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女鬼上身

  「你還愣著做什麼，女鬼走了，你現在自由了！」

  見我仍舊呆立原地，王長順反倒樂了，撇撇嘴，「真沒見過你這麼膽小的！」

  我顧不上爭辯，得知暫時安全之後，便立馬跑進屋，看見王瞎子倒在地上，臉龐青紫，好像連呼吸都沒了，心中一難受，眼淚就止不住嘩嘩往下掉。

  「別哭，人還有救，只是用過道術後很虛弱而已。」

  見我一癟嘴，又要哭出聲，徐瑩忍不住白我一眼，「死人活人都分不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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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她這麼說，我心裡才好過了一點。

  進了屋子後，我就感覺房間冷得跟地窖一樣，心中焦急，用手捏了捏王瞎子的胳膊，感覺異常僵硬，只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徐瑩，小心說道，「王瞎子他，到底什麼情況？屋裡怎麼這麼冷啊」

  徐瑩挑了挑眉頭，一指身後，「你家住著鬼，能不冷嗎？喏，那幾個鬼被王叔困住了，你自己問他們。」

  她這話把我嚇了一跳，眼珠子都快鼓出來了，顫顫巍巍地往後看去，發現剛子一家人全都蹲在角落裡，臉白得好似牆灰，陰陰地看著我。

  啊！

  我後退了兩步，冷不防後腳跟撞在門檻上，不由自主地往下倒去，連後腦勺磕在地上都沒感覺，反而用手撐著地面，一寸寸地往後挪。

  「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沒出息！」

  徐瑩白了我一眼，明顯不太顧及我的感受，「你怕什麼，他們都被王叔困住了，走不出那個圈子，也害不了你。」

  我這才發現，在剛子周圍，被人用紅色的硃砂畫了個大圈子，像個牢籠一樣，把這幫鬼魂鎖在了裡邊。

  之前一場搏鬥，也不是完全沒有起到作用，雖然讓女鬼給跑了，畢竟把這幾隻小雜魚給捕捉到了。

  「那……你們打算怎麼處置他們？」

  我快速低下頭，不敢和剛子對視，將王瞎子從地上扶起來，抱起他，睡到了牆角的椅子上。

  「還能怎麼辦，是善鬼就超度，惡鬼就打下地獄唄。」

  小妮子心不在焉，隨口反問我，「不然還能怎麼辦？」

  呃……我很想提醒這姑娘，超度和打下地獄其實是一回事，但瞧見她冷著臉，兇巴巴的，也不敢多嘴。

  悶了一會兒，我只好轉移話題，問她王瞎子什麼時候才能醒？

  「這可說不準！」

  王長順去而復返，蹲在地上抽旱菸，「他用的那個術，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困住了厲鬼，也傷著了自己，神魄受損，到底幾時醒，得看天意了。」

  「那怎麼辦？」

  我急了，害怕王瞎子從此離開我，急忙問他，「您那麼大本事，就不能幫幫王瞎子嗎？」

  「他是我侄子，能幫的話，還用你說？」

  王長順磕了嗑煙槍，嘆口氣說道，「先把他抬進屋裡，這幾隻鬼，還得儘快超度了。」

  我又看了剛子一眼，發現王長順一說超度的話，他臉上立刻露出了慌張的表情，縮在角落裡，像是很害怕的樣子。

  他越害怕，我反倒越解氣，狀著膽子站起來，對他一家老小呵斥道，「現在知道怕了，之前害我的時候，怎麼沒想過今天？」

  「陳凡，你求求道長，讓他放過我吧！」

  剛子想朝我走過來，苦於被硃砂擋住，只好跪在地上，反而對我磕起了頭。

  他做了鬼，本就一臉猙獰，一磕頭，臉上被水泡漲的肉就開始簌簌往下掉，眼窩裡有幾隻白色的蛆蟲鑽來鑽去，十分噁心，「我不想下地獄啊！」

  「不想下陰曹，那就形神俱滅吧。」

  王長順冷哼了一聲，將煙杆背在了背上，手裡捏著幾張符紙，笑得很冷，「既然成了鬼物，何苦仍舊貪念陽世間？生前不懂積德，死後也是禍害！」

  「你這個多管閒事的老東西，女鬼不會放過你的！你，還有你！你們都要死……」

  剛子苦求無用，臉上頓時恢復了幾分猙獰，獰笑著說，「別以為制住了我們，你就可以安枕無憂了，你鬥不過……啊！」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王長順手中的符紙突然燃燒，形成幾團游移不定的火球，盤旋在它手指周圍，輕輕一甩，就躥到了剛子身上。

  「啊……我不想連鬼都做不成，陳凡，我是你錢叔啊，你救救我，救救我們……」

  烈火焚身之際，一臉青獰的錢叔，空洞的眼神中反倒多了幾分人味，在圈子裡不斷翻滾著，很艱難地伸出手，對我苦苦哀求，「救我啊！」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這都是你們一家人自找的！」

