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二章 於心不忍

  「抱歉，我只是不明白，這樣一個小丫頭，怎麼會成為你們的仇人？」我指了指躲藏在我身後的阿麗，十分不解地晃了晃腦袋，「看她的模樣，恐怕也就十五六歲吧，這個年紀的女孩，怎麼可能會和你們結下世仇呢？」

  「她是白苗寨的人，這就夠了！」阿滿大巫師將手中的竹竿狠狠跺在地上，語氣中充滿寒意，「黑雲苗寨，和白苗寨生生世世都是仇敵，這是偉大巫神的旨意，如果他們不肯臣服，我就要將他們趕盡殺絕！」

  「呵呵，你這老痞子冠冕堂皇的話可真不少，什麼巫神不巫神的，是你認識他，還是他認識你呀？」我笑了，其實我很不能理解這幫人的信仰。

  在我的印象中，也就唯有那些精神意志不夠堅強，沒有勇氣面對生活和社會責任的人，才會通過宗教信仰的形式，來給自己尋找到精神寄託。

  

  信神，那倒還不如信自己。

  作為一個玄門中人，說這話可能有點大逆不道，但我的確從不信奉神，連我師父他老人家都說過，掛在牆上的三清畫像，不過是給外人看的，之所以經常要拜，就跟每天晨起都要拉一泡尿的道理差不多，這是一種生理習慣。

  「不知死活的漢人，竟敢對巫神不敬，給我拿下！」阿滿大巫師臉皮一抽，將手中的竹竿豎起來，那十幾個龍精虎猛的苗家漢子，立刻就氣勢洶洶地撲向了我。

  「老小子，你這是打算人多欺負人少啊！」我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應付十來個對手，對於我而言並不算難事，只不過為了保證阿麗的安全，我不能輕易就跟這多人同時火拼，於是揚聲高叫道，「你們也就這點本事？有種的一個個來啊！」

  「好，扎力，你上！」阿滿大巫師澀著嗓子干吼了一聲，用竹竿指了指身邊一個身強力健的年輕人。

  那個年輕人馬上就站出來了，手中拎著一把苗刀，望著我冷笑道，「小子，你是打算先斷手，還是斷腳？」

  「斷手斷腳的太嚇人了，切幾個手指頭意思意思吧。」我不丁不八地站在原地，輕輕摩挲著手中的棺材釘。

  「想得美，違背了巫神的旨意，我要拿你回去祭天！」扎力狂吼一聲，就朝我衝上來了。

  這幫苗家漢子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遵循的還是最遠古的狩獵方法，時常圖收於野物搏鬥，敏捷和力量十分驚人，只有兩秒就狂奔到了我的面前，雙手緊握刀柄，一個力劈華山，狠狠朝我腦門上削來。

  他的動作很快，雖然沒練過功夫，但身體卻趨向於野獸般的那種本能，我不能側身閃躲，害怕我這一躲，扎力的苗刀會砍到阿麗的身上，只好深吸了一口氣，將棺材釘橫過來，怒迎而上。

  叮！

  苗刀與棺材釘碰到一起，竟然摩擦出了一點飛濺的星火，我使出了千斤墜的功夫，身子穩穩地立在當場，可那個名叫扎力的苗族人卻因為承受不了這麼大的力量，苗刀幾乎都脫手了。

  「該我了吧！」我什麼都沒做，閃電般伸出了五指，扣緊在他握刀的手腕上，苦練五年的鷹爪功，讓我的五根手指頭具備著鋼鐵般的硬度，五指一握，他手上就開始吃不住勁了，苗刀「噹啷」一聲落地，被我捏著胳膊，像掄風車一樣，拋摔在了地上。

  啊！

  扎力氣得哇哇怪叫，又一次從地上爬起來，暴吼著沖向了我。

  還是那句話，這小子力量和爆發力都比一般人強得多，可他沒有經過很正的格鬥訓練，技巧方面根本不成熟，一拳還沒打中我的鼻子，腰眼上就重重挨了一腳，疼得將整個腰腹都微弓起來，被我一把抓住了腦袋上的頭髮，一個膝蓋頂在他面門上，整個人都飛撲出去了兩米遠。

  沒練過功的人，就算體質再強，也不夠我一盤菜！

  扎力摔倒在地，痛得渾身都在顫抖，幾次想從地上爬起來，都沒能如願，這個時候，那個阿滿大巫師卻杵著竹竿緩緩來到他身邊，用手掌輕輕拍在他肩背上，說了一聲，「扎力，你是我一族的勇士，你不會敗的，去吧！」

  我眯緊了眼睛，下意識將鬼眼打開，看到阿滿巫師的手掌手，有一團很濃郁的靑氣，正沿著他的指縫，輕輕湧進扎力的身體。

  下一秒，扎力的氣勢就變了，猛一下抬起了腦袋，大臉上肌肉亂顫，露出了很痛苦的神色。

  可他雖然痛苦，但身體上的肌肉卻在暴漲，就像吹氣球一樣，整個人都膨脹了一圈，緊接著眼球開始充血，露出了野獸一樣的光芒。

  鬼種？

  我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條縫，暗道這個阿滿巫師可真不簡單，居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給自己的族人中下鬼種，光這份狠辣的心思，就足以讓人咂舌了。

