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驟變
2024-06-07 13:23:36
作者: 白茶清歡
見我這個樣子,霍予琛的臉上倒是也沒什麼特別的表情,他只是專注的看著我們握在一起的手,淡聲道:「你可以選擇不接,或者自己去接。」
「……」
我皺眉,霍予琛這個傢伙,說是讓我去接,卻還一直握著我的手,這種表現分明就是不想讓我去接電話嘛。
我把自己的手從霍予琛的大掌裡面抽了出來,斜著眼睛看了一眼霍予琛,「那我自己去接!」
說完,我就矮身從霍予琛的懷裡面鑽了出來,在水龍頭下面洗了洗手,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笑眯眯的說道:「等我出來給你做小籠包,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接個電話。」
霍予琛面無表情的看了我一眼,隨即垂眸盯著面盆里的麵粉,薄唇微微一抿,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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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予琛的反應我沒放在心上,反正每次我不順他的心了,他都習慣性的沉默,時間久了,好像也就沒什麼了。
因為我實在是想不通霍予琛為什麼不願意我去接這個電話,所以,我也沒怎麼在意他的情緒有什麼不對。
「嗡嗡嗡——」
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的手機號。
我心裡一緊,上次打電話來的人也是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現在又是!
這一次,還會是上次那個威脅恐嚇我的人嗎?
素白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頓了頓,猶豫了幾秒鐘之後,還是輕輕地劃開了手機的界面。
「餵。」
我盡力的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一些,劃開手機屏幕之後,便屏住呼吸等著對方說話。
該來的躲不掉,我不可能拒絕這個恐嚇我的人一輩子,總有遇見的時候!如果現在不及時處理了,以後,或許還會牽扯出來更多的問題,這讓我不得不有所提防。
「顧小姐,接電話吃了這麼久,似乎很是猶豫要不要接這個電話啊……怎麼,怕了?」
電話裡面的機械的聲音像是一道悶棍直直的砸在了我的頭上,我的呼吸變得沉重急促和壓抑。
我赫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聽著電話那邊傳過來的聲音。
對面的人究竟是人是鬼?這聲音……到底是誰?!
「你……」
好半天,我才重新找回了我的聲音,卻在吐出一個字之後便再也無法言語。
「還記得那些車震彩信嗎?顧小姐,你想不想要原版?或者……」手機裡面的那個聲音突然發出了一陣兒可怕的怪笑,隨即,便是陰沉的機械嗓音響了起來,只聽,手機那邊的人開口說道,「或者,你想不想知道,那個把你壓在車座上肆意妄為的男人是誰?」
這個人是誰?
當初那個在車上肆意欺負我的男人又是誰?!
這一系列的問題,就像是個巨大的網一般,將我從頭到尾籠罩了個徹底!
電話那邊的人究竟是想做什麼?
為什麼,他會知道這麼多?我記得當初李翠榮跟蘇沫年說過,那幾個欺負我的男人是放高利貸的,不過,聽對面這個人的說話內容和語氣來說的話,那晚在車上欺負我的男人,就只有一個?
那麼,那個男人跟對面的這個人又是什麼關係?
我握著手機的手指僵了僵,聲音有些顫抖,「你,究竟是誰?」
「我以為你會最先詢問那個男人是誰的,沒想到,你第一個問題居然是對我的身份有所好奇,不過,按照你的性子來說,這也實在是正常,不過,我需要告訴你的是,我們認識,而且,十分熟悉……但是,我究竟是誰,我就不打算告訴你了,因為,你過不了多久,就能見到了。」
電話裡面的人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機械而低沉,帶著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意味,是聽起來有些嚇人的聲音,原本算得上是普通的機械音,如今聽在我的耳朵裡面,卻帶來了不小的震撼。
我摸不清楚對面的人的底細,也不知道,對面這個人究竟是做什麼的,但是——
我現在除了相信他所說的話以外,沒有其他的任何辦法。
我緊緊握著手機,嘴巴卻像是被人用膠帶封住了一樣,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顧小姐,你現在在A市對嗎?我也在,我在向陽這邊的酒店,一會兒我把具體地址發給你,你抽時間過來,我可以跟你詳細說說那天晚上的事情,當然,你的相親對象,我也有幸給你請來了,來,或者不來,就看你自己了,但是,我需要告訴你的是,如果你不來,你將錯過一個關於霍先生的驚天大秘密。」
機械而低沉的聲音,像是一把利劍直刺心臟,為什麼跟我那麼狼狽的過去有關的人是霍予琛?
