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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我很乖的

2024-05-01 09:09:29 作者: 安意

  許柯眼神一顫,童依笑裡帶著濃濃的悲涼,細碎的水光輕輕閃爍,讓她眸底的那層霧氣更重了幾分。

  「不好意思啊。」她盯著桌面上的一片狼藉,有些自嘲地扯著唇角,「又惹麻煩了。」

  明明是彎著唇,但童依的眼底卻沒有半分笑意,長睫遮去了她眸里的那抹失落,連從前的張揚也盡數褪去。

  許柯有一瞬間的詫然,剛剛,他好像在童依的語氣里,聽出來了一絲委屈。

  不是欲擒故縱地撒嬌,不是一步三算的勾心鬥角,是摻雜了難過、混合著酸楚、在這一方小小的空間裡慢慢發酵,最終一發不可收拾的委屈。

  童依,也會委屈嗎?

  

  她是那樣霸道,又是那樣肆意,張揚明艷之程度,連最耀眼的星辰也要避其鋒芒。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能讓沒心沒肺的童依感到這樣委屈?

  許柯不知道,他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童依,漆黑幽暗的眼底分不清喜怒,反倒如一汪寂靜許久的深潭,童依每一個細小的動作都能激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如果是從前,童依一定對許柯這樣的反應格外驚喜。她會笑眯眯地看著他的眼睛,燦若星辰的眸裡帶著小女孩的嬌憨,讓向來清冷克制的人瞬間沒了防備。

  如果許柯對她的舉動視若無睹,不甘心的童依一定會直接親上去,等她把氣喘吁吁的許柯鬆開時,還忘不了繼續調戲一句:「你的耳朵好紅耶!」

  可現在,她卻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輕輕地垂著腦袋,一個人盯著裙擺上的碎花出神。

  半晌之後,她的聲音極輕:「我沒有不聽話,也沒有不懂事,我很乖的。」

  「童依,」許柯暗了暗眸,糾結困苦了這麼長時間,他終於還是出聲將人喊住,「你……」

  「喝完這盅甜湯,」童依突然將許柯的聲音打斷,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和從前一樣輕快,「你也要趕我走了吧。」

  包間的窗簾只散開了一半,抬眼望去,也依舊能看到外面晴朗的天氣,天空格外湛藍,雲朵也格外輕柔,好看的景色總是可以治癒許許多多的不開心,只是童依並沒有什麼心思抬眸。

  許柯已經到嘴邊的話被童依打斷之後就生生停住,他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眉心也不由自主地緊緊皺起,清冷的眸里遠遠沒有剛剛那般淡然。

  他靜靜地看著童依,不知道該不該相信自己這一次的判斷。五年前分手的那個下午,不久前收到離婚消息的晚上,以及那天留下字條就落荒而逃的早晨,每一個場景都過分清晰,像是淬了烈火的烙印一樣,狠狠地烙在了許柯的心上。

  會是她欲擒故縱的把戲嗎?會是她勝負欲上頭的手段嗎?

  許柯不知道。

  良久的沉默,童依依舊垂著腦袋,許柯也是一言未發。包間內分外安靜,甜湯咕嘟咕嘟地冒著泡泡,炭火滋啦滋啦地盡情燃燒,時間好像靜止,歲月好像暫停,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點。

  許柯依舊沒有想出剛剛那兩個問題的答案,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童依身上,雖然童依還是倔強地咬著唇不肯抬頭,但是這一次,許柯明顯能夠聽到對面隱忍克制著調整呼吸的聲音。

  「也行,」她苦澀地笑著,緊緊握住湯匙的手指竟然在微微顫抖,「那你幫我喊輛車,送我回夜幕迷城吧。」

  「我還沒來得及搬家,夜幕迷城裡最起碼有顧南小璇他們在,不至於遇到上次的事情。」

  上次的事情。

  許柯眼神一緊,他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天在電話里聽見警察說童依被陌生男子尾隨時有多緊張多擔心,更忘不了在警務亭里看見那個大腹便便的男人口口聲聲說自己只是喝醉酒才去糾纏童依時,有多想親手擰下來他的腦袋。

  如果,那晚的童依沒有在回去的路上提前發現那個男人的不軌,沒有恰好看見那個幾百米遠的警務治安崗亭,許柯實在不敢想像,她會陷入怎樣危險的境地。

  甜湯被熬的愈發濃稠,因為瓷盅里的水位已經到達了警戒線,所以炭爐邊的提示按鈕發出了微弱的滴滴聲,許柯也終於從思緒里回過神來。

  他抿了抿唇,將手裡的湯匙輕輕放下,剛剛一直緊皺著的眉心,突然鬆了。

  門外有輕輕叩門的聲音,服務生小聲地詢問著需不需要什麼幫助,許柯禮貌又疏離地回絕,等人退出包間之後,他從自己的鑰匙上取下一個圓扣。

  「那天出門著急,」圓扣算不上大,也就堪堪夠掛下三個鑰匙。許柯把圓扣重新合上,輕輕地放在了童依手邊,清清冷冷的聲音里聽不出什麼太大的起伏,「你有東西落在鞋柜上了。」

  童依只覺得自己眼皮一跳,腦海里突然蹦出來兩個人閃婚的那天晚上,他一本正經地從公寓玄關抽屜里翻出這串鑰匙塞進自己手心。

  那時候,許柯的神色,遠比現在還要清冷。

  童依猛然抬頭,她張了張嘴,好像有什麼東西突然堵在了她的心口,連同剛剛的情緒一起慢慢發酵,很快就占據了童依全部的思考,讓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等你找到新的住處之後,再還給我。」許柯慢條斯理地拿起杯子放在唇邊抿了一口水,卻半點也沒留給童依說話的機會,「兩點半律所有會,你自己回去。」

  童依呆呆地應聲,直到和他出了餐廳也沒反應過來。許柯喊了一輛計程車,替她關上車門之後又示意司機放下車窗玻璃。

  他單手扶在門框,好像想要叮囑些什麼,最終卻只是敲了敲自己的手機:「到家之後給我回消息。」

  等童依回過神來的時候,車子已經駛出去了半個路口。

  窗外的風景一幀又一幀地倒退,司機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女子,童依側過腦袋,有些不太確定地問:「剛剛……他跟我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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