  師父曾經對我說過，苗人擅長用蠱，極個別的高手則很善於使用巫術，這麼輕易再一個人身上中下鬼種，證明這個所謂的巫師，的確是個高手。

  我收起了輕視之心，將棺材釘插回腰間，從口袋中摸出了一把鎮魂釘。

  扎力被種下鬼種之後，意識瞬間瘋狂了，屬於人的那一部分記憶已經被暫時抹去，剩下的只有野獸的瘋狂，兩腳重重跺在地上，居然一竄三米多高，猶如一顆重型的迫擊炮彈，重重地砸落下來。

  「離我遠一點！」我飛快地退了阿麗一把，就地一滾，避開了扎力的重擊。

  這小子彎曲著膝蓋，重重砸在了我剛才站立的那片區域，居然在僵硬的泥土中砸出了一個淺坑，反觀他自己，則像個沒事人一樣，腰腹一扭，似利箭般彈射而起。

  此時的扎力，速度比起剛才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光芒一閃，他就已經靠近了我，揮舞著沙包一樣大的拳頭，狠狠朝我腦門上揮來。

  我急忙架起了兩條胳膊，護住自己的臉頰，緊接著就感受到了炮彈一樣的力量，徑直作用在我的兩條手臂上，巨大的衝擊力幾乎讓我站不住腳跟。

  好在我下盤還算穩健，強行抑制住了摔倒的趨勢，用左右掐著他肩膀，足尖發力，將人直接頂在了肩膀上，腰腹一彎，一個過肩拋摔，將人狠狠砸在地上。

  我抓緊他胳膊的手掌並未鬆手，反而一旋身，強行將他胳膊擰到了後背，鎖住他一條胳膊，飛快將銀針拿在手裡，照准他腦門上刺了下去。

  鎮魂釘和普通的銀針沒什麼區別，只不過在那上面，被我師父刻上了許多幾乎看不見的符文，雖然起不到控制人的效果，卻可以通過符文，強行抑制住流竄在扎力身體中的那股煞氣。

  我一陣刺進他腦門，這小子掙扎的力度頓時小了幾分，卻還有餘力伸出另一個胳膊來抓我，被我用雙腿盤住，穩穩地鎖住。

  我手上動作不停，一連七根鎮魂釘插進他腦門，沒過一會兒，扎力渾身就開始跟發了羊癲瘋一樣地顫抖起來，原本膨脹起來的肌肉也快速萎縮，直到最後，終於恢復了正常的體型。

  很快，就有一團黑乎乎的氣體從他腦門上被我逼迫了出來，飛快地朝著阿滿巫師射出，我早有準備，飛快掏出一張煞鬼符，揚手一抖，同時飛速持咒。

  黃符在我的咒語影響下，形成一團火球，一下子就射進了那團黑氣當中，一眨眼的功夫就燒起來了，當著我和阿滿巫師面的，消失在了空氣中。

  扎力已經昏迷過去了，我猜想這小子往後兩三個月，估計都沒法下床走路了。

  「你用的什麼邪術，居然能破我的鬼種！」阿滿巫師的臉上帶著震驚，一對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指著我大喊道，「你是玄門的人！」

  「怎麼，不行？」我從扎力身上緩緩站起來，目光直視著這個老傢伙，冷笑道，「我從來都沒打算插手你們之間的恩怨，可你也別招惹老子！現在呢，還要不要繼續打？」

  我將插進扎力腦門上的鎮魂釘，一根根拔了出來，放到褲腿上擦了擦，若無其事地放回了口袋裡。

  「住口，玄門的人，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阿滿將手中的長竹竿往地下一頓，目光犀利地看著我，「我們也不想和中原玄門的人為敵，你現在就走，我可以不再追究你剛剛對我的冒犯！」

  「大巫師！」瓜熊趕緊跑上來，勸道，「不行啊，這個人很有可能是白苗寨的幫手，您不能……」

  「閉嘴！」阿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轉身面向我說道，「年輕人，你可以走，這個丫頭必須留下！」

  「大哥哥……」阿麗跑到我身後，緊緊抓著我的胳膊，猶如一隻受驚的小兔子，委屈巴巴地說道，「求你不要不管我，他們會拿我要挾我阿爸，我會死的……」

  唉！

  我長長嘆了口氣，這個時候最明智的做法，顯然是趕緊抽身離開這裡，不在摻和這樣的麻煩，可真要我直接拋棄這小女孩不顧，我卻根本做不到。

  我的心還不夠狠，所以面對阿滿逼迫的目光，我也只能無奈地搖搖頭，「不，你放我們一起離開，我保證今天之後，絕不插手你們的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