對面是知道了我的軟肋就是霍予琛,所以,將計就計,還是說——
那些事情真的跟霍予琛有什麼關係?畢竟,畢竟,那個時候,我確實是跟霍予琛見過面的,雖然,那天晚上的我們,屬於不歡而散,但是……
後來我沒有意識了的時候,真的就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又見過霍予琛了。
「好。」半晌,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這樣說道,「我會去見你。」
「嗯,顧小姐,那麼,我就等你來找我了。」
我看著亮起來又暗下去的手機屏幕,心神一片恍惚。
跟霍予琛有關的事情,究竟——
會是什麼事情呢?
我現在去見這個人的事情,又要不要告知霍予琛呢?
萬一去了,卻又危險,那該怎麼辦?
何況,我原本就讓霍予琛如此疲憊了,現在,難道還要讓他跟我去猜測這些有的沒的,導致分身乏術?
不行!我不能讓霍予琛知道這件事情,我要自己去一趟,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個機械的聲音所爆出來的酒店是在A市比較繁華的地方,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即便對方不安好心,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對我做些什麼,只要我遇上事情,立刻逃跑,那就應該沒有多大問題了。
這麼想著,我便出了臥室的房門,對著依舊在跟那盆面爭鬥的霍予琛說了一聲我要出門的事情。
「什麼事情這麼急著要出門?嗯?」霍予琛站在廚房裡面,修長素白的手指按壓著麵團,沒抬頭看我,聲音卻是對著我說的,臉上的表情看起來異常的寡淡,仿佛我出門的事情不算什麼。
「有點急事,我現在要去見一個人。」我一邊換著衣服一邊解釋著,快步走向鞋櫃的地方,想到一會兒要去見的人是誰之後,原本伸手準備拿鞋子的手指猛地頓住,轉過臉去看霍予琛,卻沒能如願看到霍予琛現在的表情,因為,此時他正低著頭,我什麼都看不見。
「嗯,早去早回,回來的時候,記得繼續教我做小籠包。」
霍予琛破天荒的沒問我去見誰,只是十分異常的同意了我要出門的請求,並且手上的動作不停,雖然不會和面,卻也是有模有樣的按壓著麵團,似乎並不在意我是否離開,又去見誰這樣的事情。
「予琛,其實,我是去見……」
我的話被人驟然打斷,甚至可以說是不帶一點餘地的打斷。
「不用跟我報備,你只要記得你現在是霍太太就好,我會在家裡等你,記得中午回來吃午飯。」霍予琛依舊沒看我,語氣十分的平靜,精簡的短髮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著些許微光,這讓霍予琛整個人都像是沐浴在陽光之中一樣,耀眼的讓人不敢直視。
我知道,霍予琛一定知道了我剛剛是在跟誰通話,他的神通廣大,這麼多年了,我也算是領教了個徹底,所以,即便他知道我要去哪裡,又是去見誰,我都不會覺得奇怪。
「我會回來吃午飯,陪你一起吃。」我堅定的看著霍予琛,給他安心的承諾。
我想,如果霍予琛知道了我剛剛是跟一個陌生人打電話的話,按照他向來運籌帷幄和小心翼翼的樣子,我想,我今天去那裡,應該是穩了,霍予琛應該會派人跟上我的吧?
只見霍予琛抬了抬頭,將手從面盆裡面抽了出來,隨即在水龍頭下面沖了沖手,將手指上黏著的麵粉都沖洗了下來,半天,他才擦了擦手,重新將目光投向了我。
「需要我送你去嗎?」
霍予琛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優雅。
「不用了,我想自己去。」
我搖了搖頭,不知道怎麼的,下意識的拒絕了霍予琛的提議,腦海裡面更是不合時宜的想起來了蘇佳在婚禮之上所說的那些話,再跟電話裡面的那個機械聲音所說的話聯繫在一起,這讓我不得不對所謂的霍予琛參與的,讓我無法原諒的事情,究竟是什麼……
——顧念,你以為你嫁給了的是幸福,實際上,你不過是嫁給了造成你現在這般狼狽的劊子手!
——顧念,你現在有多幸福,以後,你就會有多絕望,這是你現在跟霍予琛結婚,應該付出的代價!
