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老樹成精

  「誰！」我猛一抬頭，卻沒發現任何異樣，那些血就像是憑空出現的，沿著大樹杈子往下滴落，幾乎匯成了一條溪流。

  槐樹屬陰，生來就具有凝聚陰魂的特徵，莫非這樹上，住著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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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趕緊低頭，發現王剛他們都聚精會神地研究上面的文字，誰也沒有發現異相。

  「胖子，老李，快抬起頭來看看！」我用手拍向它們的後腦勺，一臉緊張地說道，「樹杈上有血！」

  聽了我的話，三人一臉奇怪地抬起頭，往天上看了看，都用打量神經病的眼光看著我，「你傻了吧，哪兒來的血？」

  我一愣，用手摸了摸頭頂，才發現之前的異樣感居然消失不見了，樹杈上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

  不對勁！

  我師父老早就告誡過我，干咱們這行的，一點要相信直覺，鬼魂的某些行動是很隱秘的，有可能隨時都在變化，你要信了這些幻象，那就離死不遠了。

  我剛才的感覺十分真切，不可能是假的。

  見他們三人全都沒有在意我說的話，我暗自皺眉，只能偷偷開了「鬼眼」，捕捉附近的氣場變化。

  鬼魂無處不在，說不定你深夜坐在馬桶上看手機，背上就趴著不止一個鬼。

  但大多數的時候，他們不想被活人看見，所以一般不會主動出現在你的面前，這個時候，就需要「開眼」才能看見。

  能見鬼的眼睛有三種。

  一種是「天眼」，那是神仙才有的本事，凡人羨慕不來：第二種叫「陰陽眼」，好多體質偏陰的小孩會自帶，不過一般過了十八歲就會消失了：最後一種，也就是我們這些術士通過後天的修煉，掌握到的一種法門。

  鬼眼一開，再厲害的妖魔鬼怪都無所遁形，但也有一個副作用，那就是很耗真氣。

  我跟著師父學藝五年，才練出了拇指大的一團氣，聚集在丹田深處，開鬼眼之前，需要把這團氣引導向視覺神經，通過刺激眼球附近的脈絡，在大腦中反射出「視覺磁場」。

  我開了鬼眼，滿以為馬上就能找出鬧事的鬼魂，但視線卻莫名其妙地變得模糊，老槐樹湧起了很厚重的迷障，將我的視線全都遮掩住，甚至連近在咫尺的王剛，我都要看不見了。

  怎麼會這樣，師父在教我開鬼眼的時候，沒說過這種情況啊！

  我渾身猛顫，大腦如遭重錘轟擊，一股格外強大的氣場湧來，竟強行將我的鬼眼憋了回去。

  「你怎麼了？」趙凱手疾眼快，抓住了搖搖欲墜的我，十分不解地問道，「好端端的，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快……快走！」我大腦中一片眩暈，卻還是強撐著不讓自己昏迷過去，抓著趙凱的胳膊大吼道，「離開這裡，馬上！」

