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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醒神提腦

2024-06-07 09:34:49 作者: 阿葚

  就這樣, 周凌清穩穩的抱著我往床榻那頭走去。我窩在他的懷裡,感受著他的體溫,聞著他的氣息,卻不敢抬頭看他——這一刻我只覺臉龐發熱,耳根發紅。

  從來不曾有人記過我的喜好,問我是不是喜歡。我從來,也不知曉依戀舊物給的安全感,原來叫做戀舊。

  周凌清為何待我這般與眾不同,真心二字,當真存世?我能擁有這些嗎?我配擁有這些嗎?

  我的心在深海里沉沉浮浮,動搖著,徘徊著。

  不知過了多久,周凌清終於將我平放在了床榻上,他的上半身亦俯了過來,臉與我的臉相對著,我們之間不過五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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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對我笑著,左手橫在我的脖頸下,右手在我臉上輕柔的摩擦。

  「朕知道,總有這麼一天——」

  這聲音實在攝人心魄,我只覺五臟六腑都突突跳著,幾乎要跟著沉淪。

  「皇上,不好了!」

  外頭一聲驚呼,我同周凌清都清醒了。

  接下來傳來的是小九嚴厲的斥責聲,「哪裡來的小蹄子!竟來此驚擾皇上與皇后娘娘就寢,拖,拖出去!」

  宮女兒的掙扎聲在侍衛的驅趕下顯得悽慘異常。

  她似乎根本顧不得生死,只不斷的喊著,「皇上!盈盈小姐舊疾犯了!正疼的死去活來!皇上開恩啊!請皇上召太醫入宮啊皇上!」

  周凌清聽到「盈盈」二字,比方才更清醒了些。

  約摸半刻鐘的樣子,他嗖的從床榻起了身,一邊整理衣衫,一邊同我「告辭」,「你先歇下,朕去去就來——」

  狗東西,去了還來什麼?

  我看著他匆忙離去的背影,只覺羞赧難當,差一點,只差一點就要被這廝騙了去。

  他不在乎外頭眾說紛紜,力排眾議保了白月光在宮中——此行安的什麼心,不言而喻!

  他身為九五之尊,天下第一人,除了白月光,他將來還會擁有太陽光星星火人間富貴花,他許會給人家移山填海,捉鱉攬月,高興了指不定再搞個「大皇后」的封號出來賞給美人助興什麼的。

  這麼一對比,我簡直是個沒骨氣的,竟被他移來的一個馨苑感動的熱淚盈眶,險些失了自己的心。

  我平躺在床榻中間,身陷在軟被裡,眼睛直勾勾盯著梁頂,心裡有隱隱的失落,但很快,我就醒了神,感謝天感謝地感謝徐盈盈,我該要什麼,能要什麼,配要什麼,腦海一下打開了思路,這題,我會了——總之,自由是沒了的,但當一個有權有錢又有勢的皇后娘娘,倒也不失為一個新的追求啊,開一個餐館又或開一個醫館,也都不過是區區一個小掌柜,如今,輕輕一躍,躋身到了上等名流圈裡,雖然伴君如伴虎,但富貴險中求啊,這,可是潑天的富貴啊!天降大富於斯人也,必要勞其心志才是!

  只一樣,不要對周凌清這廝抱有任何希望,就永遠不會不幸。人有時候很奇怪,一開始展望美好生活,就容易越想越激動,一激動,就醒到了後半夜。

  正當我盤算到怎麼讓「皇宮枯燥的生活變得有趣」時,說話從來不算數的周凌清說話算數了——方才說去去就回真的就「去去就回」了。

  他掀開珠簾,到了寢臥這一側,我隨之驚起了身,他看上去很疲憊,還帶有兩個奇大無比的黑眼圈。

  「在等朕?」

  他很疲憊,但也真的很臭屁。

  等你,等你什麼啊?

  「更深露重,皇上大可不必冒夜前行,盈盈小姐身子不適,也盼著你能伴在左右呢!」

  大半夜來回逛宮街是什麼癖好?

  「你甚至盼著朕不要回來?」

  那可不咋的?走了還回來又是什麼操作?

  他見我沉默不語,臉色微微發青,「那朕不該回來?」

  腿長在你腿上,還能我做決定不成?

