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商隊

  他掙扎著朝那商隊走去，最後暈倒在商隊面前。

  「這裡有個人。」

  商隊打頭的嚮導停了下來，看向身後的商隊管事，然後放下手中牽著駱駝的韁繩，朝林不換跑了過去。

  先是伸手探探鼻息，發現他呼吸還在，便連忙解下腰間的水袋，一手扶起他，一手往他嘴裡灌水，等他喝了水後，他又用力掐他的人中，拍他的臉，「喂，醒醒，你醒醒，這大中午的，你躺在這，會被曬死的。」

  在他這一番措施之下，林不換又悠悠地醒轉過來。

  「管事的，他醒了。」

  嚮導見他醒來，朝騎在駱駝上的管事走了過去。

  

  「既然如此，那我們走吧。」管事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眾人繼續起程，走到林不換身邊的時候，給他留下一些水跟糧食。

  這種行為，在沙漠中，已經算是大善人了。

  「哎，我可以跟你們一起走嗎？」

  林不換聽到他們說的是大曌語言，便開口叫住了他們。

  「你是大曌人？你怎麼會流落於此？」

  聽到林不換的聲音，管事的也拉住了手中的韁繩，出門在外，碰到了同個國家的人不容易，若是能幫，他願意幫他一些。

  「在下林不換，本是大曌的商人，本想著來西域賺一筆大錢，沒想到遇到了馬匪，東西都被他們搶走了，跟手下也各自走散。」林不換回答道。

  「原來是這樣。」管事點點頭，「我們此行還不知道要多久，你跟著我們的話……」

  「沒事，你們到了城池，將我放下就行，我自己會想辦法賺錢，我只希望你們的回大曌的時候，能帶上我就行。」林不換又說道：「在下家中頗有餘錢，等回到大曌，在下一定會重重酬謝。」

  管事打量著他的衣裳，看他穿著西域的服飾，一副狼狽的模樣，也不像是有錢人，但是，他話語是真是假，又有什麼關係呢？他救他，也不是為了錢。

  「出門在外，多個朋友多條路，我們可以帶你去附近的城池，到了附近的城池，你得自己去謀生，至於酬謝的話就免了。」

  管事說了句，讓人將林不換撈起，並給了他一頭駱駝。

  「大恩不言謝。」林不換見他同意，連忙同他道謝。

  烈日炎炎，駱駝行走的速度並不快，路上，林不換跟他們也熟悉了起來，知道他們乃是大曌數一數二的行商，溫家。

  這管事叫做溫陌然，專門負責西域的商路，對這條商路都很熟悉了，有時候，就連一些沙匪，也會給他幾分面子。

  但是，也僅僅就是幾分面子罷了，更多的時候，他們也會遇到危機。

  知道林不換是遇到沙匪，才導致這次的劫難，他也忍不住以前輩的身份，同他多說了兩句，「人人都覺得這條路好走，仿佛走了這條商路，就能飛黃騰達，榮華富貴，但誰來誰知道，這條路，是用鮮血染成的，即便是我這種老手，也常常遇見危機，每次走這條路，我都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不知道回去後，還能剩幾個兄弟。」

  「是啊，我本來想要見識一下西域的繁華富庶，可誰知，哎~」林不換嘆了一口氣，「沒來之前，我在書上看到前人所寫的大漠，黃沙、美人、落日、晚霞，還有數不清的財富，我腦子一熱來了，誰知道，差點連命都沒有。」

  沒命就算了，還失去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的未婚妻，背負了一身血海深仇。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年輕人都這樣，看了幾本書，聽了別人的幾句話，就以為它有多美，卻不知道，這燦爛的晚霞，都是用鮮血染成，而且，這條商路已經一年不如一年了，許多的原本的城池，都成了一片黃沙。」

  溫陌然說道：「你們遇到沙匪，算倒霉，還有一些人，莽莽撞撞的闖進來，最後遇到風沙，或者迷失了方向，活活餓死在這大漠，唉，誰知道這茫茫沙漠之下，埋了多少枯骨。」

  兩人說著話，林不換抬頭看著面前的晚霞，如同鮮血一般，將半邊天都給染紅了，配上漫漫黃沙，這是在別的地方，難以見到的壯美。

  沙漠，的確是很美的，但它也極其的殘酷。

  許多城池，被掩蓋在這沙漠之下，如今路上，要找個補給都難了，很多胡商，都已經不來了，西域，早已不是從前。

  「將篝火生起來吧，晚上溫差大。」溫陌然說著，扔給林不換一件厚厚的大衣。

  對於沙漠的溫差，林不換也是知道的，所以也沒有矯情，只是接過大衣，同他道謝。

  「來，兄弟喝酒。」

  溫陌然去忙別的事情去了，其他商隊人湊了過來，他們拿出酒跟肉乾跟林不換一起分享。

  林不換接過他們遞來的酒壺，咕咚咕咚往嘴裡灌，他其實是個不愛喝酒的人，不愛酒的那種辛辣味，尤其是這些漢子遞過來的酒，更是如同燒刀子一般，割喉。

  以前喝酒，他只是為了應酬，只是為了讓自己像一個大人，像一個出來談生意的江湖人，然而今天卻是不一樣了，他想喝酒，想要將自己灌醉，這樣，才能忘掉那場突如其來的兵災，忘掉火光，忘掉痛苦。

  他愛的女人死了，可他不能表現的悲傷，也不能跟誰述說，他想要復仇，但他如今自身難保，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等這商隊做完生意回到大曌，怕是都要明年了，他再求爹娘發兵，她的屍體怕是都腐爛了。

  可他又有什麼辦法？他以前總覺得自己能夠經商有成，是靠了自己的努力，可如今，走出大曌，沒有了平安鏢局為他保駕護航，他才發現，他什麼都不是。

  他其實，並沒有多大的能耐，但他卻是看不清自己，總覺得自己擁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得來的，總以為自己也能像別人一樣，談笑間，便賺得萬貫家財。

  可他不知道，經商，真的不是每個人都能行的。

  原來他娘親看似輕易就能做到的事情，其實並不簡單，他覺得他娘親只會武，他不太認同她的一力降十會，可他自認為自己會計謀，靠的是腦子，到頭來，他不過只是一個愚人。

  自作聰明的愚人。

  是他害了跟隨他而來的兄弟，他許諾他們的富貴，他沒給到他們，他還害了阿勒瑪，假若他沒出現，或許古爾丹會幫助阿勒瑪一家，不會讓他們遭此厄運。

  但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他想要復仇，他要復仇！

  可是，他沒有力量，他就是娘嘴中，那種只會無能狂怒的人。

  此刻，一壺酒下肚，他肚裡翻騰了起來，整個人，回想起從前，也不禁是狂笑了起來，他笑彎了腰，嚇得周圍同伴連連詢問，「林兄弟，你怎麼了？你沒事吧？你別嚇我們。」

  哎，好好的一個人，怎么喝著酒，就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