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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遭遇訛詐

2024-06-07 15:15:40 作者: 血烏鴉

  出門已是夜深,我們這裡交通不好,下午四五點後,就不再有汽車進城。

  我失魂落魄,走顛簸的黃土路面上,用盡力氣狂奔,想用最快的速度趕到縣城。

  

  出了麻田鎮,開始有水泥公路,汽車也變多了起來。

  我出門是為了逃命,也顧不上帶錢,全身就剩二十幾塊零鈔,加上馬田鎮實在太破落,很少有營運車輛往這個方向行駛,我站在街邊驚魂未定,攔了好幾輛車,沒人願意裝我。

  麻田鎮裡的人都迷信,夜裡出車,最怕不明不白的人招手,就算有一兩個膽大的,聽說我沒錢之後,也表示不肯白搭。

  不得已,我只好孤身一人,沿著公路走。

  三十多公里的荒路,要走一整天,路上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把我嚇得半死。

  儘管我心裡清楚,女鬼和剛子他們已經讓王瞎子困在了屋裡,可我走著走著,卻總時不時地感到,背後好像有腳步聲。

  在恐懼的支配下,我反倒不覺得辛苦,因為神經已經麻木了,對這時候的我來說,每多呼吸一口新鮮空氣,都是老天爺給我的格外饋贈。

  我從夜裡走到了天明,總算有一輛運輸家禽的皮卡車願意免費拉我,車主是個四五十歲的大叔,鬍子拉碴的,跟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我心裡有事,情緒不好,勉強應付了幾聲,就靠在副駕駛位置上睡著了。

  到了縣城的城鄉結合部,大叔表示自己還有貨要卸,問我趕不趕時間,他可以等到將貨卸完之後,再送我進去。

  我謝絕了他的好意,這地方距離縣城只有四五公里路,我隨便問個人,很容易就進城了。

  可進了城是不假,我對路況卻基本不熟,上一會進城,還是讀中專的時候,因為學校挨著城郊,所以偶爾會陪同學出來買些東西。

  我只在城南那片轉過,至於什麼柳河巷,我連聽都沒聽說過。

  縣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像我這樣漫無目的地轉悠,根本不可能找到人。

  我問了一些路人,卻沒人知道柳河巷在哪兒,轉了小半天,肚子就開始不爭氣地叫。

  從昨天早上吃了一碗麵條,我至今滴水未進,情緒不說緊張,又趕了大半夜的路,簡直恨不能吃下一頭牛。

  我掂了掂褲兜里的零鈔,一咬牙,買了好幾個大白饅頭,就著一瓶礦泉水,蹲在街邊吃了個飽。

  出門在外,沒錢寸步難行,我必須儘可能地節儉,否則剩下這二十來塊錢,很有可能撐不到我將人找到的時候。

  馬路上人潮洶湧,川流如織,每個人帶給我的感覺,卻都那麼陌生。

  我發現自己變得有點神經質了,沒完沒了地出現幻聽,路過每一個公路轉角,我都害怕剛子會突然從眼前躥出來,就算大白天也是如此。

  我知道自己不能繼續這麼下去,我必須儘快找到人,返回村里去救王瞎子。

  我打聽了一下午,儘量不放過每一個路人,可他們反饋給我的信息卻全都一樣,問久了,有人覺得我就是個瘋子,更沒人願意理我。

  沒人知道柳河巷該怎麼走,或許那根本是一條不存在的路。

  我絕望了,懷疑王瞎子根本是在騙我,這世界上根本沒有柳河巷,也不存在什麼王長順,那些話,都是他為了騙我離開,才編造出來的謊言。

  但凡有一絲希望,我都不肯放棄,在不知道問遍了多少人後,才有個上了歲數的老大爺主動問我,「孩子,你找柳河巷幹什麼?」

  「大爺,您知道柳河巷在哪兒?」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拽著他不肯鬆手。

  大爺已經七老八十了,眼花耳聾,記憶有些混亂,思考了幾分鐘後,眼睛裡居然浮現出了幾分恐懼,「柳河巷已經不存在了,早讓政府拆了十七八年了。」

  什麼!

  我心中的希望被一瓢冷水澆透,從頭涼到腳。

  在大爺口齒不清的嘮叨講述中,我大概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1988年,江里發了一場大水,有一隻棺材被衝上河灘,政府里的人說它有考古價值,就組織人將棺材打撈起來,暫時停放在了柳河巷。

