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趙筱漾眯了眼，抬起頭，周錚走了過來站在她面前。

  「陸總？」

  

  「明天下午六點到B市。」陸時驍嗓音沉慢，溫和道，「收收心，玩得挺久了，該回來總部。」

  趙筱漾腦袋嗡的一聲，陸時驍說，「Estelle，你的戰場不在那一個小地方，你有更大的舞台。」

  當年陸時驍笑著看她，想不想成為商界傳奇？

  男人穿著菸灰色西裝，氣質凜然，他笑起來眼角有細微的紋路。深邃的眼，仿佛盛了整個世界。

  趙筱漾只是個窮學生，她一無所有。

  一張名片遞過來，純黑色卡片上印著三個字：陸時驍。

  SKC的創始人，商界傳奇。

  「我期待野心勃勃的Estelle，別讓我失望。」

  電話掛斷，趙筱漾把手機裝回去，抬起頭撞上周錚漆黑的眼，她喉嚨滾動，有些不自在，「看什麼？走了？」

  「誰的電話？」

  「陸總。」

  趙筱漾先走進去，周錚單手插兜跟在她身後，「說什麼？」

  「工作的事。」

  工作什麼事？周錚有些煩躁的取出一支煙點燃，狠狠吸了一口隨即就掐滅揉碎扔進了垃圾桶。之後他就沒再說話，他本來就是少話的人，吃飯期間他一直在喝酒，誰也不理。周總本來性格就孤傲，也沒什麼稀奇。

  飯罷，轉場去唱歌，周錚坐在角落裡喝酒，更是一言不發。他穿黑色襯衣，昏暗的空間，幾乎隱身。

  「錚哥今天怎麼了？不高興的樣子。」方伶俐咬著水果跟趙筱漾咬耳朵，說道，「下午贏比賽的不是挺搞笑的？大姨媽來了？」

  「沒事，他有些累了。」趙筱漾拿起手機看到喬園的信息，說微博已經抽完，「微博抽完了。」

  方伶俐嗷的一聲，「我去看看。」

  陳總在勸王昊唱歌，王昊喝了酒。穿著松松垮垮的襯衣斜靠在沙發上，笑得跟個哈士奇似的，還故作矜持，「我唱歌不好聽。」

  「這裡誰也不是專業的，玩唄。」

  「那我就不客氣了。」

  趙筱漾太陽穴疼，王昊起身挽起袖子，走到屋子中間擺開架勢。魔音穿耳，仿若指甲划過玻璃，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陳總嘴角抽了下，王昊又是一嗓子，陳總覺得自己急需要救心丸。王昊長的人模人樣，一張嘴妖魔鬼怪，魑魅魍魎，眼前花白，只覺得自己身處地獄。到處都是歡迎，陳總咳嗽一聲，想提醒他別唱了。

  王昊非常恰好的叫停，陳總呼出一口氣，嘴角揚到一半，王昊說，「我要唱天下，這首不好唱。」

  趙筱漾喝了一口紅茶抬手按了下眉心，方伶俐本來興致勃勃刷微博，聞言抬頭看向王昊，眼圈瞬間通紅。

  王昊唱歌跑調，卻非常認真，認真的難聽。

  方伶俐狠狠擦了一把臉，她哽咽，直直看著王昊。以前她的跟屁蟲，然後某一天，她把這個跟屁蟲弄丟了。

  「你要合唱麼？你們兩個合唱是一絕。」趙筱漾把話筒遞給方伶俐。

  陳總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方伶俐長得漂亮，應該聲音好聽。來人啊！救命啊！來個聲音把王昊的聲音壓下去吧，太難聽了！

  方伶俐拿起桌子上的半杯威士忌一飲而盡，咬咬牙站起來抱住話筒，聲音從音響里衝出來。陳總一口酒噴了出去，副總沈波喝了一口水，說道，「我去洗手間。」

  在場的人並不多，菠蘿直播只有最近比較紅的大主播在這裡，其他人沒資格進這個包間。BOSS隊並不只是玩笑，這裡全是BOSS。

  趙筱漾面色如常看著王昊和方伶俐，方伶俐聲音出來那一刻王昊愣了下，世界上唱歌這麼難聽的只有他們。難聽到一塊去，也是找到知音了。

  片刻後王昊又繼續開始唱，一段說唱說的人肝腸寸斷，房間裡幾個人為了活命全找藉口遛了。

  周錚端起酒杯，酒杯被拿走，趙筱漾仰頭一飲而盡。

  周錚轉頭看她，有四年，趙筱漾的世界是完全沒有他，他看不到趙筱漾。不知道趙筱漾經歷的是什麼，面對過什麼人。

  趙筱漾又倒了一杯酒，還用的是周錚的酒杯。

  「別喝了。」

  趙筱漾喝完酒，才放下酒杯，轉頭盯著周錚的眼，「要唱歌嗎？」

  「唱什麼？」

  「相依為命。」

  高一那年冬天，他們相依為命。周錚失去了母親，失去了家庭的庇佑。失去了驕傲，趙筱漾本來就是什麼都沒有。

  王昊被周錚踹開，他撲到沙發上哇哇亂叫，周錚拿起話筒抬腳踩住王昊。黑眸凝視趙筱漾，從少年走到現在，他的眼眸熾熱。

  第一個聲音響起，方伶俐捂住臉就開始哭。

  趙筱漾揚起嘴角，看著周錚的眼。

  離開的人又回來了，有人拍視頻，周錚唱到高潮處，放下手機摟住趙筱漾低頭就深吻下去。房間裡其他人都愣住，隨即嗷了一聲歡呼。主播烈鳥剛剛在微博吐槽大魔王唱歌難聽，在粉絲的慫恿下打開直播想讓人欣賞王昊的鬼哭狼嚎，進門就聽到猶如天籟的聲音。話筒換到了周總手裡，他剛打算關直播，周錚就抱住趙筱漾親了下去。

