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二章 更換指紋

  「對了！」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趕緊向沈平問道，「我被抓的事情，你有沒有告訴我師父他們？」

  「還沒呢！」沈平連連搖頭，兩位老爺子不知道出哪兒了，一夜都沒回來。

  沒回來？

  我一愣，趕緊說道，「他倆從來沒有出門的習慣，怎麼可能突然不見呢？你先別管我的事，快去幫我找找看，該不會連他們也讓人算計了！」

  我現在走不出看守所，只能請他代替我跑一趟了。

  沈平聽了我話，正打算轉身離去，這時候，我的耳邊卻突然響起了一道不陰不陽的聲音，「不用了，老子一直都在這兒。」

  我們同時一愣，朝聲音傳來的方向往過去，就見拘留室外面的鐵窗戶上，突然伸出了兩隻鐵鑄般的大手，各抓著一根鐵柵欄，猛一用力，直接將柵欄給掰彎了。

  緊接著，我師父和二爺爺依次從窗戶外翻身躍進來，拍著雙手，若無其事地走向我們。

  「老爺子您怎麼進來的，這裡可是三樓！」周斌臉都嚇青了，剛才掰窗戶人的是我二爺爺，他實在想不通，這個看起來歲數都快八十的老人，是怎麼憑著一雙手將大拇指那麼粗的鐵柵欄弄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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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練了大半輩子外家功夫，手勁大一點不稀奇。」

  我二爺爺這人從不愛招搖，擺擺手說道，「外面的小哥不讓我們兩個老頭子進，沒辦法，只好翻牆了，弄壞的窗戶不要賠吧？」

  「不用不用……」周斌趕緊擺手，深深地看了我二爺爺一眼，說道，「我和徐家有些淵源，老爺子您剛才露的那手，倒是和徐家傳聞中那位『鐵臂撼山』很像，不知道您……」

  周斌的話似有所指，二爺爺則直接裝傻充愣，當作沒有聽到一般，將目光轉向我師父，開口說道，「皮賴三，你徒弟有難，你管還是不管？」

  「你們都出去，換皮可是我家傳的手藝，除了我徒弟，誰都別看！」我師父防人防得賊緊，接過二爺爺背上的一個口袋，擺著手趕人。

  他倆的話讓我們都愣住了，聽這意思，難不成他們已經知道發生在我身上的事了？

  我師父這人脾氣比較怪，不願意跟人多費唇舌，但聽我二爺爺的意思，他似乎有辦法解決我的麻煩。

  我二爺爺啥話也沒說，扭頭就打算從窗戶爬去出，給周斌趕緊攔住了，笑著說，「老爺子，咱還是走正門吧。」

  周斌和沈平都是有眼力勁的人，什麼都沒問，就拉著王剛他們走了。

  一行人匆匆離去，就剩我和我師父，兩人相對而坐，我師父看我的眼神中充滿了鄙視，「兔崽子，以前教你的全忘了？幹這一行，除了要防鬼，更得防人，有時候人凶起來，可比鬼魂可怕得多，不論到什麼時候，都得留一手！」

  我盯著他手裡的小刀子，已經猜出了我師父打算幹什麼，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這就是你非要留一手絕活，不教給我的理由？」

  「放屁！」我師父老臉一紅，做賊心虛似的辯解道，「以前教給你的本事夠用了，你又不是我皮家的人，不教你怎麼換皮，那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

  「得，你是師父，怎麼說都有理。」我憤憤不平地接了一句嘴，小聲嘀咕道，「老不死的，防徒弟跟防賊一樣，等你死了還不都是我的？」

  「你說什麼？」我師父把手舉起來，嚇得我把脖子一縮，「師父我錯了，我以後肯定好好孝敬你，前陣子我找到一個樹棺，這麼厚的黃銅，我還想著把它拖回來，等你死了用來裝你呢。」

