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故人

  「陳瑜，我媽說你是為了躲債跑了，林昭更是說你已經死了，可你現在究竟什麼樣了？你要是真因為躲債就回來吧，我已經差不多把陳家的債都還清……」

  林琳說著，聲音又哽咽起來：「可你如果真已經不在人世，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肯在我的夢裡出現？你哪怕回來罵我一通也好……」

  看著林琳獨守空房哭泣的場景，寧珏的心弦終究還是被撥亂了，悄無聲息關上房門之後，又悄悄退回到自己的房間。

  之後，更難入眠。

  翌日。

  林琳從房間裡出來，又是那個獨自撐起一個家的女強人，昨夜的哭訴仿佛全部與她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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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現在，寧珏才能真正做到，不帶任何仇視的情緒，客觀正視這個女人。

  五年的時間，這個女人還是變了很多，以前她只是柔柔弱弱，遇到事情總是躲在自己身後。

  那時候的他，也的確有資格、有能力為她擋下所有風雨。

  可隨著陳家破落和他的失蹤……

  林琳察覺到寧珏眼神當中的異樣，小聲詢問道：「怎麼，這些菜不合你胃口？如果你有什麼忌口可以跟我說，我下次做飯注意。」

  寧珏回過神來，「不用，以前在『鄉下』連飯都可能吃不上。」

  林琳不語，只是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太想陳瑜，以至於出現了幻覺。

  昨天的時候，有過那麼一瞬間，林琳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荒謬的想法，這個男人，會不會就是陳瑜？

  可她只要隨便想想就能夠明白，寧珏無論是相貌、聲音，再到品味，與陳瑜完全就是兩種人。

  如果非要說兩人有什麼相似之處，背影倒是挺像的……

  「今天你有事嗎？沒事的話，陪我出去一趟，順便幫你買兩套衣服。」林琳收斂情緒，盯著寧珏詢問道。

  寧珏面不改色道：「我還沒有找到工作，沒錢買衣服。」

  林琳無奈道：「放心，買衣服的錢我會幫你付，你沒有要工資，我還要感謝你，再說你在我家裡住著，偶爾家裡來個客人，總這麼穿也不好……」

  「那行吧。」

  寧鈺不以為然。

  林琳不知道的是，他身上這件布衣，可比任何衣服都要來的珍貴。

  ……

  吃過早飯，林琳開車先把思思送到了學校，之後又花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給寧珏買了兩套換洗的衣服。

  從商場出來以後，林琳也沒有解釋，直接開車奔著城北而去。

  寧珏疑惑道：「貌似從你剛才接了一個電話之後，就很著急的樣子？」

  林琳心不在焉道：「我現在去見一個故人，剛剛打電話說，她病得很重。」

  寧珏心中頓時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再次詢問道：「是什麼樣的一位故人？」

  林琳略作猶豫，之後坦言道：「是我丈夫的妹妹，我的小姑子！」

  寧珏頓時心中一緊，驚異之餘心中既有些興奮，同時又想嚎啕大哭。

  心悅，竟然是心悅！

  當年陳家大火以後就再也沒有她的消息，原來她沒事……

  陳心悅，是他唯一的妹妹。

  原來，妹妹沒死！！

  此刻，若是龍霄軍團的戰士看到寧鈺的神色定會大吃一驚。

  以前底下的弟兄們一直很奇怪一件事情，「飛將軍」寧珏，幾乎從來都是板著張臉，不愧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大將風範。

  殊不知，寧珏不是天生的沒有情緒、沒有表情，只是他的所有喜怒哀樂，全部封印在了這個洛城。

  而今得知妹妹竟然還活著，他怎能不激動！

  但自顧開車的林琳，卻沒有發現這一異樣。

  ……

  沒過多久，林琳就開車來到了洛城北郊的城中村。

  寧珏望著眼前破敗的街道，遍地垃圾的景象，心中盛怒不已！

  「你說的那個故人，就住在這種地方，你也不管嗎？」

  他儘量壓著自己的火氣。

  林琳嘆了口氣：「我不止一次跟她說過，可以搬過來跟我和思思同住，但她是陳家唯一現存的，不想為此給我和思思招來不必要的麻煩，堅持住在這裡，要等她哥回來……」

  寧珏心中一陣悲痛，除了思思，心悅算是這個世上，另一個他虧欠的人。

  一個破落的平房，總共也就三十平左右的空間，擺放著一張桌椅、一個不大的書櫃，上面全部是之前自己給她推薦的書，此外還有鍋碗瓢盆，以及一硬板床。

  空間雖然狹窄，但是被心悅打理的井井有條，她從小就是這樣的性格，不論是住五百平的大房子，還是現在這種逼仄的小平房，都容不得有絲毫的髒亂。

  寧珏看著病床上消瘦的女孩兒，一眼就能認出對方的病情，典型的積勞成疾，很難拔除病根。

  「心悅，你怎麼病成這個樣子，為什麼不提前跟我說？」林琳一臉的擔憂，眼神當中又有一些埋怨。

  陳心悅勉強一笑：「嫂子，沒事的，這兩年來，我也習慣了，只要忍一忍，病情就能過去的，再說我還要省錢，爭取今年把陳家的舊債還清……」

  林琳忍著哭腔道：「你在說什麼傻話，不是還有我嗎？你何必這樣苦著自己！」

  陳心悅搖搖頭，「你還有思思要照顧，她還小，不應該因為上一輩的事情受苦，等我哥回來了，看到思思沒有養好，他會怪我們的……」

  寧珏聽著兩個女人的對話，咬緊牙關，只覺得心都在滴血。

  「張家、林家，還有其他參與迫害陳家的宵小，你們等著，陳家人經受的磨難，我定讓你們百倍奉上！」寧珏再一次在心底發誓。

  這時，陳心悅迷離的眼神，看向了寧珏，頓時間愣住了。

  林琳見狀，向陳心悅簡單解釋了一下情況。

  陳心悅目不轉睛地盯著寧珏，卻對著林琳道：「嫂子，你請的這個演員，跟我哥很像，我差一點就認錯了。」

  林琳點點頭：「我也覺得，他背影跟陳瑜很像。」

  陳心悅笑了笑，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想起了以前哥哥給她講的一個水手變成伯爵復仇的故事……

  不知為何，看到寧珏之後，陳心悅本來晦暗的眼神，一瞬間變得明亮了，嘴角還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