  激烈熾熱的吻，含著酒氣。他的手臂有力，箍著趙筱漾的腰。

  烈鳥的直播間瘋了，彈幕瘋狂的刷。

  周錚親完抬手擋住趙筱漾的臉，熾熱的呼吸落到她的肌膚上，他抱著趙筱漾回頭對陳總說，「我們先走了。」

  陳總也有些蒙，雖然知道他們是一對，但這麼高調真是佩服了。

  「那我們一起。」王昊拿起外套和帽子，方伶俐跟了上去，「告辭！」

  四人走出門，周錚拿過王昊的帽子戴到趙筱漾的頭上，遮住她通紅的臉。剛剛有些失控，趙筱漾不喜歡大庭廣眾之下做這樣親密的事。

  「誰開車？」

  四個人都喝酒了，周錚拿出手機叫車，四個人站在燥熱的路邊。夏日的晚上，空氣中充斥著烤串的氣息。周錚握著趙筱漾的手，攥得很緊。

  車終於到了，王昊自動坐到了副駕駛，剩餘三個人坐後排，趙筱漾坐在中間。周錚和她十指交扣，握得很緊，趙筱漾已經感受到疼了。

  車行駛在夜幕之下，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沉默著，到了酒店，他們在樓層分開，趙筱漾和周錚回房間，趙筱漾先進門，剛要開燈身後的男人就抱了過來，熾熱滾燙的擁抱，他親吻著趙筱漾。趙筱漾閉上眼，片刻才回應周錚的吻，兩人一路吻到床上，趙筱漾說，「我例假還沒走。」

  周錚鬆開她，打開燈拿出一支煙咬著，他從身上找到火機點燃。藍色火苗捲起香菸，他把自己扔到沙發上，煙霧落入空氣。

  趙筱漾走過去坐在他對面，「我會盡力說服陸總，留在SKC遊戲分部。」

  她的嗓音有些啞，咳嗽了一聲，繼續說，「我想做SVR。」

  「如果說服不了，你做什麼選擇？」周錚就是過不去心裡那個坎，幾乎是有些偏執了，他什麼都清楚，只是想知道如果——趙筱漾會有絲毫的猶豫嗎？會拋下自己嗎？

  「我會辭職。」趙筱漾坐回去拿掉帽子，目光堅定，「我會賺錢把SVR買回來。」

  「留在SKC是為了SVR？」

  「之前不是，陸總對我有知遇之恩。可我也有私心，我知道SVR是你的項目，我便不想放手。」

  他們對視，在寂靜的燈光下，周錚喉結滾動，赤紅的眼壓下去一些，他掐滅煙，「我去洗澡。」

  「你對我一點信任都沒有？」

  周錚走到浴室門口，回頭抬起下巴，「陸時驍要回國？」

  「是。」

  「什麼時候？」

  「明天下午的飛機，到B市。」

  周總進了浴室，趙筱漾把自己扔到床上，她本來想等周錚出來再去洗澡。通知喬園訂機票，把手機扔到一邊躺在床上，然後就睡著了。

  期間好像有人抱她，她睜開眼看到熟悉的冷冽下巴，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趙筱漾在周錚的歌聲中醒來，她拿起手機看到來電，來電是方伶俐。她把手機掛斷扔回去，繼續睡覺。

  電話又響，趙筱漾中午的飛機，早上可以多睡一會兒。方伶俐幹什麼？這麼早？

  趙筱漾拿起來接通，「說。」

  電話那頭有啜泣聲，趙筱漾瞬間清醒，坐起來，「怎麼了？方伶俐？」

  陽光從落地玻璃照射進來，落到窗戶邊坐著的男人身上。他赤腳踩著拖鞋，休閒灰色長褲，淺色棉質休閒襯衣，坐在電腦前開會。他戴著耳機，嗓音低緩。

  「別哭，我去找你去，你在你的房間嗎？」

  「我在王昊的房間。」

  趙筱漾：「……」

  電腦前周錚抬眼看過來，趙筱漾接觸到他漆黑的眼，低頭看到自己的裙子凌亂。連忙整理裙擺，下床，說道，「我去找下方伶俐，她那邊好像有點事。」

  「嗯。」周錚還凝視著她，趙筱漾出門他才回神，面對電腦，「剛剛說什麼？重複一遍。」

  趙筱漾敲響王昊的房門，開門的是方伶俐，她裹著毯子眼睛通紅。趙筱漾瞬間就怒了，道，「王昊呢？」

  「早上起來就不見了。」方伶俐坐回床上，脖子斑駁痕跡清晰，趙筱漾想到高中時候王昊的強吻。

  「什麼情況？」

  「我們睡了。」方伶俐抱著毯子，哽咽著，「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早上醒來他就不見了。」她早沒了以前的強勢，咬了下手指從凌亂的頭髮中抬起臉。「他是不是不喜歡我？我該怎麼辦？」

  趙筱漾咬牙切齒，王昊還是人麼？抽紙巾擦了把方伶俐的臉，「別哭，你什麼都不用做，等著我去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