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人間煉獄

  「好嘞。」

  四虎點頭，很快就跑到了林大虎那邊，所謂的做牛車，其實只是做個架子，好將板車套到牛車上罷了，並不是這時下慣常用的牛車。

  過了一會兒，四虎跑了過來，對葉初秋說道：「娘，大哥說還差一些麻繩，他得去找些藤蔓來才能做好。」

  「沒事，麻繩娘有啊。」

  葉初秋說著，又在背簍里東翻西翻的，而後翻出一卷麻繩來，「去，拿給你大哥吧。」

  有了麻繩，套車就方便了，沒多時，林大虎便將牛車做好了，拉到了葉初秋面前，「娘，以後咱們的東西都可以放上面了。」

  「很好。」葉初秋點頭，「那咱們就出發吧，兩個時辰估摸著也差不多了，再不走，人家要來趕人了。」

  「知道了。」

  

  林大虎應了一聲，牽了牛過來，扶葉初秋跟五鳳上了馬車，又招呼媳婦跟幾個弟弟，牽著牛往外走了。

  見到五鳳上來，葉初秋又悄咪咪地給她塞了口糖，四虎好像瞧見了什麼，看向葉初秋，「娘，你給妹妹好吃的了？」

  五鳳直起頭，直愣愣地看著他，四虎面對她質疑的眼神，倒是有些自我懷疑了，「難道是我看錯了？」

  「屬你話最多，娘的東西，娘愛給誰就給誰，你別惹娘不高興。」

  二虎走過去，將他提溜到前面來。

  「可是我好累啊，我腳都磨破了，我想騎牛，可以不？」四虎一臉可憐兮兮的樣子。

  「大黑已經拉了夠多的東西了，不許你騎。」林大虎一面說著，一面往牛嘴裡餵了些乾草。

  「哼。」四虎氣鼓鼓的，但也不敢多說。

  很快便出了村子，李玉梅連忙迎了過來，眼巴巴地看著葉初秋他們，「大嫂？」

  「給你們煮了一瓮粥，拿去分吧。」

  葉初秋讓趙荷花將粥拿出來，卻是越過了李玉梅，將它拿給了柴春芳，李玉梅伸過來的手便頓在了半空中。

  「大嫂，我是二嫂，你為什麼不給我？」她素來是心直口快，有啥不高興的，直接就說了。

  「我怕你貪污。」葉初秋也直言了，「三弟妹人老實，分得公平些。」

  李玉梅一張臉便僵了下來，「大嫂，在你的心裡，我難道是這種人？」

  「是。」葉初秋點頭。

  李玉梅一張臉便更僵了，正常人不是應該說不是的嗎？

  「好了，去分吧，分完了趕緊上路，這會兒是下午了，天也涼快了。」

  葉初秋說了句，李玉梅心中雖然不快，但他們手裡都沒糧食，都得巴著葉初秋呢，哪裡敢跟她犟嘴。

  雖然之前說了，餓死不吃她一點東西，但她都已經被家人嘲笑了，好像再被她多嘲笑兩句，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還是吃飽肚子更重要。

  大家吃東西都很快，沒一會兒就吃好了，碗也不用洗，各人拿著自己的碗筷，用勺子颳得很乾淨，調羹也舔得乾乾淨淨。

  葉初秋別過眼，哎，缺水嘛，人喝的水都不夠，哪有水來洗碗。

  在缺衣少食的逃荒之路，實在是沒辦法注意衛生。

  一路往前，走著走著天又黑了，葉初秋坐了一天的牛車，一路的顛簸都快將她屁股顛成八瓣了，但比起他們走路來，到底是要好一些的。

  「娘，今天晚上，我們在哪歇息？」

  由於盧蘇城破，路上的難民是越來越多了，但凡平坦空曠一點的地方，都被別人占了。

  「還能咋歇息，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唄。」

  葉初秋說了句，也是悠悠地嘆了一口氣。

  還有比她更慘的穿越者嗎？這麼多天來，她連床都睡過，空間裡倒是有一頂帳篷，但是這帳篷太特別了，她也不敢拿出來用。

  荒野之中，蚊蟲賊多，不時有蚊子「嚶嚶嚶」地飛來飛去，不但吵得她心煩，咬一口更是又紅又腫。

  葉初秋已經很多天沒有洗澡了，也沒有洗臉跟洗頭，她不敢想像她現在的模樣，但是看趙荷花她們，她大抵也能知道了，肯定是蓬頭垢面，難看得很吧。

  外貌倒是其次，但大夏天的不洗澡，一身難受不說，還容易生跳蚤，頭髮也會長虱子。

  近來，葉初秋便覺得她頭皮癢得厲害，當她伸出手，捏死頭上的一個虱子時，她都想要剃光頭了。

  逃荒之路又過了幾天了，這幾天，葉初秋他們每天便是一頓粥，比起別的難民來，還是要好上不上的，要知道許多人家都是煮的樹皮跟乾草。

  為了煮吃的，葉初秋他們每次都要找遠離難民的地方，一來是怕別人搶劫，二來，也是不想刺激他們了。

  有句話是怎麼說的，你吃山珍海味，我吃樹皮糟糠，我不會嫉妒；但是，你非得要在我面前吃，還得吧唧嘴，這就讓人不爽了。

  「娘，前面有座城了。」

  從盧蘇城出來後，眾人在逃荒路上又走了八天，總算是又見到了一座城了。

  葉初秋坐在牛車上，遠遠地也看到了這座城池，高高的城牆，上面插滿了旗幟，看著比盧蘇城還要氣派一些。

  「咱們趕緊過去。」

  看到這座城，葉初秋臉上也帶上了笑容，別的不說，只要進了城，她空間裡那些不方便拿出來的東西，她就可以拿出來了，只說是在城裡買的就行。

  不用她吩咐，看到城池了，林大虎的腳步也輕快了一些，他輕輕地揮起鞭子，在大黑的身上輕輕拍打著，大黑似乎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撒開蹄子，也跑了起來。

  離城池越來越近了，道路上，到處都是人畜糞便，臭氣熏天，跟盧蘇城一樣，這座城池前也聚滿了難民，他們衣衫襤褸，比起之前在盧蘇城看到的難民，似乎還要悽慘一些。

  「娃他娘，你醒醒啊，你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孩子們可怎麼辦……」

  「囡囡，馬上就到東匯城了，進了城，城裡有好多好吃的，你可要挺住啊。」

  「俺的拴住，娘就你一個孩子，你若是去世了，娘可怎麼活啊！」

  往盧蘇城走去，各種哭聲數不勝數，葉初秋往四周一看，仿佛看到了人間煉獄。

  但是，她沒有辦法，她也僅僅是一個求生的、朝不保夕的難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