——顧小姐,來或者不來,就看你自己的了。
——但是,我需要告訴你的是,如果你不來,你將會錯過一個跟霍先生有關的驚天大秘密。
……
這些話聯繫在了一起,讓我原本就微微蹙起來的眉頭,變得更加緊蹙。
我抓緊了自己的皮包袋子,然後斂下了眉眼,低聲道,「我出門了,予琛……」
「那好,路上小心,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聞言,霍予琛也走到了大門口前面,彎身蹲到了我的腳邊,替我繫著鞋帶,眸光深沉認真。
「好。」我點了點頭,轉身往外面走了幾步走,卻突然想起來手機沒帶,又立即轉身回頭,卻不期然的對上了一雙黯然的眸子,心裡的某處被人狠狠地打了一下,疼得厲害。
「怎麼又回來了?」霍予琛的眼睛裡面的黯然一閃而逝,他微微啟唇,看著我臉上的心疼,別開了視線,隨即側了側身子,道:「忘記拿東西了?」
我點了點頭,快步去臥室,拿了手機就往外面走,卻再也不敢抬頭去看一眼霍予琛。
我不明白,不明白霍予琛為什麼會在我的背後露出那樣的表情,那樣容易讓人心酸的表情。
我不知道我是以一種什麼樣的心情趕到了電話裡面那個人所說的這個酒店門口的,只是一想到臨走的時候,霍予琛眼睛裡面那一閃而過的黯然,心裡就像是被針扎了似的,細細密密的疼著。
……
「叮咚——叮咚——」
電話裡面那個人所住的酒店,房間號是可以按鈴告知的,我站在客房的門前,呼吸有點緊張的等著裡面的人開門。
很快,房門就被人打開了,從房間裡面走出來一個約莫五六十歲左右的女人,臉上的褶皺明顯,看得出來,歲月雖然並沒有帶給她多少幸福,卻是帶給她了不少的磨礪。
她眼角的魚尾紋很是明顯,臉色也是那種常年見不到陽光的不健康的白色,皮膚很差,一看就是很久沒有保養過了,垂在身側的手指似乎長了一層厚厚的繭子,看起來,觸目驚心。
我從來沒有想過,那個十分在意自己外表的媽媽,有一天會如此落魄的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的嘴巴僵了僵,好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是李翠榮。
我僵硬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我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這個站在我面前的女人居然會是李翠榮!
電話裡面那些機械的聲音,居然是李翠榮!
我的步子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隨即,不敢置信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念念,你來了啊。」站在門口的女人顯然有些手足無措,她半倚著房門,訕訕的看著我,頭髮大部分都已經白了,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一個剛剛到五十歲的女人。
「嗯。」我點了點頭,唇瓣動了又動,最後還是沒能喊出媽媽兩個字。
「快進來吧,我做了你喜歡吃的冰糖雪梨,在酒店借用的廚房,你先進來,我去成給你喝!」她灰白的眼睛裡面閃過了一絲光亮,那是因為我趕來見她,所以才會突然出現的光亮。
我想,應該是我能來見她這件事情,讓她覺得很開心。
可是,可是,看著李翠榮這樣開心的模樣,我卻又下意識的覺得……
不是的,那個機械的聲音,應該不是李翠榮製造的,那麼,能夠製造那種聲音給我聽的人,就只有一個,那就是那個裝瘋賣傻的蘇沫年!她應該也在這裡,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究竟是想做什麼?!
我抿緊了唇瓣,無聲的跟著她走進房內。
看見我,她顯然是很興奮的,一張臉上雖然局促不安,可是喜色卻是表現的很明顯。
「念念,你想喝點什麼?要不要喝點……」
「你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冷聲打斷了她的話,暗自攥緊了拳頭,皺眉看著她,視線下移,落到了她有些狼狽的腳趾上。
她腳上的大拇指蓋已經沒了,像是之前受到過很嚴重的砸傷似的,發著淤青,一看就是很久的傷了,見我盯著她的腳趾看,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自己的腳趾,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自己的手背,啞聲道:「我,我之前被關進了看守所……」
被關進看守所?!
李翠榮怎麼會被關進看守所?!
她不是已經跟蘇沫年站在一條線上,而不要我了嗎?!
