,便決定出來謀一條生路。

  只是,二人剛走到江谷鎮,嚴思淼的父親就突發急症,卒了。

  只剩嚴思淼一個人。

  沒銀錢,沒食物,淪落到賣身葬父。

  夏落打量著嚴思淼那骨瘦如柴的模樣,想必是很久沒吃飽飯了。

  這副營養不良的身子,再加上氣喘的毛病,要不是遇見了他們,他定然也是要步他父親的後塵的。

  夏落突然想起什麼,從背囊里掏出兩塊白面饃,遞給了他。

  「吃吧。」

  嚴思淼雙手顫抖地接過白面饃,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他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早就餓得頭暈眼花了。

  他父親也是因為餓得太狠,再加上年歲大了,又長途跋涉,才染上急病去世的。

  看到嚴思淼吃得直噎,仍一口接一口地往下硬咽。

  夏落不忍,又給他倒了一杯水。

  直到他吃東西的速度放緩,夏落才問道,「我看你像是個讀書人,沒想過去上京考科舉入仕嗎?」

  嚴思淼咽下最後一口乾糧,苦澀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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