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趙筱漾看著周錚，很長時間，她喘出一口氣，抬手捂住臉蹲了下去。

  「上一次手術就很順利，這次應該也不會有太大問題，現在國內技術很成熟。」低沉嗓音從頭頂落下去，趙筱漾陷在黑暗裡，指尖微微發抖。

  隨即手被握住，溫熱乾燥的手指，緊緊握著她。

  蔣旭然父母來的很快，他的母親比上一次見面多了憔悴，她站了一會兒才回頭面對周錚，「謝謝阿錚，你們先回去吧，旭然穩定下來再跟你們聯繫。」

  「那阿姨，我們先回家了。」周錚沒有多停留，拉著趙筱漾大步往外面走。趙筱漾回頭，走廊里兩個中年人相擁，低低的哭聲落入耳中。

  「別看。」周錚握著趙筱漾的手腕，拉她往外面走。

  出了電梯，猝不及防撞到陳叔，周錚若無其事的鬆開手。

  「蔣家那少爺怎麼樣了？」

  「老毛病。」周錚單手插兜，目光沉著，凜步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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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叔嘆口氣，說道，「挺好的孩子，可惜了。」

  周錚猛然停住腳步，冷厲目光陡然而落，他蹙眉盯著陳叔。「做個手術就能解決的事，可惜什麼？」

  陳叔也發覺自己說錯話了，少爺是重感情的人，他和蔣旭然一起長大。

  「我這也是胡說八道。」陳叔道，「回家吧。」

  趙筱漾碰了下周錚的袖子，他才轉頭看向外面烏雲滾滾的天空，目光沉寂冷漠。周錚收回視線，邁開長腿走向了黑色奔馳。

  到家已是下午兩點，周錚拎著趙筱漾的行李進門沒看到周啟瑞，張姨迎了上來，「筱漾回來了。」

  她要來搬行李，周錚拒絕了，直接拎著趙筱漾的行李箱送到了二樓房間門口。

  「先生下午有個會議，剛走。」張姨的嗓門很大，空間裡充斥著她的聲音，「我把菜給你們熱熱，準備吃飯。」

  趙筱漾跑上樓把行李箱推進房間，房間整潔如新，窗台上多了一盆晶瑩剔透的多肉。趙筱漾脫掉厚外套，跑過去看那盆花。

  房門被敲響，趙筱漾回頭看到周錚只穿一件黑色毛衣，斜靠在門邊，抬起眼，「喜歡麼？」

  「啊？」

  周錚抬起下巴示意，「這東西像你。」

  趙筱漾：「？？？？」

  「長的嬌氣。」周錚言簡意賅的評價完，說道，「下樓吃飯。」

  誰嬌氣？

  兩人一前一後下樓，張姨把飯菜送到餐桌上，問道，「旭然怎麼樣？」

  「情況不太好。」

  張姨嘆口氣，也沒有多說，這幾個孩子都是她看著長大的，蔣旭然的身體她也一清二楚。

  吃完飯，周錚撂下筷子，接通了一個電話說道，「換件衣服，出門。」

  「做什麼？」趙筱漾有些暈車，想在家休息。而且離過年就差幾天，趙筱漾現在是近節情怯。第一個，沒有父母的春節。「我想——」

  「去。」周錚的語氣不容拒絕，道，「很重要，快點。」

  什麼事兒這麼重要？

  趙筱漾跑上樓，換了套舒適的運動裝下樓。周錚疊著腿慵懶靠在沙發上正跟人發語音，一抬頭看到趙筱漾穿著烏漆墨黑的衣服，灰撲撲的下樓。他眯了下眼，修長的手指划過手機屏幕。

