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荒山夜行

  「放心，我沒事！」注意到我的目光，胖子把胳膊縮回後背，滿不在乎地說道。

  我們這邊的戰鬥落下帷幕，可沈平那邊卻一直沒有歇火，他們人多，所以受到了狼人的「重點照顧」，不斷有哀嚎聲傳進我耳朵里。

  「怎麼弄？」趙凱拋掉手上的摺疊鏟，將目光轉向我。

  「沈平船堅炮利，這幫狼人遲早也會被解決掉的，我們收拾連夜走！」我將摺疊鏟收好，塞進隨身攜帶的布包，吉普車已經徹底燒成了骨架，根本沒法子再裝人，接下來的路程，只能用腳走了。

  「行，」眾人紛紛點頭，抓著隨身的布包就朝深山裡狂奔，跑了幾公里路，趙凱突然臉色陰沉地停下了腳步，大叫一聲，「壞了！」

  「怎麼，」我將目光轉向他，問道，「出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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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凱臉色陰沉得幾乎能擠得出水來，咬牙切齒地說道，「地圖還在車上，恐怕早就被燒成灰了。」

  啊？

  我們一下子就慌了，狼人村距離這裡還有二三十公里，沒了地圖，怎麼走？

  「胖子，你下車的時候有沒有看見地圖？」我心中還有最後一絲希望，趕緊問向了王剛，「別告訴我你沒帶！」

  「帶了，」王剛慘笑一聲，「可是被那個叫六子摸過去了！」

  「什麼！」我氣得腦門發炸，又想踹他一腳，卻被李軍用手掌緊緊抓住了，「沉住氣，地圖丟了沒什麼，我和趙凱都看過路線圖，應該能找到狼人村！」

  話是這麼說，可一見趙凱的表情，我就知道事情並不穩當，趕緊脫口問道，「你還能不能把地圖重新畫出來？」

  「大哥，你真拿我當複印機啊！」趙凱嘟噥了兩句，說地圖丟了，我也沒辦法，好在大致的方位我清楚，剩下的路，只能慢慢摸索了。

  「艹！」

  我爆了聲粗口，發現王剛的臉色一直都很白，用手掌壓著另一條胳膊，指尖往外滲血，趕緊問道，「你到底傷的怎麼樣了？」

  「還行！」王剛咬牙堅持，「咱們快走吧，姓沈的得到地圖，肯定會先我們一步到達村子，我可不想連湯水都撈不著！」

  我見他忍得這麼辛苦，輕輕拿開了他覆蓋在傷口上的手掌，借著手電筒一打量，發現流出來鮮血都變黑了，不由將眼睛眯了起來，「凱哥，藥箱還在不在？」

  「早燒沒了，」趙凱無奈地聳著肩膀，在兜里翻找了一陣，遞過兩粒藥片，「我還帶了點抗生素，應該有用，要我說胖子現在這情況，不太適合繼續趕路，先找個地方給他把傷包紮好再說。」

  「別啊……」王剛憋出一腦門的汗，咬牙說道，「要讓姓沈的跑到咱們面前咋辦，道上規矩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說過的話，一口唾沫一個釘，橫不能真認他當爹吧！」

  「那你也得先活下來，」我瞪了王剛一眼，幾次倒霉都倒霉在這傢伙身上，要說心裡沒氣，那是不可能的，但我又不能真放任他不管。

  搭夥的人一旦吃上這碗飯，就是一輩子的兄弟，為完成任務不管兄弟死活，那是沒屁眼的人幹的事！

  趙凱摸出一個指南針，憑感覺行走在老林子裡，帶領我們足足轉悠了一個晚上，趕在天亮的時候，總算找到了一件木屋，應該是打獵的人留下來的，台階上長滿荒草，估計好些年沒人住了。

  「先把胖子放下來！」王剛已經開始發高燒了，剩下的路程一直都是李軍攙扶著在走，我一腳踹開木門，幫著一起將王剛攙進了屋內，撕開他胳膊上的衣服，發現這小子半個胳膊都腫大了一圈。