  「皇上請便——」我答的響亮。

  他站著不動,臉色青上加青,良久才冷哼一聲,「朕錯了,忘了你是不甜的瓜,沒心的人!」

  他說完就轉過了身,隨著宮門的開關,漸遠了身影。

  他錯沒錯,我不知道。

  但我的確錯了。

  因周凌清兩次坤寧宮深夜起駕,第二天,「帝後」不合的段子,開始合宮相傳,小九氣得牙痒痒,又無可奈何。

  因此徐盈盈踏足坤寧宮的時候,小九臉色比我還臭,說出口的話,也極其難聽。

  「盈盈小姐又未曾得個封號,不過在宮裡住著罷了,如今是什麼身份來同皇后娘娘晨昏定省的?」

  小九抱臂毒舌。

  徐盈盈很有大家風範,她對小九的話充耳不聞,只臉向我笑得溫柔,滿口慚愧,「我從前就有胃疾,多年來時不時的要受胃絞痛,昨日突然疼起來才發現從前的丹藥已見了底,以我今日的身份,又傳不起太醫,一時沒了法子才不得不來請皇上……我原想撐一撐……可……」

  「人命最要緊,你也不必解釋這麼許多,往後記得多備些丸藥在宮裡就是了——」

  那你疼的可真是時候,掐著點疼……

  「皇后娘娘仁愛寬宏,令我等汗顏!」

  徐盈盈說話的時候,眼裡滿是笑意,即便穿著簡單,也掩不住貴氣,明明我身居高位,卻好似她才是太子,我反倒是個狸貓。

  這個事實令我很不快,三言兩語間就想趕人,可我剛要張嘴,她又提了新的要求,「皇上才登高位,許多應酬免不了皇后娘娘幫襯才行,皇子那裡就由我多分心照料就是了……」

  這話小九聽了,直接抓狂,「盈盈小姐說的哪裡話?還是方才的問題——您如今是什麼身份啊?膽敢這樣往前蹭,皇子與你雖眉眼相似,卻同你沒有半分關係,還請您認清自己的……」

  小九還要繼續說下去,被我伸手止了話,我回望向徐盈盈,頓了頓才笑道,「往後雖會忙些,但都是本宮分內之事,你雖是好意,但真的不必了,再者,倘若皇子交到你手裡,他該稱你做什麼?長大之後,又該如何自處?」

  我對徐盈盈的敵意,舉目可見。

  但字字句句絕無虛言,可不是嘛,反正人家小俊材是大皇子,庶不庶出的,也是大皇子,養在「盈盈小姐」手裡的大皇子,算哪門子大皇子?回頭別再給人扣上個私生子的小帽子!

  聽了我的話,徐盈盈僵住了,彎著的嘴角不自然的放平了弧度。

  片刻後她才重新揚起了笑,「皇后娘娘怎麼知道皇子長大後,我也還是這個身份?」

  「若皇上肯給你位份,你今日不會以『盈盈小姐這個身份同本宮說話,也不會連來『晨昏定省』都被旁人說三道四——」

  我言語的利索程度一向同怒氣值成正比。

  徐盈盈不是,她在節節敗退了,因此沒幾個回合,她就敗下了陣,被氣走了。

  但誰能知道,她把小俊材捏手裡了?

  小崽子剛下了學堂沒多會兒就來了坤寧宮,嬤嬤在身後遠遠跟著,跑的呼哧帶喘。

  「娘娘……皇子如今叛逆得不得了,您賜的參湯藥,今日又倒……給了小狗……」

  嬤嬤根本不顧她的「小主子」站在她身側,進了殿往地上一跪就是一通黑狀。

  「什麼勞什子湯藥?這樣整日灌給我?怕不是想悄默聲的害死我?」

  小俊材斜眼看著嬤嬤嚷嚷,但沖誰誰知道。

  我盯著他很無奈——你可是小小年紀就吃過由天烏、生半夏、生附子、乾漆、硃砂、白果製成的忘憂丸的,我為此為你研製了獨門進補湯藥,以防萬一有個了不得的後症,竟還被你嫌棄至此?也不想想,往後你父皇再多娶幾房星星月亮的,多給你生幾個兄弟姐妹,你若再受了忘憂丸的影響痴傻了,宮裡可哪裡還有你的容身之地?

  九五之尊的位子,就完全沒了希望啊!也不是說非得去爭這玩意兒,而是,可以爭也可以不爭,但不能因為痴傻,所以不能爭啊!

  但這些話,我可咋跟只有四歲的你說呢?即便說了你也懂了,我這個「天下第一大反派」的話,你又怎麼會信呢?

  「以後不要整日給我端來!我不喝!」

  這次,小俊材是怒目瞪著我說的。

  「你說了不算的——得喝。」

  我無情拒絕。

  「你可以讓人端來,但你不能決定我喝不喝!!」

  我的獨斷,讓他的叛逆更上了一層樓。

  「小傢伙,你還是骨頭長硬了再來同我掰手腕吧,」我說著看向了嬤嬤,吩咐道,「下次,讓侍衛去送,記得——是『送』到皇子的嘴裡才算送到,不拘用什麼方式!」

  嬤嬤顫巍著答了是。

  「隨便你!那到時候就來較量較量!我今日來,還有別的事要同你說!」

  真是人小鬼大。

  「同誰說?」我側耳問道。

  「同你說!」他重複道。

  「同誰?」我再問。

  他終於明白我在介意什麼,於是又重重重申道,「我有話同母后說!」

  這才乖嘛。

  「什麼事?」

  「從明兒開始,先生說了下課,我就要去盈姨那裡了!——我要搬去盈姨那裡去!」

  好小子,認賊作母認上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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