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希望你幸福

  第一天劇本圍讀順利結束，傍晚離開劇組之後，屈明明問玉霜煙是要回家還是回城南。

  她猶豫了好半天，本以為她能迅速做出決定的屈明明盯著她看了半晌，最後只等到一句：「你先開吧。」

  離開影視城，繞著環城高速跑了一圈，天色漸暗，她才下了決心——送我回公寓吧。

  她暫時……還是離傅涼川遠一點吧。

  她需要時間，也需要空間去整理她和傅涼川的關係，她需要徹底冷靜下來，直面他們的過去，直面她內心的聲音，然後做出選擇。

  今天白導說的話讓她越發地明白，三年前的痛苦給她帶來了多大的影響，即使現在談起來好似已經過去，但是它就像是已經深深刻在她的靈魂之上，擦不掉抹不去，會一輩子都跟著她。

  她能做的，只能是儘量減輕，她做不到徹底釋然，所以無法看到在可見或者不可見的未來里，徹底擺脫它的玉霜煙，會是怎麼樣一副煥然新生的模樣。

  她現在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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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第二天正式開工，粘人的傅戀卿也沒有來電話，只是發了一條語音消息來，詢問她工作忙不忙。

  玉霜煙打電話回去，聽著孩子起床之後瓮聲瓮氣的聲音，跟他東拉西扯說了好半天，直到最後掛斷電話，她突然覺得，好像忘記了什麼東西。

  然而忘記的是什麼呢？她心裡清楚……是傅涼川。

  突然一天之內聽不到他的聲音，也聽不到他的名字了，她心裡有種沉重的自以為是的解脫感。

  覺得自己應該很輕鬆，但是……心頭卻總像是壓著一塊巨大的石頭，壓著她說話都有些提不起力氣。

  「霜煙姐？你是不是昨天沒睡好？」新來的助理是個臉圓圓的小姑娘，眯起來的小眼睛像個月牙兒，人可愛名字也可愛，叫笑笑，玉霜煙覺得叫她名字的時候都會心情好不少。

  她朝著小姑娘微微一笑，繼而搖頭道：「我沒事兒。」

  「您要是不舒服，我先去很導演說一聲，反正今天也沒您的戲份。」笑笑第一天上班，未免殷勤地有點謹小慎微了。

  玉霜煙解釋了一次之後，這小姑娘鍥而不捨地繼續說：「要不去休息會兒吧，等到時間到了，我喊你就行。」

  「笑笑，不要讓我再說第三遍了。」玉霜煙板起臉，冷冷的神情終於讓小姑娘閉了嘴。

  然而這還不算，接下來的整整一天，只要玉霜煙站著，她就絕對不會坐下，跑前跑後噓寒問暖，簡直照顧得無微不至，甚至周到到玉霜煙都面對她的時候都拘謹了不少。

  「歇歇吧。」玉霜煙拉著她的胳膊坐下，將自己還沒動過的礦泉水遞給她，「姑娘家這麼拼幹什麼？」

  「霜煙姐不也是這樣嗎？」笑笑一愣，擦了擦汗水，眸子裡滿滿都是笑意。

  玉霜煙愣愣地看著她，輕輕一笑，捏著劇本的手微微收緊，她知道自己很拼，很努力，但是很多時候，她幾乎忘記了自己到底是在為了什麼而拼。

  最初是為了走出那痛苦的人生，後來是為了精彩地活下去。

  一整天，玉霜煙都感覺自己有些恍惚，笑笑始終寸步不離，白導路過她兩次，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最後卻還是嘆口氣轉身離開。

  身為過來人的他清楚，這種事情，需要當事人自己想開，否則誰也幫不了她。

  同時還有拜託自己的傅涼川，雖然聽他的話像是什麼都能分析得頭頭是道，但是他的內心到底是怎麼樣的，誰有知道呢？

  不過這又關他什麼事？

  白一山覺得莫名其妙，答應傅涼川的請求無非就是為了還個人情，他又不是什么小年輕之間的感情問題解決專家。

  感情的事情，說白了得他們自己克服。

  傍晚時分，定妝拍了自己第一場戲的玉霜煙卸了妝，看著鏡子裡自己明顯沒什麼精神的臉，嘆口氣掏出了手機，想要換換心情。

  「舒心？」

  「嗯。」舒心的聲音依舊蔫蔫的，和她一般沒什麼精神。

  「你朋友的病情怎麼樣了？」玉霜煙有些疑惑，能讓舒心如此在意的朋友，她怎麼也應該知道的，為什麼身邊沒一點消息呢？

  「……就那樣。」

  「我……我還是去看看吧。」

  「不用。」舒心突然大喊一聲，突然高亢的語調讓玉霜煙嚇了一跳。

  「怎麼了？」玉霜煙直起身子，放輕了聲音，小心翼翼地追問。

  舒心頓了頓，似乎是在吸鼻子，又像是整理情緒，玉霜煙等的心臟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舒心這才慢慢回答：「霜煙，最近我太忙了，等我這邊沒什麼事了，咱們再好好聚吧。」

