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楊弋

  因為不再孤身一人，因為心有牽掛，他已經不再是當年一無所有的傅涼川，以為孤注一擲，就能得到想要得到的。

  「哼，那我還應該謝謝你了是不是？」鄭堯的聲音突然冰冷下來，就像是突然被背叛似的，整個人帶著冰冷的氣急敗壞。

  「不客氣。」

  傅涼川淡淡回答，直到對面在長長的一聲嘆息之後猛地掐斷了電話，他這才扔下手機，視線停留在剛才小秘書搬進來的文件上，頭痛地捏著內心垂下頭。

  沒過多久，小秘書又來敲門，探頭進來的瞬間對上傅涼川紅血絲滿滿的眸子，瑟縮著道：「總裁，有個叫楊弋的人找您。」

  「讓他進來吧。」

  「好。」

  

  小秘書話音剛落，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是我太久沒回來了嗎？怎麼叫你都要通報的？」

  一身溫休閒格子外套，清爽利落的短髮，被稱作楊弋的男子彬彬有禮地朝著臉紅到不敢抬頭的小秘書道了謝，這才毫不見外地在沙發上坐下，翹起二郎腿看向臉色稍緩的傅涼川。

  「調查怎麼樣？」

  「不怎麼樣，沒想到那個女人在這方面還挺謹慎的，除了幾個小白臉之外沒怎麼接觸過其他人。」

  楊弋很是遺憾，不過很快他促狹地眨了眨眼睛，繼續道：「不過我確實搜集到不少她那方面的證據，足夠把牢底坐穿了，怎麼樣？需不需要整理好給你？」

  「……先留著吧。」沒一個能讓他開心起來的消息，傅涼川沉沉地瞅一眼自己許久不見的好友，半晌沒能擠出個笑臉。

  「唉你這就沒意思了啊，雖說我當年丟下公司一個人跑去國外是挺不地道的，但是也是有苦衷的呀，你不用這麼絕情吧？」楊弋苦著臉，起身走到傅涼川跟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嘿！」

  「有必要嗎？」

  「……行吧，說說吧，幾年不見你怎麼混成這副模樣了？感覺……備受摧殘呀！」楊弋垂眸瞅他一眼，得到一個無情的白眼後笑呵呵地起身問，雖然看上去一副「我只是打聽打聽並沒有在幸災樂禍」的表情，但是心裡那點小九九，一點都瞞不了傅涼川的眼睛。

  「這次回來有什麼打算嗎？」

  沒理他不著調的問題，傅涼川嚴肅起來，直起身子之後渾身的日常都不一樣了，楊弋挑挑眉毛，斂了面容上的調笑，重新回到沙發上：「不知道，只是感覺，我年紀也不小了，有些事情，就是我想要逃避就能逃避得了的，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時。」

  「……幾年不見，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楊弋嗎？」傅涼川被他一本正經的人生感悟驚訝到了，不由得帶上了笑意反問他。

  「怎麼了，還不允許人跟生活屈服了是嗎？」楊弋白了他一眼，倔強地翹起來的二郎腿有節奏的晃悠著，連同身體的主人一樣漫不經心。

  「打算直接回家嗎？」

  「不，先等等吧。」楊弋搖頭，忽的又掀起眼皮，狐狸般的眯起來的眼睛狡黠又諂媚地瞅著傅涼川，「所以，這段時間，需要你收留你了！」

  傅涼川皺眉：「你城北不會有一套公寓嗎？」

  楊弋：「那套房子在我出國的時候要被我哥把鑰匙拿走了，我現在想進去只能跳窗戶了。別這麼無情好不好，一套房子而已，你一句話的事兒吧？而且最主要的不是住的地方，我的意思是想回ＪＲ。」

  楊弋不知道傅涼川是不是假裝沒聽懂，畢竟他自覺意思夠明顯了。

  「……不可能。」

  「我知道我當年跑了不好，而且還是一句話都沒說就跑了更不好，所以我現在不是回來賠罪了嗎？我不要工資也可以的！」

  傅涼川瞥一眼他那張三年前讓一大片妹子神魂顛倒的臉，嘆口氣甩甩手，「讓你重新回到幕前是不可能了。」

  「我也沒打算回幕前，藝人總監這個職位就不錯。」楊弋突然像換了張臉，再次笑嘻嘻的，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傅涼川也不能因為他的要求把他怎麼樣。

  「……好吧。」

  「？？」

  這麼容易嗎？這次輪到楊弋愣了，他其實也就是說說看，藝人總監這麼重要的位置，他只要有點腦子都知道傅涼川不可能答應他的。

  但是現在看起來，好像是傅涼川的腦子有點問題了。

  「你……你認真的？」楊弋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重重地咳嗽一聲，這才不可置信地瞪著傅涼川，仿佛眼前的人被什麼附體的，畢竟他的語氣一點不像是在開玩笑。