  我師父停下手中的動作，把眼睛眯成一條縫，「你小子可真夠有孝心的，怎麼不留著八角銅棺孝敬你二爺爺？他死的肯定比我早。」

  我嘟囔著嘴唇，「我二爺爺可不像你，性子這麼刻薄，人家說刻薄的人會折陽壽……」

  我這話剛說到一半，我師父手中的小刻刀就「唰」一聲卷了過來，我只覺得指尖一涼，低下頭再去看的時候，發現手指頭上的皮直接給他一刀揭掉了。

  「嘶……」我疼得直抽冷氣，看著我師父，「您老人家動手之前，能不能先提醒我一聲！」

  「兔崽子，閉嘴！」我師父瞪了我一眼，呵斥道，「下刀要快，你受到的痛苦才能減少，給我憋著！」

  他唰唰幾道，乾淨利落地削掉我五個手指頭上的老皮，又趕緊取出了五個小瓶子，揭開蓋子的時候，一股十分濃郁的腥臭，直接沿著我鼻孔鑽。

  「這是什麼？」我忍著疼，用左手捂著鼻子，哼哧哼哧地說道。

  「你師父的童子尿，這玩意可以暫時將你手上削掉的皮保存起來。」我師父用小刀挑著從我手指頭上揭掉的老皮，十分麻利地將它們分別裝進了瓶口。

  我指著他手裡的五個小瓶子，湊上去，詫異道，「不會吧師父，你每次就尿這麼點？」

  我話音一落，腦門就重重地挨了一下，疼得我直撮牙花子。

  「把手指頭放平，展開！」我師父將五個小瓶子收好，又取出另外五個一模一樣的小瓶子，他打開其中一個，用很細的鐵鉤子夾出了一塊皮，輕輕貼在我大拇指上。

  「老皮家的規矩，傳內不傳外，你個兔崽子和你二爺爺聯合起來，騙走了我九成的手藝，知足吧你！」貼好人皮之後，我師父用從懷裡取出了一個很小的線頭，穿在一根細鐵絲里，繞著那層皮，輕輕替我縫合傷口。

  這種線比頭髮絲還要小上十倍，我幾乎都看不見，真難得他老人家這麼大把年紀，居然能一下子把它穿好。

  縫好大拇指，我師父又用同樣的方式，將我另外幾個手指頭上的傷口都貼好，又從懷裡掏出了一瓶藥水，輕輕給我灑上，用手指頭緩緩按壓。

  他按壓的手法很奇怪，時輕時緩，每個動作都刺激到我的傷口，又疼又癢，五根手指頭很快就麻木了。

  這活很細緻，忙活了大半個小時，我師父累得滿頭大汗，將所有東西都收好，坐在我身邊休息，並提醒我道，「好了，這些皮經過藥水浸泡，能夠很快和你的皮膚粘合在一起，五六個小時之後，你的指紋就變了。」

  「師父，這樣真能行得通？」我看了看手指頭上的傷口，偏著腦袋好奇道，「這人皮你從哪兒弄來的？」

  我師父眼皮也沒抬，「我算準你小子昨晚出門，肯定會攤上事，所以就一直跟著你身後，果然發現那幫人在針對你，這五張手指皮，是我從陸少傑那小子手上割出來的。」

  我嚇了一跳，趕緊追問道，「他不是被厲鬼附身了嗎？」

  「你覺得一隻鬼煞，能難得住你師父？」我師父瞥我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說了一句，「我和你二爺爺是看著你被人帶走的，不過並沒有追上來，而是一直尾隨姓陸那小子，等附近沒人的時候，用幾張鎮鬼符把他定住了，然後割了他手指上的皮，特意跑來替你接上。」

  「那這麼說起來，安排剛才那群厲鬼攻擊我的人，並不是陸少傑了？」我追問道，「然後呢，你沒把他體內的鬼煞搞定？」

  我師父笑了笑，臉上又浮現出了那種陰沉的表情，看得我心裡直發毛，「這麼簡單就把他搞定，不是太沒趣了？你小子先休息，趁著天沒亮，我還得陪你二爺爺一起回去，把你的指紋給他續上呢。」

  我眼前一亮，接著卻又皺緊了眉頭，「你在他身上搞東搞西的，等他清醒之後，難道不會發現？」

  「呵呵，你忘了你師父以前行走江湖的時候，叫什麼了嗎？」我師父冷笑著說道，「要是這麼容易讓人給發現，我還配叫這個名嗎？」

  早二十年，我師父還在江湖上行走的時候，很多同行給了他一個綽號，叫做「鬼戲子」，形容他易容功夫了得，連鬼都能騙過去。

  我看得出，他老人家對自己的手藝很自信，這也更加引起了我的好奇，這麼厲害的手藝，他幹嘛死活不肯教我？

  我師父正在收拾東西，看見我的表情之後，一改往日的冷漠，嘆口氣說道，「小子，這門手藝我會一直帶進棺材，傳給你是害了你。」

  「為什麼？」我就奇怪了，難道老爺子怕我學不好，會污了他的名聲？

  我師父指著自己的臉，湊近我說道，「看看我的臉，你覺得它正常嗎？實話跟你說，這張臉不是我的，是我一個仇家的，收你當徒弟之前，我剛好做掉他，你以為我真的是皮賴三？」

  啊？

  我嚇了一跳，急忙問道，「那我二爺爺……」

  「這些事，你二爺爺都知道，是他讓我改頭換面，用皮賴三的身份繼續生活，真的皮賴三早死了。」我師父已經收好了布口袋，扛著袋子從我面前經過，走出拘留室的時候，特意回頭看我一眼，

  「小子，不管我真名是什麼，你都是我徒弟，到我老的時候，你得給我養老送終。」

  「是，師父。」我正襟危坐，很鄭重地點頭。

  我師父到底是不是皮賴三，這對我來說根本不重要，我只知道他教了我五年，我就得孝敬他，替他養老送終。

  不過偶然間得來的消息，卻引起了我不小的好奇，我師父不是皮賴三，那他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