  轟咔！

  我話音剛落，頭頂上就莫名颳起了古怪的氣旋，緊隨著，一根大象腿般粗細的樹枝折斷，砸向我們的頭頂。

  「狗日的！」趙凱臉色劇變，抓著我就開始跑，李軍和王剛想跑已經來不及了，只好就地一滾，隔著一粒米的距離，躲開了墜落下來的樹枝。

  「這到底是怎麼了？」兩人一身狼狽地自地上爬起來，腳下的土地卻莫名開始滲血，鮮血從被樹枝砸裂開來的地縫中噴湧出來，猛烈得跟噴泉一樣。

  「陳凡說得對，這地方有古怪，快跑！」此情此景，就算白痴也能看出情況不對，趙凱攙著我，李軍拖著王剛，四人掉頭就往狼人村所在的方向狂奔。

  在我們身後，不斷有的粘稠血漿從地面上噴湧出來，匯聚成了一道張牙舞爪的毒蛇，在乾涸的土地上蜿蜒曲折，跟緊我們的腳步拉長。

  我們跑的是上坡路，但這些血流卻仿佛能夠擺脫重力一樣，逆流而上。

  「不行啦，這些血漿流得太快，咱們跑不過！」

  趙凱拉著我狂奔了十幾米，不經意回頭，發現地面上的血漿居然都快蔓延到腳後跟了，嚇得臉色慘白，將求助的目光轉移到我身上。

  術道這一行，並非人人都精通抓鬼的學問，趙凱和李軍就屬於典型的「武行」，跟活人拼起來厲害，卻不一定能斗得過厲害點的惡鬼。

  「有硃砂沒有，快灑在地上！」我感覺腦子都快要炸開了，樹里一定藏著某樣特別厲害的東西，否則不可能這麼輕易就破掉我的鬼眼。

  「我這兒有！」李軍趕緊伸手在布包里亂翻，取出了一個朱紅色的玻璃瓶，在王剛的幫助下，兩人七手八腳地將玻璃蓋擰開，匆忙灑在後腳跟上。

  滋滋！

  血漿剛玉硃砂接觸，立馬騰起了滾滾的黑煙，不敢再繼續前進，反而開始分叉，自動朝著兩邊延伸，在地上劃了一個大圈子，將我們圍在了裡面。

  「快，把硃砂鋪在地上！」經過一段時間的奔跑之後，我的精力恢復了一些，大聲告訴李軍應該怎麼做。

  李軍嫌玻璃瓶口太小，趕緊用手掌抓破了玻璃瓶，用最短的時間將硃砂灑出去，同樣形成了一個大圓圈，將我們圍起來。

  血漿躺在地上不停翻滾著，不敢輕易靠近硃砂，也沒有就此放棄，從血漿中伸出了幾十雙慘白慘白的手爪，在空氣中不斷揮舞。

  趙凱嚇得癱坐在地上，哆嗦著嘴皮子問道，「這特麼到底是啥玩意？」

  他不是沒有見過厲鬼，卻頭一回遭遇如此詭異的情形，這些血漿究竟是從哪兒來的，怎麼跟活的一樣，還懂得將我們包圍起來。

  尤其恐怖的是，那些鬼手已經開始逐漸靠近被硃砂覆蓋的範圍，雖然每隻鬼手接觸到硃砂，都會被燙得縮回去，可硃砂的量也在漸漸縮小，看起來根本撐不到天亮。

  「咋辦？」李軍的表情稍微鎮定一些，卻還是無計可施。

  「讓我想想，」我捂著暈暈乎乎的腦袋，坐在地上思考了一陣，餘光瞥見距離我身後不到五十米的地方，那顆在陰風的吹拂下不斷搖晃著的老槐樹，眼前一亮，頓時有了主意。

  「趙哥，身上還帶著汽油沒有？」我將弓弩掏出來，別了一支弩箭在上面。

  「有啊，」吉普車雖然被燒了，但趙凱為了以防萬一，還是隨身帶著幾瓶汽油，怕進了狼人村以後手電筒沒電，防備著生火用的。

  「好，你替我淋在弩箭上，用打火機點燃！」我取出一張殺鬼符，用口水粘在弩箭上，隨後沾上汽油，被趙凱用打火機點燃。

  我抬起了一條胳膊，穩穩地駕好摺疊弩，眯上眼睛瞄準，輕輕叩動扳機。

  嗖！

  弩箭上引燃了大火，迅速被射出去，十分精準地扎透了老槐樹，黃符就自動張開，像只八爪魚一樣地貼在樹幹上，不一會兒就冒起了黑煙。

  同一時間，老槐樹像是受傷般，猛抖了一下樹枝，枝條在陰風的作用下，揮舞得越加瘋狂。

  「果然有效！」我心中一喜，大聲說道，「我明白了，這顆老槐樹生在這裡的年頭太久，再加上又能聚陰，所以被很多孤魂野鬼當成了家，久而久之，它應該是依靠著吸收這些陰氣的方式成了精，反過來控制住了那些孤魂野鬼！這些血漿里的鬼魂，就是曾經寄居在它身上的宿主！」

  李軍眼前一亮，趕緊問我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別理那些血漿，把老槐樹燒掉就行！」我揮了一下手臂，繼續給弩箭沾上汽油，又把殺鬼符貼上去，一連射出去好幾剪，扎向不同的地方。

  無論是殺鬼符，還是弩箭上燃起來的大火，都對老槐樹造成了不小的傷害，汽油上的火是澆不滅的，很快就蔓延到了老槐樹上，結成了密密麻麻的火網。

  殺鬼符不剩多少張，但汽油卻管夠，李軍他們也加入了用弓弩射向老槐樹的隊伍，我們一共射出去了三十幾箭，直到所有的存貨貝貝用的差不多之後，老槐樹上也燃起了潑天的大火，熊熊火芒躥起了四五米高。

  「老妖怪，看你這次還不死！」我拋掉了摺疊弩，眼睜睜看著火勢瀰漫，心中充滿了快意。

  難怪那麼多行業里的精英進山都回不去，這其中肯定少不了老槐樹的「功勞」！

  可正當我以為老槐樹會被火焰燒焦的時候，原本圍繞著我們的血漿，居然以一種特別迅猛的速度縮回去，形成了厚厚的血痂，將整個老槐樹都包裹住了。

  火焰燃燒需要氧氣，血痂密不透風地聚攏在一起，把所有氧氣都隔離掉，沒過多少時間，火焰就熄滅掉了。

  緊接著，老槐樹上居然蹦開了一個裂口，「吐」出幾具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

  「上去看看！」我壯著膽子站起來，手中攥緊棺材釘，和李軍他們一步步朝老槐樹那裡挪過去。

  「孫三，還有趙麻子，他們怎麼會在裡面的！」當看清楚那幾具屍體的長相之後，趙凱臉色瞬間就變了。

  屍體身上的皮肉被腐蝕掉了一大半，露出森森白骨，流淌著黏黏的不知名液體，儘管骨頭和腦袋都腐化變形了，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其中有兩人，正之前是跟著沈平的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