  「當然，怎麼？反悔了？」傅涼川終於在椅子裡窩夠了，起身走到楊弋的跟前，居高臨下地冰冷視線讓楊弋不由得不寒而慄。

  他今天不應該來招惹他的，他總感覺這人不懷好意。

  「咳！沒有沒有。」楊弋趕緊搖頭，直覺地想要立定站好，然而不等他起身，傅涼川已經走向了門口，回頭看著他冷冷道：「愣著幹什麼，過來啊！」

  「大哥……我錯了。」楊弋惶恐不安地湊到傅涼川的面前，討好地拉了拉傅涼川的袖子，「你別整我。」

  「廢什麼話。」

  行吧，看來他今天出門應該看看黃曆的，傅涼川大概真的被什麼東西俯身了，和四年前完全不一樣了。

  沒辦法，楊弋只好乖乖地跟在傅涼川的身後，直到來到的副總裁的辦公室門前。

  宋晚晚？楊弋探頭看一眼緊緊閉著的門，壓低聲音問：「還是女魔頭啊，你這用人是不是也太有點戀舊了。」

  「她現在身兼副總裁和藝人總監，算是你藝人總監職位的前任，你確定你等會兒這麼稱呼她？」傅涼川白他一眼，抬手敲門，隨即推門而入。

  楊弋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傅涼川就開口道：「晚晚，跟你說件事。」

  宋晚晚大概興致也不高，看到傅涼川的瞬間，眸子裡輕微的怨懟清晰地落在了楊弋的眸子裡，所以等她的視線轉移過來時，眼睛裡明顯轉化的嫌惡讓楊弋不由得在心裡輕呸一聲。

  「楊天王回來啦。」

  陰陽怪氣的，楊弋實在提不起興致跟她打招呼。

  「晚晚，今後楊弋就是新的藝人總監了，你們兩個找個時間交接下業務。」傅涼川也不廢話，也不在乎這樣直白會不會讓女孩子傷心，公事公辦的態度讓楊弋很是解氣。

  他知道宋晚晚喜歡傅涼川，然而這麼多年來，傅涼川愣是對她沒半點意思。

  「涼川！」這會換宋晚晚不可置信了，她剛剛才被他凶了，沒半天的時間，又被免職了？

  這樣的落差讓她半晌沒回過神來，盯著傅涼川的眼睛裡幾乎蓄起了淚水。

  楊弋站在傅涼川的身後，輕哼了一聲，她這樣的招數用錯人了，如果傅涼川是那種會憐香惜玉的人，也不至於這麼多年沒個真心相愛的人了。

  「……喬依依的事情說到底你也有責任，我必須對公司上下甚至公眾輿論做出交代。」傅涼川回頭，抬腳就要走，楊弋冷眼看著宋晚晚，跟在傅涼川的身後，全程一個字都沒說。

  走出宋晚晚的辦公室，楊弋看著沉默不語的傅涼川，直覺自己不在得這麼多年發生的很多事情，他需要好好搞搞清楚：「去喝酒吧？」

  「……好。」傅涼川本想著會醫院，但是一想到玉霜煙，再一想到昨天發布會上斬釘截鐵的「宣言」，一種不只是膽怯還是憤怒的情緒總會綁架他，讓他不由自主地剛要迴避。

  兩個人驅車到的一家安保措施不錯且會員制的酒吧，店長一聽到是傅涼川來了，馬上顛顛地跑來，看到楊弋的時候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結結巴巴道：「楊弋！你是楊弋？」

  「是我，白老闆別來無恙。」即使是在男士的面前，楊弋也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傅涼川自始至終都冷著臉，絲毫不理會老闆的殷勤，自顧自抬腳走到熟悉的位置上。

  「唉……」楊弋湊近老闆，指著傅涼川的背影神秘兮兮地問：「最近發生什麼了嗎？」

  「傅總嗎，傅小公子生病啦，白血病，現在還在醫院呢，聽說找到了合適的骨髓，但是手術畢竟是有風險的，傅總大概在擔心這個吧。」

  白老闆不敢議論自己金主的八卦，只能挑了些肯定不會出錯的說，見楊弋還有繼續追問的意思，趕緊找了個藉口溜了。

  沒辦法，楊弋只能自己湊近了去問，語重心長地開解道：「別擔心了，孩子不是說已經配型成功了嗎，成功率挺高的。」

  ……

  傅涼川不說話，拿起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仰頭灌了下去，動作瀟灑地讓楊弋一陣愣。

  這，看起來像是受了情傷呀，也沒聽他什麼時候喜歡過人呀？

  「哎！你慢點喝！酒量好也不能這麼作呀，你不應該給我接風洗塵嗎？自己借酒澆愁算個怎麼回事？」楊弋無可奈何地搶過了他的杯子，皺眉瞪著他。

  「……你給我。」

  「算了你喝吧，我又打不過你。」楊弋嘴角抽了抽，被他帶著戾氣的眼神嚇了一跳，權衡利弊之後還是將酒杯還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