  可不知怎地,那棺材半夜總發出「咯吱咯吱」的動靜,就像有貓爪子在裡面撓木頭,讓柳河巷裡的居民很害怕。

  連續停了兩三天,負責處理這事的人還沒商討出結果,那棺材卻莫名其妙地被人掀開了,流出一大灘黑色的濃水,屍臭熏天。

  再之後,柳河巷就開始經常鬧鬼,有人說半夜看見一顆人頭掛在樹上,盯著自己笑,還有人說家裡的窗戶外面,一到半夜總會有黑影撓玻璃,大多都是市井謠言,也沒個准。

  可這是過去兩三天後,柳河巷居然開始死人,先是小貓小狗,被剝了皮,丟在路上,後來就發展到連續好幾戶人家的孩子失蹤。

  第二天,失蹤的小孩總會被人發現躺在了那隻淌著屍水的棺材裡,全都被剝了皮,眼珠子瞪得老大。

  再後來,柳河巷人去樓空,沒人敢在那裡住,政府就直接將那地方拆掉,建成了防洪的堤壩,據說直到現在,每晚三更之後,堤壩里還能聽到小孩的哭聲呢。

  大爺說得活靈活現的,因為他以前就住在柳河巷,築堤工程,他也有分參與。

  據說堤壩建了四五年才修好,莫名其妙死去的工人數不過來,後來好像還請了幾個道士專門來做法,才勉強把這事鎮壓下來。

  「大爺,你還記不記得那幾個道士叫什麼,」

  我眼前一亮,趕緊追問道,「是不是有個姓王的?」

  「不清楚了,死的人太多,人人都怕,誰有閒心去管道士姓什麼。」

  大爺搖搖頭,告訴我其中一個道士好像就住在堤壩附近的巷子裡,不過那巷子已經翻新了,不叫柳河巷,改成了陽和巷,多是些算命的陰陽先生住在那裡。

  我還想向大爺打聽一些細節,譬如留下來的那個道士住哪兒,店開在哪裡?

  可那大爺突然就痴痴地笑了起來,嘴裡開始胡話,還流口水。

  有個好心人趕緊把我拽開,讓我留這個大爺遠點,說他精神有問題。

  我又問了附近的人,知不知道陽和巷,這次回答我的人變多了,替我指路,告訴我該怎麼走。

  我照著他們的指點,來到了那個叫做陽和巷的地方,才發現這裡居然真的有座堤壩,只不過被違章搭建的彩鋼棚掩蓋了起來,巷子裡惡臭熏天,又髒又亂,路邊擺著十來個算命的攤位,沒精打采地靠在椅子上。

  我走到一個攤位跟前,很小心地提問,「先生,您知道王長順家住哪兒嗎?」

  「哎喲,小伙子,你面生富貴,是個有大福的人啊,來來……貧道先替你算上一卦,幫你掃盡陰霾……誒,你別、別走啊!切!」

  那人一見我靠近,立馬從椅子上彈起來,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盡揀花哨的詞語忽悠。

  呵呵,有大福?

  我滿臉苦澀,自嘲般笑了笑。

  問了隔壁的人,也沒人說認識王長順,我在巷子裡找了很久,一無所獲,眼瞅著天就快黑了,那些做生意的也早早收攤,整個街道一下子就變得特別冷清了起來。

  奇怪,這裡是城區,怎麼這幫人收攤這麼早?

  「小伙子,你還轉悠啥,不知道這裡風水不好嗎?」

  有個瞎了一隻眼的小老頭朝我走來,好心提醒道,「快走吧,入了夜,沒人敢在這裡多待,否則就要倒霉咯。」

  倒霉?

  我發出苦笑,就我這樣的,還能更倒霉嗎?

  「哎,」

  瞎眼老頭見我沒有離開的意思,搖搖頭,「你這年輕人,怎麼就不聽勸。」

  說完這話,他也走了,巷子裡徹底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淪落至此,根本就沒錢住店,望著老頭離去的背影,索性在街角撿了幾張舊報紙,找個還算乾淨的地方躺下來。

  去你媽的,就算真有鬼,老子也不怕!

  人要是被逼到了牆角,很容易生出逆反的心思,我回想自己最近這段時間的遭遇,越想就越生氣,恨不能拿起一塊板磚,就這麼沖回家跟剛子他們拼了。

  入了夜,巷子裡一片靜謐,我靠在角落裡睡不著,拍打著身上的蚊子。

  沒過多久,巷尾居然走出來幾個喝醉了酒的男男女女,一身鄉村非主流的騷包氣質,打我面前走過。

  我沒理他們,可當這群人走過去的時候,一個穿著鼻環的女人居然尖叫起來,轉身指著我,故意嚷嚷道,「老公,這個要飯的摸我屁股!」

  「誰呀,膽子這麼大!」

  一個染著黃毛的男人轉身看著我,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笑,「哥們,你吃了熊心豹子膽,連我的女人都敢摸?」

  我一臉茫然地抬頭,直到看見對方的表情,心底頓時一沉,曉得是遇上訛詐的小混混了。

  「是他,就是他!老公……你可要給我做主啊。」

  女人撒嬌靠在自己男人身上,露著個肥豬臉,讓我直犯噁心。

  那幫人全都朝我圍上來,其中有個傢伙,居然從地上抄起了一截就鋼管,放在手裡掂量著,「小子,這事你打算怎麼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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