為什麼……現在卻在跟我說,她被關進了看守所?!蘇沫年怎麼會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而我,竟然連半點消息都沒有收到過,是因為被人刻意抹去了,還是——
我眯了眯眼睛,看著跟自己記憶中的母親完全不一樣的女人,心臟某處狠狠地陣痛著,我的呼吸有些沉,聲音沙啞酸澀的響了起來,「這些天,你究竟都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
她臉上原本明亮的表情黯淡了下來,看著我,慘然一笑,「那天,在醫院門口碰到你之後,我就去找沫年了,只是,沫年偷偷從精神病院跑出來,去酒吧喝酒,爛醉的時候,正好遇上了幾個喝醉酒鬧事的富家子弟,被輕薄的時候,我就找到了她,衝上前去保護她的時候,失手傷了人,對方有權有錢,就把我弄進去了。」
心臟像是被什麼人給狠狠的捏住了,痛得我恨不能立刻彎下腰,或者將自己整個人都蜷縮起來,以抵禦這種足以麻痹全身的疼痛感!
這個養了我這麼多年的母親,在我和親生女兒之間選擇了親生女兒,甚至——
她寧願用自己的性命去一搏蘇沫年的清白,也不願意在設計讓人欺辱我的時候,軟下一點心腸。
這樣明顯的差距和對比,說不恨她,那是假的。
「蘇沫年呢?她怎麼會允許你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不是挺有手段的嗎?不是有一堆的上層社會的朋友嗎?!」
我控制不住的失聲叫了出來,眼睛裡面的震驚無法掩飾,看著她渾身上下充滿了絕望的樣子,周身寒冷。
「她喝多了,意識已經不清晰了,何況,她還是公眾人物,本來就有外界的傳言,說她在養病,如果被人發現她在酒吧,她就毀了,我不能這樣做,她也不能,所以,所以……我不怪她,不怪她的……」
她垂了垂眸子,盯著自己的腳尖,語氣帶著點慶幸的嘲諷,「還好,還好,我只不過受了幾天的折磨就出來了,除了腳趾那裡的傷口明顯以外,其他的地方,都還好,你不用擔心我的,念念……」
心臟驟疼,我咬著唇瓣,死死地不讓自己眼眶裡面的淚水流下來,發紅的眼眶緊緊地鎖定著面前的這個人,這個人曾經用那樣溫暖的聲音給我講著童話故事,曾用那樣素白的手指抱著我睡覺,曾經用那樣光滑富有彈性的皮膚蹭著我的臉頰……
現在,她居然落魄成了如此的模樣?!
而把她造成這樣的女人,居然是蘇沫年,是她的親生女兒!
我受不了!受不了這樣鮮明的對比!
「蘇沫年在哪裡!?」我咬牙切齒的攥緊拳頭,渾身顫抖的站在那裡。
「什麼?」她顯然沒弄明白我問的問題是什麼意思,愣了一會兒,隨即在反應過來之後,飛速的移開了自己的視線,她背對著我往另一個方向走,邊走邊說道:「打電話的時候,就聽著你說話的音兒不太好了,你是不是感冒了還是嗓子啞了?喝點冰糖雪梨吧,我熬得,很久沒有下過廚了,也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慣……」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在從看守所裡面出來之後,所聯繫的人是我,而不是蘇沫年,那個機械女音不是你的吧?那是誰的,是不是蘇沫年的?她故意把我騙來你這裡的,對不對?你們還想利用我的憐憫心做什麼?!」
我繞到了她的面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眼睛裡面像是蘊藏著滔天的憤怒,死死地看著她的臉。
是了,如果,如果是蘇沫年和李翠榮的話,她們自然是完全可以得知究竟是誰在車上那樣對我的,但是——
她們把我騙來這裡,究竟是想做些什麼?!
「聽說,你結婚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咆哮和質問的聲音刺激了李翠榮,只見,她的視線緩緩落在了我握著她胳膊的手指上,上面的結婚戒指閃閃發光,在陽光的照耀下,更是顯得異常的刺眼,她看著看著,堪堪避開了那灼目的光,轉而看向空氣中的某一個點,語氣有些黯然的感嘆。
「你終究還是嫁給了霍予琛啊,媽媽以前是不是說過,不要去搶沫年喜歡的男人,我是不是說過?」
我擰眉,對於她所說的話不置可否,我不知道她為什麼對我跟霍予琛結婚了的事情感到這麼驚訝,畢竟,新聞媒體已經播報了這件事情,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一身落魄的出現在這樣豪華的酒店裡面,可是我知道的是——
她在說到我嫁給了霍予琛的時候,聲音雖然一如既往的溫暖,臉色卻是難看至極,完全不像是自己女兒嫁了個好人的欣喜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