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無法緩解亦治癒不了的痛

  沈初夏怔怔地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從自己面前走過，只覺得心頭縈繞的那股鬱結難以消散。

  尤其是男人剛才說話時，眼神帶著說不出的陰沉。

  那樣的眼神讓她心如刀絞，就像是有人用力的在她的心口敲打，簡直難以忍受。

  似乎除了徹骨的痛外，已經沒有旁的感覺了。

  都說愛與恨只有一線之隔，愛是愉悅的，是輕鬆的，是美好的。可現在她的心裡充滿了負面的情緒，鬱悶焦躁的快要爆炸了，恨不得她厭惡的，不喜的，通通消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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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想法冒出來，嚇了沈初夏一跳。

  心裡的痛，無法緩解，治癒不了。

  她看著男人一手抱著小小的女孩兒，一手摟著女人的腰身，越走越遠，像是在他們之間橫隔了一座難以跨越的大山，她再也忍耐不住，快速的上前。

  「庭琛，我有事跟你談。」

  小心心雙手摟著唐慕晚的脖子，不高興的大聲道，「我餓了，要吃東西。」

  「乖啊心心，媽媽一會就帶你去吃東西。」唐慕晚拍著她的後背，安撫著她的情緒，「沈小姐，你也看到了，我女兒說餓了我們要帶她去吃東西。」

  沈初夏沒有看她，目光定定的看著霍庭琛，「不會耽誤你太久，幾分鐘的時間。」

  霍庭琛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話，心心忽然大聲使勁的扭動著，唐慕晚差點沒能抱得住她。

  「心心別鬧，我們現在就去吃東西。」唐慕晚身上脖子都被心心抓了好幾道口子，她像是沒有感覺到疼痛，依然用力卻溫柔的將心心抱在懷裡，嗓音溫婉低柔，「心心不是最喜歡吃蛋糕嗎，一會我們去買好多好多蛋糕好不好？還有冰淇淋，你喜歡吃的口味，媽媽都買下來，我們慢慢吃。」

  不知道是聽到了喜歡吃的東西，還是唐慕晚的嗓音安撫住了心心煩躁的情緒，她懨懨的拍在唐慕晚的肩上，「我現在就要去，現在就要去……」

  昨天晚上，唐慕晚一整夜都沒有睡覺。

  她想了很久，還是打了電話諮詢當初賀靳南替心心找的心理醫生。

  醫生告訴她說，心心的狀況跟一般孩子的孤獨症自閉症都有些不同，她的症狀沒有達到孤獨症和自閉症定義的界限，但是有往這方面發展的趨勢。如果不能好好引導治療的話，只會越來越嚴重，甚至可能會真的成為一名孤獨症患者。

  她顧不得已經是深夜了，跟心理醫生聊了許久。

  最後，心理醫生根據心心目前的狀況，儘可能的順著孩子的意思來，不要讓她產生不愉快的情緒加重病情……

  所以，唐慕晚不敢有絲毫的懈怠，更不敢讓心心有任何負面的情緒。

  霍庭琛打開車門，手掌擱在門頂的位置，好讓唐慕晚抱著心心坐進車內不會被撞倒。

  沈初夏看著男人對她的話恍若未聞，卻是神態動作皆溫柔的對待唐慕晚母女，用力的咬著下唇，眼神帶著不掩飾的憎恨。

  似有所感，霍庭琛猛地回頭看向她。

  沈初夏的情緒只是一瞬間就恢復了正常，唇角勾了勾，不無諷刺道，「幾分鐘的時間而已，也不肯給我嗎？」

  「初夏。」霍庭琛眼神淡靜的看著她，嗓音平平的開口，「如果是公事，你要找的人該是莫北，他才是負責HK娛樂的負責人。私事的話……」男人語氣頓了下，過了幾秒鐘才道，「經過昨天的事情後，我不認為你還有要跟我談私事的必要。」

  「沒有必要……」沈初夏呢喃著這一句，只覺得心臟劇烈的蜷縮著，一股劇痛蔓延至全身。

  見狀，霍庭琛眸色暗了幾分，剛要上前，就聽到心心大聲哭鬧的聲音。

  「心心乖啊，媽媽現在就帶你去吃東西啊……」唐慕晚實在是有些招架不住哭鬧不止的小心心了，頭皮一陣陣的疼，那是被小心用力扯住頭髮抓的。

  霍庭琛臉色一變，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顧不上沈初夏的情緒了，急匆匆的繞向車門的另一邊，坐進了車內。

