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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成婚

2024-06-07 09:35:00 作者: 阿葚

  我再沒了喝茶聽書的心,開始催促子楓離開,並率先下了樓,可即便我與楚淮前後腳的離開茶樓,街上也早已沒了他的身影。

  我看著街頭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疑心自己方才是不是花了眼。

  直到子楓跟了來,她見我神色異常,忙問發生了什麼,我回說眼花錯認了熟人,三兩句搪塞了過去,接著就與子楓一道「滿載而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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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換好宮裝,乘坐宮裡來的轎攆回了宮,天兒已經暗了下來,後晌所見仍在我腦海里盤旋,但眼前一堆稀奇玩意兒又想儘快拿給小俊材取樂,於是立下調整心情,擺駕了「未央宮」。

  未央宮裡,正上演著「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讀書問字環節。

  我的到來打破了這溫情時刻,周凌清並不意外,他斜睨我一眼,嘟囔了句「晦氣!」

  你晦氣?我才晦氣!這段時日我統共才來看了小俊材三次,你次次都在,哪個晦氣一目了然!

  徐盈盈倒如常,還是那副賢妻良母的樣子,恭敬的起了身行禮問安。

  小俊材最歡喜,撲著過來表示思念。

  我仔細端詳著他,只覺他雖胖了些,精神卻不太好,我摸著他的頭,指了指後頭幾位公公抬著的箱子,「快去看看!裡頭都是你日思夜想的!」

  小孩更歡喜了,叫喊著奔了過去。

  我這才上前浮於表面的問了安,之後開始出言搶娃,「如今也並不是忙得不可開交,皇子也該住回坤寧宮了,這段時日辛勞皇貴妃費心。」

  我出口的話並沒有商量的餘地。

  「皇后娘娘哪裡的話,這都是臣妾的本分,只是您來的突然,好歹也讓臣妾……同孩子好好告別……」

  徐盈盈說著抹起了淚。

  不怪小俊材跟「盈姨」親近,她連哭起來的樣子都跟如煙一個模子——許這就是看不見摸不著的血脈壓制。

  「好端端的哭什麼?朕不曾發話,她還敢讓人把皇子擄了去不成?」

  周凌清強勢插話,當然,這話是對著徐盈盈說的,下面的話,才是對我說的,「你不必這樣咄咄逼人,孩子先在這裡住下——臨近年關,外臣同附屬國的使節不間斷的來朝拜,許多時候要你這個皇后來同朕一起撐『門面』,更何況,雖子楓的婚事已到了收尾階段,也還要你常費心,皇子還是由皇貴妃多照看——」

  「這都不是什麼大事…不過都是舉手之勞,更何況,有嬤嬤他們……」

  我並不死心,還在試圖扳回一局。

  也沒說什麼過分的話啊,周凌清已然氣得摔了杯,殿裡又跪到一片,他驟然行至我跟前,無能狂怒,「你對個孩子這般上心做什麼!?你該對孩子的父親——對朕上心!」

  他吼完徑直離了未央宮,自然,我的接娃計劃也全面失敗。

  徐盈盈雖跪著矮人半截,表情卻很神氣,氣場少說也有一米八。

  我不再看她,轉身安撫著被一聲噼里啪啦碎驚到的小俊材,瞧他無恙又醉心在了小玩意兒里,才也跟著出了殿。

  我坐在轎攆上垂著頭,想不通周凌清為啥比以前更喜怒無常,想著想著竟打起了瞌睡,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行至坤寧宮,可我前腳進了殿,後腳就有六七個公公搬著書本奏章進了門。

  小九站在一旁一臉懵的喊住了正指揮搬運的公公,「這又是哪一出小高公公?」

  小高公公哈著笑回道,「奴才只管辦事,主子的意思奴才怎麼敢揣測——」

  他說著就往前頭指揮去了,嘴裡一直念叨著,「都當心著點!摔碎了你們的腦袋,手裡的寶貝也不能著地!」

  而後,周凌清就閃亮登場了。

  他背手而來,大搖大擺的進了殿裡,我此時正一頭霧水的看著一屋子來回穿梭的人,滿眼疑問。

  「養心殿的床塌了,你這裡離上朝的地方最近,朕近日須日日早朝,因此,不得不借坤寧宮一用。」

  天爺,眼前這個大耍無賴的人跟方才那個大發雷霆的人怎麼會是同一個人……

  養心殿的床塌了,沒有側殿可以睡嗎?你夜夜往後宮笙歌的時候,也沒嫌離朝會的地方遠啊。況且你是皇上啊,奴役幾個人加班加點的造個床出來又成什麼問題?

  我甚是無語。

  「皇上請便——」

  整個皇宮都是人家的,還不是人家想宿在哪個宮裡就宿在哪個宮裡?

  「朕冷了你這些日子,你日子倒自在——」

  他說著屈身坐在了書案後頭的實木椅上,四處張望。

  這是看我日子舒坦,要給我尋些絆子的意思?