  「連抗生素都沒效果，真是活見鬼！」趙凱臉色一黯，覺得王剛這次恐怕要遭。

  李軍沉思了一會兒，抬頭看著我說道，「胖子現在這樣，肯定趕不了路，強撐下去肯定不行，我祖上傳了一門手藝，或許能把他胳膊上的毒排乾淨。」

  「那你就快用啊，老子連媳婦還沒娶，這麼死可太划不來了！」王剛躺在地上，臉都燒紅了，有氣無力地喘道。

  「那行，你忍著點！」

  李軍拿出一把軍刀，放到打火機上烤了烤，吩咐我和趙凱同時把王剛按住。

  他用消過毒的軍刀劃向了王剛的傷口，劃了一個「十」字，隨後把手塞進懷裡，摸出一個三寸長的小木桶，輕輕擰開蓋子。

  竹筒中爬出了一條蚯蚓狀的紅色小蟲子，仔細看，身體兩側長滿了數不清的節肢，又有點像是蜈蚣，慢慢爬進王剛的傷口，居然順著傷口鑽了進去。

  「啊！」王剛身子一抖，不受控制地慘叫，試圖伸手將這爬蟲從傷口中揪出來。

  「攔住他！」李軍自從把紅色蟲子放出來之後，就一直在掐訣念咒，見王剛奮力掙扎，馬上給我喝趙凱下達了命令。

  我和趙凱一左一右，分別壓住了王剛的兩條胳膊，同時用膝蓋頂在他腦門上，避免他發瘋跳起來。

  那紅色的蟲子足足有兩寸那麼長，很快將大半個身子都鑽進王剛皮層中去，發出「吧唧吧唧」的吸允聲，讓人心裡直犯噁心。

  「別怕，這是吸血瘟。」見我和趙凱都露出了很噁心的表情，李軍停止持咒，開口解釋道「這是源自苗疆的一種血蠱，天生以血為食，但不具備設麼攻擊性，苗人醫療水平不高，如果上山被毒蛇咬了，都會用這玩意拔毒。」

  「能有效嗎？」我使勁壓著王剛，見他一臉痛苦地直抽冷氣，忍不住擔憂道，「胖子不會被活活疼死吧？」

  「不會，」李軍搖頭，眼睛眨也不眨地觀察吸血瘟。

  這玩意此刻已經將整個身子都埋進了傷口，在王剛皮層底下鑽來鑽去，將皮膚撐得圓鼓鼓的，跟個桌球一樣移動。

  王剛滿臉鐵青，憋出了黃豆大小的冷汗，渾身篩糠一樣地抖。

  好在半個小時之後，他胳膊上的黑斑已經明顯有了好轉，原本慘白的臉色反倒逐漸變得紅潤了，躺在地上小聲呻吟。

  又過了幾分鐘，李軍突然抓著軍刀，飛速將王剛胳膊上鼓起來的皮膚割開，挑出了一坨黑乎乎的物件，跟螞蟥一樣在刀片上扭動著身子，被他揚刀一划，斬斷成了兩截。

  「啪嗒！」吸血瘟在王剛體內喝飽了血，長成雞蛋那麼大，斷成兩截的肢體在地上拼命扭曲著，被李軍一腳碾碎，流了很大一灘膿血，一股腥臭撲面而來，我和趙凱不由自主地捂住了鼻子。

  「吸血瘟不能反覆使用，留著是個禍害。」李軍灑出一把黑火藥，將吸血瘟的身子覆蓋住，用打火機點燃，馬上冒出了「滋滋」的火花。

  很快，那玩意的身體就被燒焦了，而李軍也鬆了一口氣，重新走上來，查看王剛胳膊上的傷口。

  「胖子，爽不？」我見王剛胳膊上的紅腫已經開始消退了，知道是吸血瘟的功勞，忍不住將臉湊到他跟前，與他開玩笑。

  「去你媽的，趕明兒我也養一條，直接塞進你菊花里！」王剛氣喘吁吁地靠在木板上，有氣無力地回敬我一句。

  「抓緊休息，我們的時間不多。」李軍檢查完王剛的傷口，面無表情地站起來，走到木屋外清理吸血瘟。

  王剛又吃了兩平抗生素，一覺睡到下午，睜開眼的時候氣色已經好多了，撐起來檢查了一遍傷口，小聲嘟囔道，「撿回了一條小命。」

  我們跨著包袱，重新往狼人村進發。

  李軍和我並排著走，臉色十分古怪，我就問他是不是想到了什麼，李軍看我一眼，說道，「你不覺得奇怪嗎，這片林子根本就不適合人居住，連條像樣的公路都沒有，狼人村的人腦子抽風，幹嘛把村子建在這麼個鬼地方？」

  他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奇怪。

  現在不比舊社會，所有人都扎堆往城裡擠，狼人村不是個善地，那些狼人的兇殘我們可算是領教了，為什麼這幫村民肯安安心心定居在這裡？

  懷著這種疑問，我們四個在深山裡前行，走了沒多遠，視線突然變開闊了一些，趙凱鬆了口氣，「總算走回公路了！」

  我們沿著公路走，天色漸漸變黑，行了七八里地，居然用手電筒掃中了一個腳步蹣跚的老婦人，正背著一捆乾柴摸黑趕路。

  我停下步子，和李軍對視了一眼，趙凱則快步跑到了老婦人身邊，「大娘，跟您打聽一下，前面還有多久能到狼人村？」

  老婦人將柴禾放在地上，伸直了腰杆，把手伸到趙凱面前。

  趙凱一愣，馬上反應過來，笑眯眯地取出兩張紅票子，塞進了老婦人乾澀得跟老樹皮一樣的手上，「大娘，這點錢是孝敬您老的。」

  老婦人還是沒說話，指了指地上的乾柴。

  趙凱無奈，只好苦笑著把乾柴扛在肩上，「大娘，乾柴我替您背，現在總該告訴我狼人村該怎麼走了吧？」

  老大娘把錢湊到眼前，仔細辨認了幾下，默不作聲收好，這才咧開乾癟的嘴唇笑道，「小伙子，狼人村可不好進咯，你先把大娘送回家，歇一晚再走吧。」

  這老婦人聲音乾巴巴的，好像鋸片在拉木頭，聽得人渾身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