  「心心這是怎麼了？」終於的情況絕對不可能是被嚇到後會發生的恐懼心理，倒像是兒童多動症，而且……

  唐慕晚知道他猜到了什麼，抿了抿唇，「先帶心心去吃東西吧，晚點我再跟你說。」

  霍庭琛雖然不能確定心心的情況是否如他猜測的那般，心還是沉了沉，「齊叔，開車。」

  「哎！」齊叔收回了看向后座的視線，心中恨恨的將昨天圍堵校門口的媒體記者罵了個遍，更將幕後策劃之人罵了個狗血淋頭，瞧瞧把他們家的小小姐嚇成了什麼樣，簡直是該死！

  心心不喜歡陌生人的靠近，霍庭琛剛要伸手抱她，就被她張嘴重重的咬在手背上。

  霍庭琛嘴裡發出一聲悶痛聲，卻沒有將手大力的抽離，只是任心心咬著，用心痛溫柔的目光凝視著目露凶光的小姑娘。

  「心心，咬的太用力嘴巴會痛的，等會叔叔給你買好多蛋糕吃好不好？」

  唐慕晚膽戰心驚的看著，她也不敢強硬的掰開心心的嘴，只能溫柔小聲的哄著她。

  心心的乳牙長得整齊又好看，平時笑起來露出一口小白牙還有臉上的小酒窩，光是看著都覺得軟到了心裡。

  此時用力的咬在霍庭琛的手背上，留下了一排排密集的齒印，好幾處都沁出了血珠。

  心心似乎覺得這樣咬人很好玩，玩得不亦樂乎。

  唐慕晚看著男人眉頭緊蹙，像是在忍耐著疼痛，有心想要將心心強制的抱開，卻被男人眼神阻止了。

  「沒事，心心喜歡就讓她咬著玩。」霍庭琛淡淡道，說不疼是假的，這點疼痛又怎麼比得上她們母女所承受的傷害。

  唐慕晚不忍心的別過了頭看向窗外，正好對上沈初夏陰暗無比的目光。

  那樣的眼神絕對是不懷好意，唐慕晚一個激靈，只覺得現在的沈初夏像是走火入魔了。以前的她性格雖然不討喜，清冷又驕傲，但別人要是表現出對她的不喜，她絕對不會再主動跟那個人有所聯繫。

  現在的她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只像是連做人最基本的道德良知都不顧了，簡直讓人覺得可怕。

  沈初夏站在原地，看著賓利尚慕慢慢的提速，然後快速的從她眼前開走，直到成為一個小黑點再也看不到。

  她怔怔地看著，臉上表情似笑死哭，看起來有些狼狽。

  鈴聲響起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是恍惚的，像是沒有聽到。

  對方耐心十足，鍥而不捨的打她的電話。

  沈初夏看了眼名字，有些厭惡的接起，「不是說了沒有事情的話不要聯繫的嗎？」

  對方呵呵笑著，渾然不在意意她的不滿，「夏夏，我們好久沒有見面了，你每次都推說工作忙抽不開空，所以我親自來找你了。」

  「你……來找我？」沈初夏像是被驚醒了，猛然回神，「你現在人在哪裡？」

  男人說了個地址。

  沈初夏眼底各種情緒涌動，最後歸於平靜。

  她死死的握著手機，指關節泛白，手指都有些變形了，「我晚上去找你，你我關係曝光的話誰都討不了好。」

  「放心，我只是想你了，等見了你之後就離開。」

  通話結束，沈初夏步伐有些踉蹌的往車的方向走去，眼神里迸發出強烈的恨意。

  她落到今天的地步跟溫黛黛唐慕晚不無關係，她們彼此厭惡對方，憎恨彼此，已經不單單是情感方面的了。

  …………

  旭景園。

  等待著心心吃完蛋糕跟冰淇淋，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

  傍晚霞光萬丈，半邊天都被染得通紅，一派瑰麗的場景。

  唐慕晚心情卻沉甸甸的，沒有絲毫欣賞的心情。

  早在得知心心的存在後，霍庭琛就讓人重新裝修了別墅，特意將之前空著的房間打通成了小型的樂園，裡面滑滑梯小鞦韆全都有，還有各種玩具，海洋球。

  心心的臥房更是他親自布置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心心的喜好來的，就像是公主的城堡，大氣又不失童趣。

  唐慕晚知道霍庭琛是真的喜歡心心，也從來沒有懷疑過心心極有可能不是他的女兒，而且房間是早就布置好了的，仿佛篤定她早晚都會帶著心心搬過來住，這點讓她心裡有些不適滋味。

  既不是不滿不高興，也不是感動於他的用心，有些說不出來的複雜。

  霍庭琛沒有去醫院處理傷口，也沒有叫家庭醫生來，自己簡單的用酒精消了毒之後，纏了層紗布在手上。

  唐慕晚走出來，就看到男人將醫藥箱收拾好，皺了下眉頭，「還是去下醫院吧，萬一感染了就不好了。」

  「只是小孩子的咬傷而已，又不是多嚴重的傷。」霍庭琛不以為意，伸手將女人撈入了懷中，親了親她的眉眼，「心心睡著了嗎？」

  「嗯。」唐慕晚在心裡組織著言語，想著該怎樣跟他說心心的狀況才好。

  霍庭琛看著她為難的直蹙眉，一顆心直往下沉。

  他沒有帶過孩子，也不知道別的三四歲的小姑娘是怎樣的，但心心以前的表現都是乖巧聽話又懂事的令人心疼，短短一天就像是換了個人，易燥易怒，對慕晚依然很是依賴，但那種依賴更像是一種不喜歡陌生人的靠近，全然沒有那種孩子依賴媽媽的孺慕。

  「四年前……後來，心心慢慢的恢復了正常，這大半年來除了不喜歡陌生人的親近外，她跟一般的孩子沒有區別。昨天的事嚇到了她，心理醫生說心心是想到了曾經發生的事，那個時候監獄裡環境單一，每天重複著標準的生活，枯燥又無趣，她的性格才會……」唐慕晚雙手掩面，有些說不下去了。

  如果說她有什麼後悔的事情，那麼就是當初生下心心之後捨不得跟小貓似的孩子，堅持要親自撫養她。

  很多時候她都在想，尤其是心心被確證為有孤獨症傾向後，這種自責後悔的念頭就深入心裡。她恨自己太過弱小，恨自己沒能保護好小心心，更恨自己從小到大養成的個性，如果她適當的軟弱，依靠下別人，是不是心心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她不敢想像，如果心心這一輩子都是這樣的話，會不會怨恨她的自私。

  要是心心真的好不了的話，這樣的痛她大概永遠都會伴隨著她，這一生也無法治癒得了。

  霍庭琛的臉色瞬間成了青白色，只覺得一重錘重重的落在了他的心上，沉悶而又尖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