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扯平了

  我一時愣住，腦子沒反應過來，但耳朵卻認出這個聲音。

  是楚亦笙。

  他讓我站在門口別動，等他下來？

  他要幹什麼？

  

  我心裡總有一種不好的念頭。

  今天的工作已經談完了，我剛被認為潑了韓熙雅一身湯，楚亦笙就打電話讓我別動，不是來給韓熙雅報仇是什麼？

  我不打算吃這個虧，揣好手機欲走，手臂突然被人拽住，回頭，穿著警服的楚亦笙正好出現在我面前。

  「讓你別動，沒聽見嗎？」一副抓壞人的口氣。

  我說，「楚警官，我說了一上午方案，口都幹了，你有湯喝，總得讓我吃飯吧？」

  楚亦笙看著我，兩秒後，鬆了手，轉身對我說，「跟我走。」

  警察是不是也有職業病，跟什麼人說話，都是抓壞人的語氣。

  我站著沒動，說：「項目已經談完了，我還要回去工作，沒時間跟你去別的地方。」

  「你的項目數據有問題，想解決就跟我走。」

  說完，楚亦笙沒理我，一個人向前走。

  我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猜不出他話里有幾分真假，但最後，我還是追了上去。

  上了警車，我坐在副駕駛位上，楚亦笙開車調頭，路過市局大門的時候，我正看到韓熙雅踩著高跟鞋從裡面跑出來，四目交過，看到她一副急切又不甘心的樣子。

  她應該是來追楚亦笙的，可惜沒追到。

  我心裡萌生出一種報復的快感，她見不得我好，我也巴不得她不開心。

  警車突然停了，就停到路邊，我回神兒，看見楚亦笙下車。十分鐘之後，他提著兩個麥當勞袋子回來，另一隻手裡拿著一個冰淇淋甜筒。

  「買套餐送的。」他把冰淇淋放進我手裡，連同兩個袋子一起給我。

  我愣住，看他目不斜視的繼續開車。

  這人話少又奇怪，我不明白，市局有韓熙雅給他做的美味佳肴，他幹嘛出來和我一起吃快餐？

  我懶的去想，吹著暖風，大冬天在警車裡吃冰淇淋，還真是刺激。

  套餐快吃完的時候，我仔細看了看窗外，樓群稀少，好像出了市區。

  自從上次高遠帶我出市區吃飯後，我好像對荒郊野外有了陰影，總怕一個人站在外面，打不到車，回不去家。

  「你不說項目數據有問題嗎？你要帶我去哪？」

  我被劉錚和婆婆算計怕了，突然覺得韓熙雅和楚亦笙也要對我下手。

  「馬上就到了。」

  我只聽到楚亦笙說這幾個字，剛想讓他停車，車子就真停了。

  我看了看周圍，兩邊是廣闊的農用田地，地里長著一片片高高的作物，我看不出來是高粱還是玉米。路上總有卡車經過，掀起一陣風沙，警車前擋風玻璃瞬間蒙了一層土灰。

  我說，「你帶我來著幹什麼？」

  楚亦笙沒解釋，目光看向車外說，「你看外面。」

  我聽他的，看過去，車外是沙塵滿天飛的公路，前方一百米處有一個六道路口，十字是正常公路，連著一條變道路口和一條通往田裡的石子路。

  我不知道楚亦笙要幹什麼，問了他好幾次，他都不解釋，只是讓我盯著前面看。

  說實話，我當時有點煩，總覺得他為了韓熙雅想耍我，可他說我項目數據有問題，他又是乙方負責人，我能怎麼辦？只能傻坐在警車裡陪他。

  可能是我昨晚沒睡好，又談了一上午工作，沒過半個小時，我就困了，感覺眼皮越來越沉，撇頭看了一眼楚亦笙，他還目不轉睛的盯著前面，我卻看他越來越模糊，最後就看不到了。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外面天都黑了。

  公路兩邊有路燈，但卻不足以照到周圍的所有車輛，一輛疾馳而來的大卡車從警車旁邊駛過，對方開了前燈，嚇了我一跳。

  我說，「楚警官，現在已經晚上九點了，你不準備回去嗎？」

  「從下午三點十五分到現在，這條公路一共經過5527輛車，其中超過承載量5頓的卡車821輛，違法變道143輛，緊急剎車65次。一年內，前方一百米路口發生交通事故37631次，死亡人數142人，在逃車輛9513台。」

