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戀卿他，知道嗎

  「你是他的朋友是嗎？那就好好勸勸他，如果他自己都沒了求生的意志，那我們醫生再努力也是白費。」

  見邱連鈺也沒有反對，宋毅索性將自己和他的聯繫方式都給了醫生，然後登記之類的，都交給助理去做了。

  「醫生，剛才那個孩子的情況嚴重嗎？」

  就在兩個人準備離開的時候。邱連鈺突然回頭看著醫生問道，「我見過那孩子幾次，活蹦亂跳的，怎麼會突然生病呢？」

  「你說傅總的孩子是嗎？」醫生抬頭，邊回憶邊回答：「這孩子是個早產兒，而且母親孕期也沒有好好照顧，身體本就很差，這幾年生病住院是常事，至於病因，跟體質有很大關係。」

  醫生的話重重的砸在他的耳膜上，邱連鈺聽著自己不可置信地追問：「那孩子，幾個月早產的？」

  「你問這個幹什麼？」醫生疑惑，不過還是回答了：「聽說是七個月，剛出生的時候醫生還以為孩子沒了，後來才發現還有微弱的心跳。」

  七個月……

  和當年那個孩子的信息，竟然如此吻合，邱連鈺腦袋嗡嗡的，就連宋毅叫他都沒有聽到。

  

  就算不做親子鑑定，他也幾乎可以斷定，這個孩子，就是渺渺的，是那個讓她為之痛苦自責了三年的孩子！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高興，在起初的驚詫之後，心頭湧上的欣喜，但逐漸冷靜下來之後的猶豫。

  渺渺知道孩子還活著的話，一定會很高興的，可是如果她知道了……那他就，更沒有機會了。

  不知道是如何回到自己的別墅，看這空蕩蕩的房間，他微微張嘴叫道：「渺渺……」

  可是並沒有人回應他，寂靜的空氣里，只有他沉重的呼吸，還有喉嚨里無法自抑的哽咽。

  電話突然鈴聲大作，他迷茫地拿起手機，看著屏幕上「渺渺」兩個字，目光溫柔繾綣，但是又極致悲慟。

  他……想要盡全力活下去，他……不想放棄！

  「渺渺，有事嗎？」

  「連鈺，你是不是還在生氣呀？下午打你電話你也不接？」

  玉霜煙簡直要心慌死了，和導演商量好關於殺青事宜之後，她先是打電話給傅涼川，想確認下傅戀卿的身體狀況，結果他不接電話。

  然後又想跟邱連鈺確認下工作安排，然而邱連鈺也不接電話，一瞬間她誰也聯繫不上，然後她就忍不住地胡思亂想，差點自己把自己嚇出病，以至於現在心跳還特別快，心慌的感覺也越發嚴重。

  「我沒事，有點忙，把手機忘在車裡了。」邱連鈺柔和道，猶豫著挑出了另一個話題，：「你……覺得傅戀卿那個孩子怎麼樣？」

  「……啊？你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玉霜煙心頭一跳，以為傅戀卿叫自己「媽咪」這件事暴露了，捏著電話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緊。

  「那個孩子……好像生病了。」

  「生病？」玉霜煙擰眉，水亮的眸子虛視這空氣中的一點，身子微微有些顫抖，她是知道孩子持續發燒的，但是看傅涼川就輕駕熟的模樣，她以為不是什麼大問題，難不成……

  「白血病，應該是剛確診。」

  邱連鈺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和玉霜煙全盤托出，回來這一路，他腦子裡想的，除了自己的身體，就是那個孩子。

  他和玉霜煙的臉，越仔細想，就越覺得像，他知道他們兩個相處得很和諧，玉霜煙仿佛也很喜歡他，她曾經以為是渺渺太過善良，現在看來，卻是母子連心。

  畢竟是親生骨肉，即使不知道他的身份，那種血液中帶著的親密感，是不會消失的。

  說到底，他不舍的玉霜煙難過。

  所以……他選擇說出來，選擇讓他們母子相認。

  玉霜煙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邱連鈺勉強扯扯嘴角，放緩聲音，抹殺掉聲音里一切情緒：「去看看那孩子吧，立恆醫院。」

  「連鈺……怎麼可能呢？那孩子才三歲，怎麼會得白血病呢，你是不是在騙我？」

  玉霜煙的聲線顫抖，忍著哭腔問，她無法相信，早上還笑著跟她保證會好好回家的孩子……

  怎麼就會得這麼嚴重的病呢？

  「去看看吧。」邱連鈺沒有再解釋，醫生說了，只要有合適的配型，孩子康復的可能性很大，身為母親，玉霜煙有很大地可能是那個合適的骨髓適配者。

  電話不知道什麼時候掛斷了，玉霜煙跑出劇組，就連屈明明都忘記通知，開車上路的瞬間，她滿腦子都是那孩子閉著眼睛沒了氣息的模樣。

  不可以這樣……老天爺，你真的太不公平了，那孩子還那么小！他還沒見識過這世界的美好！

  到了立恆，她完全忘記了偽裝自己，徑直衝入醫院的瞬間，大廳里來來往往的人們便發出了一陣陣的驚呼。

  但是看著她慌慌張張的模樣，還有通紅到幾乎落淚的眸子，都自覺地給她讓開了路。

  她不知道傅戀卿所在的樓層，給傅涼川打電話也不接，方寸大亂的玉霜煙只能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在各個樓層找，直到碰到了宋晚晚，玉霜煙知道，她是傅涼川的下屬。

