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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陰謀

2024-06-07 09:34:08 作者: 阿葚

  後來幾日,我自覺是我思想過於陰暗了,因為實在想不出他這麼幹的理由。

  自我拎娃搬回馨苑,他似乎樂於享受與小俊材之間的「天倫之樂」,沒了那麼忙的公務,也極少有外出的差事,小俊材迷失在了他的舉高高里,每天父親父親的難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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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周凌清,我怎麼能給他扣上「眼瞧著我們苦難,卻坐視不管」的帽子呢?

  我終究是,陰謀論了。

  再不想那麼許多,我又過上了「養尊處優」的王妃生活。

  沈青思,很快看不下去了。

  她來找周凌清,問他為啥沒有駐地的差事也不去青玉苑了。

  這不是很明顯嗎?人家在補償兒子缺失人家的那四年啊。

  但他回答的很委婉,說不駐地,但有別的公務忙啊,書房在這裡,沒辦法。

  沈青思卻步步緊逼,又回道,青玉苑有的是地方啊,把書房搬過去不就是了?

  周凌清眼皮也沒抬,說不想搬,哦對了,馨苑門口守著的那六個小廝立刻撤了!天天賊眉鼠眼的往院子裡看,令人心煩!

  沈青思這下狂怒了,她把廳堂桌子上的杯具全呼到了地上,說別以為我是傻子,早就知道你在這一家三口,樂不思蜀了,還拿公務做幌子?騙鬼呢!?

  周凌清深吸一口氣,這次抬了抬眼皮,說沒騙鬼!騙你呢!

  沈青思呼哧呼哧被氣走了,馨苑的幾個小廝丫頭在院子裡看直了眼。

  小九講述這段的時候,繪聲繪色,讓人如臨其境。

  「然後呢?」我意猶未盡。

  「然後,然後門口的那幾個小廝都被驅散了,再然後,您就同世子逛園子回來了啊!」小九再想不到別的橋段,撓著頭答道。

  我說咋這麼精彩,原來已經是高潮部分了。

  在這之前,沈青思的名聲是,御下極嚴,善於管家,有王家風範。

  在這之後,一傳十,十傳百有些負面的流言蜚語紛沓而至。

  大概就是說這倆祖宗成婚後,第一年處得還好,相敬如賓,常常一同出行,後來沒多久,就很少一同出現在大眾視野里了,每次這王妃都說王爺公務繁忙,不好意思,這個喜事/喪事/月子,由我代王爺出席了。

  但許是這個時候就已經有裂縫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平日若是小嬌妻的存在,也不能一瞬就爆發出這樣大的怒氣。自然是平時就積累了許多,在我入住馨苑後,徹底點爆了。

  我跟小俊材就是那,最後一根稻草。

  就這樣,御下極嚴,被傳成了暴脾氣,王家風範,變作了奢靡無度。

  即便如此,沈青思在凌王府還是說一不二的存在,有這樣大的餘威,是因為她實在給人留下了太大的心理陰影,動輒打罵也就罷了,沒事兒就請家法誰受得了?這管理兵士的方法用在細皮嫩肉的小丫鬟身上也不合適啊。

  所以就算周凌清又視我如從前,在馨苑眠下的頻率也很高,他高調的要往馨苑選些丫頭伺候的時候,所有人都默契的退後了一步,大家都害怕。

  怕哪一日,我又被棄了,她們落到沈青思手裡,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但子楓,不得不說這是位硬茬,她遵從沈青思完全是因了她的管家之位,雖恭敬禮待,但從未流露出過一絲懼意。

  所以她,單刀匹馬的拎著包囊又回來了。

  驚到了小九,也讓我刮目相待。

  大概是聽聞真的有人敢往馨苑這個不毛之地縱身,沈青思第二天就登門拜訪了。

  我倆一左一右,都落座在了廳堂的主位上。由於周凌清禮待於我,她也稍微客氣了些,不再搬個小板凳出來「賜座」。

  但她仍把已經出了府去莊上巡查的子楓召了回來,看著子楓大汗淋漓的趕回來,她得意至極,出言勸道,「子楓姑娘是府里的老人了,隨王爺回長安城之後,便賜了棲苑,如今管著莊子街鋪事宜,也算是小半個主子了,怎麼自輕自賤來給旁人端茶倒水?有人沒有規矩,子楓姑娘好歹也得拎得清些。」