  楚亦笙報著一個個驚心動魄的數字，他聲線本身就沉，壓抑的我喘不過氣，只覺得眼前就是一條死亡公路，車開上去，有去無回。

  「今天你項目方案上的數字都是理想化的，想做出保證人民安全的電子設施，需要實地考察。」說完，楚亦笙看了看油表，語氣平淡的說，「沒油了，恐怕今晚要睡在這。」

  我一下子回過神兒，感覺身體是暖的，身上蓋著楚亦笙的警服。

  他怕我冷，一直開著暖風？

  「下車。」

  楚亦笙下車，我抓起手包，拿著他的警服跟上去。

  「楚警官，你的警服。」

  我在後面追他，看他轉身，我定住。他向我走過來，冷風颳在他身上，撼不動半點漣漪，他就像塊鐵像塊鋼，筆直的站在我面前。

  「把衣服穿好，不然你會凍死。」

  說著，他把警服披在我身上，走在前面擋著風，我就像個剛被人民警察救下的受害者，被他保護著前進。

  過了前邊小路，我隱約看見遠處有光，應該有人。

  大約又走了十五分鐘，我看到我們的目的地，是一個二層土黃色牆皮的旅店。我心想，這哪裡是市郊，明明到城鄉結合部了，周圍一眼望過去，沒有高於二層的建築。

  「兩間房。」

  我聽到楚亦笙這麼對前台說，當時心裡咯噔一下，心想，難道今晚要在這裡住？

  那個所謂前台的大媽看了一眼我身上的警服，沒說話，直接拿了兩把鑰匙出來。

  這時候，我包里的手機突然響了。

  是夏末央打來的。

  「安然，都十點了，別告訴我警察留你在市局吃宵夜？」

  我發現自從夏末央知道我認識蕭放後，每天一到十點，必給我打電話，催我趕快回家。

  我知道她怕我被蕭放騙，所以不想她擔心我，說：「市局的項目數據出了點問題，我和那邊的負責人出市考察去了，今晚回不去，要住在外面。」

  我不知道我當時是怎麼想的，我明明可以讓夏末央來接我，但我卻沒說。可能我是不想麻煩夏末央大晚上為我跑出來，也可能我當時沒想那麼多。

  我說身邊有警察跟著，讓她放心，她囑咐了好幾句才掛了電話。抬頭時，我正看見楚亦笙看我，目光和之前一樣冷，沒有表情。

  面對這樣一個男人，我居然有膽量跟他住在外面。

  是因為他是警察？還是因為他剛剛沒有把我一個人丟在車上，我覺得他不會害我？

  我心裡沒有答案，跟著他和大媽向二樓走。

  大媽用鑰匙開了兩個門，挨著的房間，一樣的破。

  「鑰匙給你們，明天早上放在樓下桌子上就行。」大媽說完，把鑰匙遞到楚亦笙手裡，走了。

  我總覺得這種小旅店不安全，還是在城鄉結合部這麼偏的地方，鑰匙隨便放樓下桌子上就算退房，是不是有點太不正規了。

  我心裡沒底，可想到外面那麼冷，警車又沒油，還是不得不留在這裡。

  我隨便進了一間，十五平的房間，裡面擺了一張桌子，一張床，床單有些泛黃，不知是洗不出來了，還是一直沒洗過。

  條件確實差了點，但現在出去說不住，就顯得太矯情了。

  我說，「楚警官，我住這間吧。」

  楚亦笙站在門口，沒說話，轉身走了。

  連句「睡前鎖好門，有事叫我」都沒說，這人還真是冷漠，不知道韓熙雅喜歡他什麼？

  楚亦笙走後，我鎖了門，還好門鎖是好使的，我找了張椅子，擦了上面的灰，沒敢碰床，這時手機又響了，我以為又是夏末央，沒看來電顯示接起來。

  「許安然，你把楚亦笙騙哪去了？」

  是韓熙雅的聲音，張口就來質問我，之前在市局那副小鳥依人的模樣去哪了？

  我說，「是楚亦笙帶我走的，你想知道他在哪，自己去問他。」

  一句話說完，韓熙雅那邊沒了動靜，我猜她給我打電話之前，肯定找過楚亦笙，至於楚亦笙為什麼沒告訴她位置，我也不想知道。

  「許安然，楚亦笙現在是我男朋友，我希望你要點臉，別插足我們之間的感情！」

  要臉？

  她韓熙雅插足我的婚姻就要臉了？

  我說，「我老公之前總約你吧？現在你男朋友約我，算扯平了。」

  我就是要把人物關係說給韓熙雅聽，還故意用了很曖昧的語氣。

  之後我聽見韓熙雅發狂的聲音，「許安然，你不要臉！你敢碰楚亦笙一下，我讓你這輩子出不了頭！快說，你和楚亦笙在哪……」

  韓熙雅還在吼，我卻直接掛斷電話。

  我當時在想，今天和楚亦笙出來，看來也不是一件錯事，能讓韓熙雅發狂，我還是挺開心的。

  下一秒，韓熙雅的電話又打來了，我看了一眼，直接關機。

  我和楚亦笙都不接她電話，讓她在無盡的夜裡，想去吧。

  那一瞬，我突然發現，一個叫許安然的女人，開始變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