  「……好吧。」玉霜煙愣怔著回答，停止運作的大腦一點也反應不過來，舒心這句話，到底有什麼深意。

  劇組裡的人已經走的三三兩兩了，屈明明探頭進來，看著呆坐在椅子上的玉霜煙，皺眉走過來，低聲問：「霜煙姐？你沒事吧？」

  「沒事，送我回去吧。」

  玉霜煙低垂著眼睛搖頭，抓起自己的衣服囫圇披在身上，也不顧房間外的溫度有多低。

  「對了，婉怡這段時間一直接到其他經紀公司的邀約。」屈明明看看玉霜煙的神情，猶豫著將壓在心頭的話說了出來。

  玉霜煙略帶迷茫地眼睛抬起來看他一眼，聲音微微沙啞：「如果有更好的選擇的話，她可以去試試，沒必要非要等著明年工作室來的。」

  「不，不是這個意思。」屈明明慌了，連忙擺手解釋：「我想先將她簽在邱總名下，等到明年工作室成立了，在重新簽工作室的約，今天本來想的邱總商量一下的，可是打了好幾個電話也沒接。」

  屈明明撇嘴，期望地看著玉霜煙的臉色。

  「也可以。」邱連鈺不接電這個事吸引回了玉霜煙的注意力，她抬頭看著屈明明，見他無比認真，只好率先答應下來。

  邱連鈺家裡地情況，他並不知情，她也不打算跟他解釋。

  只是一整天不接電話未免也太不正常了，就算是他爺爺又生氣了，也不至於將他軟禁起來，電話也不讓接吧？

  讓屈明明送自己回家，玉霜煙進門就撥通了邱連鈺的電話，平日裡永遠守在她身後的人突然一點消息都沒有了，她就算理智能想的明白，可是感情上也總是覺得失落。

  電話想了很久，快自動掛斷的時候，對面才傳來熟悉的聲音。

  「連鈺，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她開門見山，語氣急促，完全沒有著落點的內心幾乎要插著翅膀飛上天際。

  「我能有什麼事情，只是家裡的情況不太好處理而已。」邱連鈺輕笑，不以為意。

  「那明明給你打電話為什麼不接？」

  玉霜煙覺得自己語氣不對，急切中帶著質問，心中揉雜的複雜心情讓她完全控制不洗自己。

  「……渺渺？」

  「對不起，我……我今天心情不太好。」邱連鈺溫柔的聲音讓玉霜煙陡然暴露了內心的慌亂，在邱連鈺的面前，她向來偽裝不了自己。

  「是不是劇組有什麼安排不當的地方？」

  「不是。」玉霜煙搖頭，眼眶酸澀幾欲落淚。

  「那是傅涼川的事情？」語氣微微苦澀，但是他一如既往隱藏得很好。

  玉霜煙這次不說話了，因為邱連鈺說的對，她到現在都無法釋懷昨天白導的話，但是也不對，因為讓她慌亂的，說到底還是她自己。

  她不知道該如何放下三年之前的事情，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去面對傅涼川。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恨不恨他，她覺得自己應該恨的，但是就如同白導說的一樣，一味地仇恨只會讓自己停滯不前。

  她一遍說好要拜託傅涼川的影響，一面卻還是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渺渺，我現在不在你的身邊，你要堅強，既然躲不掉，為什麼不鼓起勇氣直面內心呢，給自己點時間，問問你自己，你想像過的未來，到底是什麼樣的，有些事情我無法感同身受，但是你要知道，我會一直在你的身後，還有舒心。」邱連鈺一口氣說了很多，雖然語焉不詳，但是玉霜煙知道他在說什麼。

  可是這樣並沒有安慰到她，她從心底抗拒三年前的事情，想讓她釋然……不可能的。

  她做不到。

  「我有點事情……先掛了，渺渺，我這麼說並不是替傅涼川說話，三年前的事情你也明白，並不是傅涼川一手造成的，而且其中有隱情，我希望你幸福，你明白嗎？」

  「連鈺……」

  不等玉霜煙再問點什麼，電話突然就掛斷了，玉霜煙將沒了動靜的手機扔在床上，整個人也像是沒了力氣一般，徑直躺了下去，水霧朦朧的眼睛迷茫地注視著天花板，連哭沒了聲音。

  這個世界上，誰不想幸福呢？誰願意停留在可怕痛苦的回憶中出不來呢？

  可是她怕，怕自己一旦冰釋前嫌，會重蹈覆轍，植根於骨髓的噩夢，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祛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