  生前一個大隊裡的人，多少會有感情，但為了自己能活命，我也只好把心腸硬起來，恨聲道，「你們不再死一次，死的就會是我和王瞎子！」

  「你不會得好死的，女鬼不會放過你，不會……啊！」

  幾隻鬼徹底被火焰覆蓋，散成了一股股黑色的煙，只剩惡毒的咆哮聲，還在我耳邊幽幽迴蕩著，格外滲人。

  「他們……這就沒了？」

  我將腦袋轉向王長順，小心說道，「不會再跳出來吧？」

  「你很期待嗎？」

  對方冷冷地回我一句，「還不快把你干……王青雲抱回房間裡，我要在你家擺陣，防止女鬼去而復返！」

  我只能沉默，一言不發地抱起了王瞎子，讓他平躺在我床上，又去廚房裡燒了點熱水，替他擦了一把臉，看著王瞎子一臉憔悴，心就跟扎了針一樣疼。

  我打小沒爹沒娘，都是王瞎子照顧我，教我讀書認字，在我心裡，早把他當成父親看待，只是他一直對我繃著個臉，心裡有再多情緒，也講不出來。

  可當我有危險的時候，卻是他不顧自己安危，生生將我從火坑裡拽了出來，用自己的命來填。

  我替王瞎子蓋上被子，又到廚房裡，煮了幾碗面。

  下麵條的時候，我特別小心，生怕把麵條弄斷了。

  這也是老家的規矩，面只有煮得完整，才代表長壽，誰家要是端著一碗碎麵條吃，就是詛咒自己是個短命鬼。

  三個人對付著吃了幾口，王長順表示自己年紀大了，經不住折騰，早早在堂屋裡打地鋪睡了，徐瑩畢竟是女兒身，所以特地把王瞎子的屋讓給她睡。

  我睡不著，就一直守在王瞎子身邊，默默抹著眼淚，直到夜深的時候，才迷迷糊糊地靠在桌子上，睡了一會兒。

  沒多久，我感覺耳根子下面涼悠悠的，像是有人在後面吹氣，十分不情願地睜開眼睛，發現屋子裡的燈，不知道什麼時候滅了，床上坐著剛睡醒的王瞎子，直勾勾地看著我。

  「王……」

  我心裡一喜，本打算撲上去，剛站起來，就覺得情況不對。

  王瞎子性格我很清楚，睡覺的時候醒來，絕不會幹坐著，總要喝點水，或剝幾顆生花生什麼的，這是他十幾年養成的習慣，絕不會改。

  王瞎子的情緒明顯很不對勁，臉上陰沉沉的，眼神也很渙散，歪斜著嘴角，一臉陰怖的樣子，顯得格外深沉，對著我，還在不時磨牙。

  難道他也被鬼上身了？

  我留了個心眼，將桌子上的一把硃砂抓在手裡，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來，摸索著走到門板背後，尋找燈線。

  整個過程，王瞎子一直冷冰冰地看著我，我往哪裡移動，他的腦袋就跟著往哪個方向轉，可脖子往下，卻始終沒有任何動作。

  我使勁一扯燈繩，讓屋子裡亮堂起來，受了燈光的刺激，王瞎子反而變得越加瘋狂了，從床板上直挺挺地彈起身子，朝我猛然撲來。

  我注意到他的雙腳，果然是掂著腳尖在走路，身形晃悠，跟個裹腳的老太太一樣。

  「大爺，救命吶！」

  我狂喊了一聲，手一抖，把硃砂灑了不少在地上，順手拉開門，立刻有道黑影從外面竄進來，手裡拿著銅鈴，放到王瞎子額頭上使勁搖晃著。

  銅鈴中發出悅耳的叮噹聲，王瞎子變得格外煩躁，揮手一抓，將王長順手裡的銅鈴奪過來，憤怒地摔在地上，還用腳去猛踩了兩下，呲牙咧嘴的，把牙齒磨得「咯咯」直響。

  「畜生，快躺回床上去！」

  王長順是他叔叔，一見這模樣，立馬大聲斥責，伸手推他一把。

  可王瞎子卻紋絲不動，直接用手去卡對方的脖子。

  王長順哪會讓他這麼輕易得手，急忙用兩隻手，去掰住他的手腕，一對叔侄，當著我的面較上了勁。

  但我很快就看出來了，掰手腕，王長順根本不是個，他兩隻手上的青筋都鼓起來了，可王瞎子卻渾然跟個沒事人一樣，手掌照樣伸出去，掐在他脖子上。

  「陳凡，快幫忙！」

  王長順被卡得很難受，喉嚨發出「嗬嗬」喘氣聲，很艱難地轉過頭，對我大吼道。

  「哦……」

  我傻了眼，笨手笨腳地跑上去，試圖把王瞎子的手掌掰開，王長順氣急敗壞，連眼珠子都快鼓出來了，拼盡全力大喊，「誰讓你上這來，去我包里拿黑狗血，快……去！」

  我這才反映過來，打算轉身跑開。

  不想王瞎子突然伸出另一隻手，同樣卡在了我的脖子上。

  他的力氣太大，同時將我和王長順都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