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待人親厚

  截至目前以來，裴衍雖然活了兩世，但在感情方面，卻仍是一張白紙。

  前世他一直很忙，前半生被人追殺，後半生追殺別人，一路刀光劍影，屍山血海，修羅大業肅殺冷寂，沒有任何閒心兒女情長。

  但他頭腦靈活，理解東西速度很快，尤其擅長舉一反三。

  所以，當尚付提出「姜月傾心於他」的可能性後，裴衍很容易便從相遇後姜月對他的種種反常中，找到了佐證這個可能性的依據。

  這麼一想，的確很合理。

  畢竟，無論是從樣貌還是能力，他都比那個時衡強多了。既然前世姜月只憑一面之緣便對時衡芳心暗許，那麼，這一世姜月先遇到的是自己，會先對自己動心，也很正常。

  眸底漾開一抹淡淡的得色，裴衍輕哼一聲：「呵，難怪。」

  尚付不懂他在難怪什麼，耷拉著鳥頭，問都不敢問。

  

  裴衍瞥它一眼：「魔界有什麼新情報？」

  「近期清崖關秘境即將開啟，魔界一部份人亦對其中秘寶蠢蠢欲動，在暗中密謀，想要突然襲擊，殺修仙界一個措手不及。」

  尚付壓低音量：「如今已探明的，便有魔城覃氏一族，和妖族夢狐一族。此事他們是瞞著吳妄生的，若是被知道了，免不了一番麻煩。」

  所述內容，和前世相差無幾。

  但同樣的內容，這一次，裴衍卻品出了不一樣的門道。

  吳妄生原本是上一代魔尊的信臣，自從魔尊隕落後，他便暫時代理了魔界之主的職能，管理一界大小之事，同時對外宣稱，要不惜一切代價尋找遺落在外的少尊，助其登上帝座。

  誰能想到，這位魔界人人交口稱讚，看似忠肝義膽的老臣，實際上才是殺害裴衍生母的罪魁禍首呢？

  前世的裴衍也是查到了最後一步，才得知了當年的一切都是由吳妄生所謀，但那時吳妄生已提前死在了飛升化神時的心魔雷霆劫中，骨灰都沒留下。沒有將他一片一片凌遲處死，一直是裴衍未了的遺憾。

  這一世，他可不能再錯過。

  眼下，吳妄生表面上對魔界出兵清崖關秘境一無所知，然而，覃氏一脈出自他老家山陰鬼族，與他背後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想必，吳妄生是也探查到天珠是裴衍母親的遺物，忌憚他會有所行動，這才派出心腹暗中行動，一有機會，便要將他斬草除根。

  想到這，裴衍的眸光施掠過一抹冷色。

  「你且記住，吳妄生是敵非友，以後他在魔界有任何異動，隨時向我匯報。」

  尚付聞之微怔，卻也沒有多問，正色恭敬道：「遵命。」

  話音剛落，屋外便傳來一陣喧鬧，似乎有一群人正朝這邊走來。

  裴衍給尚付遞了個眼神，尚付便振翅而起，識趣地鑽進了一旁的衣櫃裡，掩藏住魔界氣息。

  櫃門關閉的一剎那，門外兩聲叩門聲，響起了一個年輕男修士的聲音：「裴衍，小師妹讓我們來給你沐浴的藥湯。」

  裴衍眉頭微皺，修長指節在膝蓋上點了點，並未應答。

  屋外人等了一會，門便被從外面吱呀推開，進來幾個身穿青底鶴紋道袍的修士，帶著個盛滿藥湯的碩大藥桶。除了最前面一臉雲淡風輕的容嶼外，其餘幾人看向裴衍的眼神，都帶著幾分探究和忌憚，懷著顯而易見的敵意。

  他們都是內門弟子，從小看著姜月長大，視她如珠似寶，像是親妹妹一般，儼然是「姜月迷弟迷妹團」，對這個來歷不明身上還有魔氣的修士，自然沒有好感。

  但這般目光，很容易讓裴衍聯想到，前世某些不愉快的回憶。

  裴衍冷沉的目光一一從幾人身上掃過，微闔上眼：「東西放下就走。」

  他從前世睥睨天下的魔尊而來，自然帶有一份高高在上的凜然氣質。但聽在當下的旁人耳中，便顯得他是毫不客氣，真把他們幾個當下人僕從使喚了。

  「你這什麼態度……」

  一個弟子不滿地要上前理論，被一旁的容嶼攔住。

  容嶼掃裴衍一眼，視線在案几上精緻的點心上停留一瞬，移開目光。

  「既然你是琉璃宗的客人，無論你是何身份，只要你在宗內一日，我們便不與你計較。希望你好自為之，傷勢恢復後就儘快離開，不要辜負了小師妹的一番善意。」

  見容嶼都發了話，其他幾人就算對裴衍再不滿，此刻也只能按捺。

  裴衍像是沒聽到一般，漫不經心倚在榻邊，俊美如神祇。

  將藥品放下後，幾人陸續走出了房間，容嶼走在最後，抬手一掃，方才還冒著汩汩熱氣的藥浴桶，瞬間寒冷如冰。

  「冷浴比熱浴效果更好，看你心性體格，應當能堅持得住。」

  他冷冷留下一語，反手掩門走了出去。

  一轉頭，正對上一雙含笑的盈盈秋眸。

  「師兄，怎麼了，表情這麼嚴肅？」

  姜月笑著眨了眨眼睛，像是想到了什麼，神色忽然有些緊張：「是不是裴衍出了什麼狀況？」

  「沒有，他一切無恙。」

  容嶼搖了搖頭，看到姜月懷中抱著的一套黑色衣服時，剛溫柔下來的表情瞬間又有些凝重：「這是？」

  「啊，這是我從哥哥院裡找到的，是哥哥沒穿過的舊衣。」

  姜月大大方方將衣服亮出來，笑得純潔無害：「裴衍的身形和哥哥年少時很像，我看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被刀劍所傷，破破爛爛的，不再能穿了，便給他尋了套來，方便他沐浴後換上。」

  那是一套純黑的勁裝，用料極為講究考究，同時也是不俗的修煉法衣，日光下，領口繡著的銀色鶴紋栩栩如生，仿佛要振翅飛出來一般。

  一聽是姜雲遮的東西，容嶼心頭一驚，神色變了幾變。

  「小師妹待此人……當真是親厚。」半晌，他只乾澀地擠出這一句話來。

  姜月內心道：對待氣運之子，未來拯救三界於水火的正道祖師，再怎樣親厚也不為過噠~

  可她面上仍一派天真無邪，嘿嘿一笑：「他無依無靠，我們當然要助人為樂啦，我這就給他送進去。」

  說罷，她便準備越過容嶼推門進屋。

  「小師妹留步！」

  容嶼突然擋在了姜月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