  「你沒有其他衣服了？」周錚坐直，注視著趙筱漾，「要買衣服嗎？」

  「我有很多衣服，不過這件穿起來舒服。」

  「有個活動，可能要出鏡。」周錚儘可能委婉。

  「啊？」趙筱漾本人比周錚還直男，審美是零，也虧得顏值撐著，才能讓她這麼糟踐都不會丑。「那換衣服？」

  趙筱漾換衣服也沒什麼花樣，還是牛仔褲羽絨服，周錚對她的衣品不能要求太高。趙筱漾還小，沒到花枝招展的時候。

  兩人到小區門口，一輛計程車開了過來，拉開車門王昊燦爛的臉就露了出來，「嗨！筱漾妹妹，好久不見。」

  前排副駕駛的方伶俐回頭，「你好，學霸。」

  周錚先上車，坐在趙筱漾和王昊中間。路程有些遠，到一半的時候趙筱漾就因為暈車閉眼靠在車窗上。

  王昊還在滔滔不絕的講鋒銳這比賽有多牛，周錚的注意力全在趙筱漾身上。車一晃趙筱漾的腦袋就撞到車玻璃上，周錚往那邊挪了一些，抬手把趙筱漾的頭按到自己的肩膀上。

  王昊還要說話，突然停住。

  他眼睛出了問題，還是周錚的腦子出了問題？周錚這輩子能有溫柔的時候？脾氣壞的跟什麼似的霸王龍，此刻小心翼翼護著趙筱漾的頭。

  前排方伶俐回頭跟他們說話，乍然看到周錚肩膀上的趙筱漾，嚯了一聲，「區別待遇啊，我要是敢靠錚哥的肩膀，他能把我的頭扔出去。」

  「你靠我的肩膀，我整個人都是你的。」王昊順杆爬，笑眯眯道，「我的肩膀就是為你而生。」

  方伶俐手裡的酸奶直砸過去，蓋子沒擰緊，液體四濺。王昊手忙腳亂收起瓶子，一頭一臉的酸奶。方伶俐目瞪口呆，她張了張嘴，「我以為瓶子是蓋好的。」

  周錚移開一些，跟這兩個腦子不好的保持距離。

  王昊舔了下嘴唇上的酸奶，呼氣，然後扯了下嘴角，「你想和我喝一瓶酸奶直說，我會喝的，不用這麼餵我。」

  「呸！」方伶俐一顆心放回去，從包里取出紙巾遞給王昊，兇狠道，「你再貧，我真揍你了。」

  王昊接過紙巾也不擦臉，擠了下眼，又舔唇邊酸奶，賤兮兮道，「真甜。」

  方伶俐：「……」

  去死吧！

  趙筱漾醒來是車停，她睜開眼先看到周錚冷厲的下巴線條，往上看薄唇筆挺鼻樑漂亮的眼。趙筱漾猛然坐直，揉了揉頭髮，怎麼睡到周錚的肩膀上了？

  「到了。」周錚小幅度的活動肩膀，說道，「這是鋒銳基地。」

  鋒銳租了一棟大樓，基地非常豪華，趙筱漾審視面前的大樓。穿著黑色羽絨服的男人大步走過來，趙筱漾認出他了，鋒銳的經理。之前在線下賽，他們見過。

  「歡迎你們的到來。」

  趙筱漾快走兩步跟上周錚，轉頭看他，「這是鋒銳基地？」

  周錚點頭。

  可為什麼他們會來？

  十分鐘後她有了答案，周錚和王昊過來參加鋒銳的選拔賽，SOLO局。

  「如果過了選拔賽，就可能和鋒銳簽約。」方伶俐說，「王昊的個人實力沒有錚哥好，我看那個經理，比較看中的是錚哥。」

  趙筱漾皺眉，擰開水喝了一口，看向不遠處備賽的少年。說不清楚心裡什麼滋味，期中考試周錚考的不理想，只進了前五十。

  但遊戲真的能玩一輩子麼？趙筱漾不知道，她還是傳統的思維。她認為學生的首要義務是學習，考上理想的大學。

  周錚的個人實力很強，這點毋庸置疑。王昊也強，很明顯的比其他選手強出好幾級，簡直就是吊打。

  趙筱漾看著大屏幕，手抵在嘴唇上，目光凝重。

  「錚哥真的強！」方伶俐在旁邊跟趙筱漾解說，「你知道現在跟周錚對線的人是誰嗎？FR的明星上單，剛剛失誤被錚哥抓住，經濟反超，可能要反殺了。」

  「不都是新人麼？」趙筱漾回頭，「怎麼還有職業選手？」

  「不知道。」方伶俐也被問蒙了，之前確實都是新人，這是第二輪，怎麼突然上去個職業選手？什麼操作？

  方伶俐猛地站起來，「錚哥打贏了！」

  趙筱漾也不是瞎子，看到屏幕上的結果，周錚打贏了。第二輪王昊的對手也是職業隊員，方伶俐興奮的不行，「我可喜歡這個中單了，單眼皮，長的很帥，像韓國歐巴。」

  「他們打完是要跟鋒銳簽合同轉職業麼？」趙筱漾又喝了一口水，她仍是沉靜，臉上沒有什麼情緒。

  「可能吧，職業的多好啊？現在職業的可厲害了，這是世界賽。」

  可是打職業就不能上學了。

  周錚走過來，基地很熱，開足了暖氣。他因為要打比賽，脫掉了外套，只穿黑色毛衣。白皙腕骨清晰，在燈光下泛著冷光。他彎腰拿起一瓶水擰開灌了大半瓶才放下，坐到趙筱漾身邊。

  「怎麼樣？」

  「很強。」趙筱漾實話實說，周錚確實有實力。

  「你覺得我打比賽怎麼樣？」

  趙筱漾倏然轉頭，周錚還看著屏幕，清冷的臉上沒有情緒，如玉的肌膚在遊戲屏幕的映照下有些奇異，黑眸深邃靜默。

  「不知道。」

  周錚修長的手指交疊，輕敲了一下，才坐直看趙筱漾，「他們給我開二十萬一年，簽約就進一隊。」

  「一隊是精英隊，那會把誰換掉？」方伶俐回頭，「錚哥，你好強啊！」

  周錚沒有理方伶俐，他只看趙筱漾，「你覺得怎麼樣？」

  趙筱漾搖頭，「我不知道。」

  周錚垂下眼，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打出陰影。

  趙筱漾的聲音很低，「如果要打職業，你得輟學。」

  「暫時休學。」

  「回不來。」趙筱漾攥著手指，她扯了下嘴角，隨即靠在椅子上。她沒有什麼權利干涉周錚的人生，但周錚問她了，她從理性方面分析，「如果你選擇了，那就別想著回頭，沒有那麼好的事，永遠都回不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