  「告訴我病房在那裡。」玉霜煙攔住微微詫異的宋晚晚，急切地問，整個人抖得像是秋風中的落葉。

  「玉小姐回去吧，總裁現在估計沒時間接待你。」宋晚晚微眯眼睛，上下打量玉霜煙一眼，不留痕跡地繞開了玉霜煙抓著她手臂的手。

  「告訴我！」玉霜煙急得快哭了，完全顧不得大庭廣眾之下路人的眼光，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更無法控制大腦中不斷浮現的，傅戀卿「死去」的模樣。

  「……十三樓1331病房。」

  宋晚晚皺眉，頗有些厭惡地看著玉霜煙瘋子一般的行為，周圍已經有人掏出手機錄視頻了，玉霜煙現在的醜態，估計就是明天的頭條。

  1331……

  電梯的數字慢慢上升，玉霜煙眼睛眨也不眨，只覺得沒一秒都是煎熬。

  電梯到了十三層停下，等到她衝出電梯，控制不住地撞在了一個人的身上，頎長的身影，還有數字的氣味，玉霜煙發現，這個人的氣味，她過了三年，依舊沒有忘記。

  「你怎麼來了？」

  頭頂的人握住她的肩膀，與她拉開距離，一如既往低沉富有磁性的帶著微微的沙啞。

  他是哭過了嗎？因為孩子生病……

  「我來……來看看孩子，他到底……」玉霜煙抬起頭，忍了許久的淚終於在抬頭看到傅涼川那張冷峻的臉後，落了下來。

  「他生病了……白血病。」傅涼川垂眸深深地看著她，他剛才就是想直接去找她的，為了骨髓配型。

  他雖然身為父親，但是自己的兒子生病了，他除了花錢，竟然做不到任何事情。

  「我要去看看他。」玉霜煙推開傅涼川，徑直朝著病房走去，感覺到身後的人也跟了上來，她又回頭問：「戀卿他，知道嗎。」

  「不知道。」

  傅涼川搖頭，三歲的孩子還太小，他無法理解病痛，無法理解死亡，他不忍心告訴他，這種東西，他們大人承受就好。

  「我知道了。」

  玉霜煙點頭，現在門口平復自己的情緒，反覆地進行深呼吸，確認自己的眼睛是否還是通紅。

  她不能讓孩子擔心，更不能讓孩子害怕，傅戀卿太敏感，她的情緒一旦有些許的泄露，那孩子極有可能察覺到。

  「媽咪！」

  推門而進的瞬間，穿著病號服的小孩歡快地衝著她喊到，小小的身子在病床上蹦來蹦去，只是小臉還是蒼白的。

  傅涼川在身後訓斥一句「不像話」，小孩趕緊乖乖坐下，朝著玉霜煙撒嬌道：「媽咪抱抱我。」

  「好，抱一抱。」

  玉霜煙走過去，張開雙臂將孩子抱起來，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突然覺得孩子過分地輕，雖然身子軟軟的，可是纖細的骨頭形狀，特別明顯。

  孩子抱著她的脖子不撒手，玉霜煙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湊近他的臉蛋親吻道：「等到媽咪這部戲殺青了，每天來陪著戀卿好不好？」

  「真的嗎！」

  傅戀卿眼睛瞬間亮起來，看著玉霜煙不像是逗他之後，高興地抱著玉霜煙，在臉頰上左一個吻，右一個吻，仿佛怎麼也表達不了自己內心興奮。

  傅戀卿始終靜靜地看著兩個人鬧，深邃的眸子裡有繾綣，有悔恨，還有痛苦。

  一步錯，步步錯，他在商場上沒經歷過挫折，卻在感情和家庭上一敗塗地。

  沒過多久，就有護士敲門走了進來，明媚地對著傅戀卿笑：「小朋友，要輸液嘍。」

  一聽那兩個讓人討厭的字眼，傅戀卿條件反射地皺眉縮到了玉霜煙的懷裡，渾身都寫滿了抗拒：「媽咪，我不要輸液，他們要拿針扎我！」

  水霧朦朧的眸子惹人憐愛，玉霜煙心軟的一塌糊塗，可是卻知道現在不是讓他胡鬧的時候。

  「乖，輸液好的快。」

  玉霜煙把像是考拉一般掛在她身上地孩子扯下來放在床上，邊安撫孩子，邊朝著護士點頭，示意她可以開始準備了。

  「我不要！不要！」傅戀卿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突然就開始揮舞著手臂哭喊起來，玉霜煙躲閃不及被他重重地拍在手臂上，雖說不至於太痛，但是還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