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刁難

2024-06-07 15:57:34 作者: 一蘇碧火

  江月梨匆匆將黑衣探子身上的毒給解了,好在中毒不深,她先前暗中研究無生散時制出的解藥尚且能用,料理完這些事,她裹緊衣衫,幾下輕躍回了住處。

  床榻上的人還翻身趴在床上,只是不知是睡相不佳還是怎麼,身上的被子已經滑落了一大片,只在腰上松松搭了一角。

  

  「呵,傻人倒是有傻福。」她輕哼一聲,幫蕭錦寒掖好被角,這才脫了衣物,另取了被子睡在了另一側。

  房中的紅燭熄滅,黑暗中,一雙星眸緩緩睜開,蕭錦寒看了眼身側熟睡的女人,眼底閃過一抹深思。

  一夜相安無事,翌日清晨,天還未大亮,棠鳶便帶著幾個丫鬟推開了房門,輕手輕腳地走進來,看見床上相擁而眠的兩個人,驚叫了一聲。

  「小姐!」

  江月梨被她那有些破音的聲音給驚了一跳,只是想要轉身之際,卻發現自己的身體被什麼重物壓著,絲毫都動彈不得。

  她下意識地抬起手肘,可一抬頭,卻發現肩窩處擱著一顆睡意迷濛的腦袋,如墨般的長髮貼著半側面頰,露出如羊脂玉般絕美無瑕的側顏,有幾分蠢萌憨厚的溫軟。

  「握……草?」

  江月梨僵在半空中的手換了個方向,緩緩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順便從枕邊放著常備藥的錦袋裡摸出一顆清心丸塞進嘴裡,咕嘟一聲咽下。

  蕭錦寒歪著頭故作好奇地看著江月梨的動作,清明的眸底划過一抹笑意。

  他不過是想防備著她半夜有危險的動作,悄悄將她的身體鎖住,他倒是沒想到,這姑娘看著危險神秘,抱起來竟然……軟軟的,一不小心,就抱嚴實了。

  「咳咳,」棠鳶總算是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取了新制的宮裝走上前:「太子殿下,小姐,今日要入宮請安,時候已經不早了,還要快些洗漱才行。」

  「對,我要帶著媳婦去看父皇!」蕭錦寒從床榻上翻下來,彎腰抱起江月梨將她放在輪椅上,然後若無其事地去忙活自己的事。

  「小姐?」

  江月梨不是沒有看見棠鳶眼神中的探究和好奇,她的臉悄悄地紅了,借著埋頭翻找自己衣袋的功夫掩飾住自己的窘迫。

  太子府離皇宮的距離並不算近,明面上,江月梨還是個殘障人士,一路穿街過巷,很是麻煩。

  而蕭錦寒那個傻子像是被神仙點撥過一樣,在體貼照顧人的方面簡直是無師自通,不管是上下馬車還是進宮門,他都親自抱江月梨。

  東華宮中早已聚滿了大小宮妃,江月梨和蕭錦寒出現在門口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殿門口的兩人身上。

  「媳婦,你等會兒,我一定能把你推過去的。」此時,頭冠歪著的蕭錦寒正和江月梨的輪椅犯著倔,一次次地將敦實的輪椅往近一尺高的門檻上撞,想要把輪椅推過去。

  「噗嗤——」

  不知是哪個膽大的忍不住嗤笑了一聲,在安靜的宮殿內外異常清晰,可過了許久,也並沒有任何呵斥的聲音傳來。

  江月梨一路上早已經歷過各種艱險,好像她今天不從輪椅上摔下來就對不起原身「殘廢」的雙腿一樣,此時心裡已經沒有任何波瀾。

  她能活著到這裡已經是萬幸了。

  不過,她抬眸掃了眼殿中的光景,心中已經有了數:這宮中似乎也沒有誰真把這個傻太子當回事。

  「殿下,讓棠鳶來吧。」感覺再耽擱下去,都快到午膳時間了。

  蕭錦寒手上的動作微頓,手腕一轉,悄悄使了個巧勁,突然猛地將輪椅往前一推,輪椅一側的輪子猛地翹了起來。

  「啊!」

  江月梨驚叫一聲,閉著眼睛做好臉著地的準備,卻不想,輪子竟然好巧不巧地跨過了門檻,蕭錦寒往前一推,將另一側的輪子也推了進去,又開開心心地推著輪椅在偌大的宮殿中打了個轉。

  這一轉,所有人的臉色便盡數落在他的視線之中。

  「父皇,母后,我帶著媳婦來看你們啦!」蕭錦寒跪在地上,歪歪扭扭地磕了個響頭,還沒等皇上開口就自己起來了。

  江月梨驚嘆不已,隨即收斂神色,扶著棠鳶的手就要下跪,身側一個穿著胭脂紅宮裝的女子突然輕笑了一聲,尖細的聲音吸引了眾人的視線。

  「太子殿下對太子妃還挺上心,連這些小事都親力親為,只不過往後大可不必那般仔細周到,以你那細緻勁,只怕我們整個皇宮的人都得等你們兩個廢……人,等到天黑了。」

  「貴妃姐姐說得沒錯,」一身水青色散煙羅裙的女子掩唇柔柔地笑了笑,說出的話卻讓人聽著有些彆扭:「太子畢竟是太子,如我們這般的宮妃和皇子等一等也無甚不可,不過,若是早知道今日要等這麼久,我應該留皇上再多睡片刻的,畢竟皇上難得推了朝事休息半日呢。」

  江月梨微微皺了皺眉頭,擺出一個滿臉無措驚慌的表情,心下卻將說話的兩個人給摸清了。

  第一個說話的是容貴妃,六皇子的母妃,娘家人權勢極大,很受皇帝倚仗,而六皇子也是近年來眾人默認的皇位繼承的最佳人選。

  另一個是寧妃,容貌不算出眾,品階平平無奇,只是那一身,用現代的話說,就是清純小白花的氣質,在一眾爭奇鬥豔的宮妃中很是出挑,如同牡丹叢中的一朵茉莉,讓人無法忽視。

  可如果真清純的話,會說出那樣的話?

  江月梨垂下頭,由棠鳶扶著跪在了地上,暗暗關注著寧妃和容貴妃兩派人馬。

  「二位娘娘所言甚是,父皇,今日是月梨與太子耽擱了時辰,還望父皇恕罪。」

  「嗯,起來吧,」龍椅上的男人微微點頭,目光卻在蕭錦寒和江月梨身上一觸即離:「去那邊坐,今日是家宴,不必拘謹。」

  江月梨心底一涼,皇帝雖然看著脾氣溫和,但在這樣的場合下,一個正常的皇帝或者父親,不該多少訓斥幾句,或是替兒子媳婦說兩句圓場嗎?可一句輕描淡寫的「不必拘謹」就帶過所有,連剛剛的事提都沒提。

  而剛剛那一出刁難,也是容貴妃和寧妃先挑起的。

  唯一的解釋便是,皇帝是真的不疼愛蕭錦寒這個太子,甚至到漠視、放任其被欺負的態度,那他手中至高無上的皇權,自然也不會給一個無甚感情的兒子……

  難道,皇帝是在保護什麼人,只是把蕭錦寒當成一個擋箭牌?

  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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