  此時搬運書本奏摺的公公也都將物件歸置齊了,他們有序的退去了廊下。

  殿裡只剩了我與周凌清二人。

  這時他才看向我再次詢問,「這皇后,可還當得慣?」

  現在是,交心夜話時刻了?還是又有什麼么蛾子?

  我不敢多言,只點了點頭,只怕說差一個字又激怒了這傢伙。

  他見我不搭話,倒也不曾多加為難,只一頭扎進了眼前高高堆起的摺子里。

  這一紮就是倆時辰。

  等我迷糊醒來時,他已然伏案睡的香甜,我過去悄悄將火爐往他身側靠了靠,隨手為他披上了個貂毯,這廝毫無察覺,依然打著輕鼾,他的大半張臉沉在陰影里,高挺的鼻樑,濃密而修長的睫毛,毫無違和感的組成了一張俊朗的面孔,燭火的光暈不斷的跳躍著,給這廝周身加了點「人性」,仿佛只有此刻,他才不是高高在上的神,而只是,區區一介蒼生。

  我這般瞧著他,幾乎入了定,直到天邊泛起白光,才被他睡夢中無意識調整「睡姿」的小動作驚了魂,立下三步並兩步逃般的穿過客堂,奔去了珠簾那側的寢臥。

  等我身子臥躺在床榻上,才敢透過床紗,珠簾偷偷望向外頭書案上的周凌清。

  只見他身子猛的一震忽的醒了覺,身上的貂毯順勢滑在了地上,雖有那麼一刻的呆愣,但很快又恢復如常,只抬眼往寢臥這頭瞧了瞧,而後慢步出了殿門。

  這以後的每天,幾乎都是如此,上朝,下朝,夜班批奏章,我與周凌清在同一屋檐下,幾乎毫無交流,除了宴請外臣使節時,在一處裝裝樣子,別的時候皆是他為他的家國大事,我履行「皇后」的本分,捎帶給子楓備「嫁妝」。

  而小俊材,許是待膩了未央宮,每日下學以後必往坤寧宮一趟,陪我吃茶進膳,表演「可愛」,與從前不一樣的是,他對周凌清有了莫名的敵意,時常惡狠狠的看著他爹,如臨仇敵。

  幾日後他終於吞吞吐吐的道出了自己的心結,只見他小眉毛皺巴在一起,苦著臉問道,「母后…如果你同父皇又有一個小寶寶,我…還能在你身邊嗎?」

  對於他能問出這樣的問題,我感到十分驚訝——可顯然他的擔心是多餘的。

  我說你想多了,就算有一天公雞能下蛋,你父皇同我也變不出個孩子。

  小俊材這才放了心,重展了笑臉。

  同一天,周凌清卻新愁上頭——沈從軍大軍不知何時忽的在長安城外冒了頭,此時已在郊外紮營安寨,城內的百姓惶惶不可終日,周凌清卻只冷著臉下令將巡街的官兵多了兩倍,而後城樓的守門兵士也都換做了精兵。

  我瞧著局勢緊張如斯,趁著周凌清從摺子堆里抬頭喘口氣的功夫,上前勸道,「後日便是子楓大婚的日子,若實在艱難,婚事不如往後推遲幾日……」

  周凌清微眯的雙眼忽的瞪得極大,用他一貫無所畏懼的口氣回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朕親口定的日子,如何能隨意換改?」

  這會兒知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了,從前說過多少說話不算數的話?

  雙標狗!

  我哈著笑,為他舉起了大拇指。

  他果然說到做到,街上百姓都沒幾個,這場婚事卻被辦的盛大熱鬧無比,流水席在第二天準時擺在了公主府,不止如此,他還下令要親自出宮為子楓證婚。

  我再一次為他豎起了大拇指。

  第三天一早,我與他共乘了轎攆去了公主府,大約到兩公里開外的地方,就已經聽到了吹吹打打,他坐的端正,目不斜視的對我說道,「但願朕給趙家如此殊榮,你能記在心裡,行事不要讓朕失望——」

  這個時候我並不知曉這話里另外的意味,只覺皇上賜婚,皇上證婚,賞賜又萬千,的確是難得的恩典,我點頭如搗蒜,恭維道,「都是皇上照拂,哥哥才能傻人有傻福,樂明替哥哥謝過皇上!」

  我的謝意,周凌清如數全收,當然,也不忘再一次劃了重點,「你,不要讓朕失望。」

  此時外頭的敲鑼打鼓聲越發近了—— 直到李德公公掀開車簾,低聲提醒公主府已到,我才與周凌清一前一後下了轎攆。

  只見外頭跪了一地,父親,母親,哥哥,他們迎在最前頭,周凌清的一聲免禮,眾人才從冰涼的青石板上起了身,而後一眾人,熱熱鬧鬧的去了廳堂。

  新娘子自然是要在吉時壓軸出場的,我與周凌清在主位入了座,一刻鐘後,子楓才鳳冠霞帔紅蓋頭的出現在眾人眼前,拜皇上皇后,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對拜,一整個流程下來,子楓已被一身繁瑣壓彎了背。

  於是,很快,送入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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