  「王妃說笑了,子楓哪裡敢自稱主子?不過是跟隨在王爺身旁久了些,是個時日久了些的奴婢,自然哪裡有需要,就往哪裡去。」子楓回得不卑不亢。

  沈青思聽聞,臉色立時垮了下來,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子楓,聚了怒氣。

  「本王妃瞧你是打定主意要輕賤到底了,不過念你苦勞在身,還是想給你個機會,」沈青思說著,拳頭握成了一團,「本王妃,哪怕有一天被人厭棄,也是高高在上的凌王妃,只要在這王府一天,就要做得這內院的主!不像有些人,被厭棄後便要一朝天堂,一朝入地獄——你一定要,與本王妃作對麼?」

  好的,知道了,知道你有個強大的母家撐腰了。

  「作對?」子楓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望了過來,隨即道,「哪裡敢同王妃作對,不過是聽從王爺的安排罷了!」

  對啊,周凌清跟你作對,關人家子楓什麼事!

  我跟小九吃瓜吃的津津有味。

  「很好!」沈青思見子楓不知悔改,咬牙道。

  她說完又轉頭看向我,瞬時又勾起了嘴角,做了笑的模樣,「既王爺准了你住在這裡也就罷了,只手腳乾淨些,缺什麼就讓人報上來,去倉庫取就是了。」

  手腳乾淨些??這話該我同你說吧?

  「王爺留了牌子,缺什麼,自然讓人拿了牌子去取,王妃日理萬機,如何事事都能勞動你去?」

  沒想到吧,周凌清說了,這牌子啥都領得出來!光明正大的手腳不乾淨,你能耐我何?

  「那就好,你方便才是,」沈青思對這牌子並不意外,展示著大度的王室風範,須臾間,又轉頭喊了聲綠茵,身後一個機靈又十分甜美的丫頭站了出來,手裡舉著一個托盤,沈青思示意丫頭把東西放到了茶几上,只見托盤裡赫然盛放著幾個軟糯的桂花糕與棗泥酥。

  「偌大的凌王府,本王妃事事都要親力親為,自然忙了些,教養唯一一位世子的重擔,自然是你更多些,偶爾送些點心過來,也算盡一盡我這個母妃的責任,」她的笑里藏著鋒刃,話里滿是尋釁,「不過,聽聞小世子前些日子病重,往後還是得重視起來才好,孩童脆弱得很,悉心照料也未必能康健如故。」

  她如今是要將所有的不堪,就這樣明晃晃的擺到檯面上來,看我無可奈何,無計可施,以此滿足自己內心醜惡陰暗的惡趣味。

  「人嘛,生來脆弱,分什麼孩童成人?也請王妃顧看好自己的身子,不要為了些瑣事,累壞了身子,這可,得不償失啊!」

  那就來,互相傷害啊。

  沈青思的臉再一次暗了下來,倏地起了身,「那就,彼此多保重吧!」

  她說完頭也不回的,氣勢浩蕩的攜著眾隨從出了苑。

  許是嘈雜的腳步聲吵醒了正在午覺的小俊材,他睡得不盡興,就鬧了起來,廳堂里傳來了陣陣哭聲,雖有奶娘守著,小九還是三步並兩步的去了寢臥。

  此時廳堂里,只剩了我與子楓二人。

  子楓盯著沈青思遠去的背影,良久沒有挪動,她沉思道,「世子病重,難不成是她的手段?——四年來,你們都能在如煙閣安然無恙,她因無子,還一度想把這孩子接到她的膝下撫養,如何突然就變了天,又要置他於死地?」

  子楓果然聰慧,僅從幾番對話里,就抓住了重點。

  「你猜得沒錯,我從前苦於沒有證據,只怕猜疑冤枉了她,今日幸得她的提醒,才敢確定,就是那日青玉苑的婢女給的棗泥酥害的人!」

  她也太得意忘形了些,即便為了氣我,也不用把這樣的事都來實名吧?

  「總該有緣由,為何要下毒手?如煙閣,有什麼異象讓她有了危機感?」子楓又問道。

  她的問題,猶如驚天一道雷,令我腦子裡無數的片段,湊出來了一個完整的畫面,「危機感?是了!危機感!在這之前,王爺往如煙閣來過幾趟。四年來,也就來過這幾趟而已——他不過是來同意放我出府去,並…給了些…算是勞務費?總之他讓人抬來了幾箱子金銀…」

  我與子楓四目相對,立時心下瞭然——又是「殷勤的探望」,又是金錢銀錠的賞賜,周凌清這與四年來截然不同的態度,讓沈青思以為是我「復寵」的前兆——任誰都會這般尋思。

  在沈青思眼裡,我可以莫名其妙的成為如煙閣看管孩童的老媽子,卻不可以「莫名其妙」的再回到周凌清身邊。

  為此,她一定抓耳撓腮的想了很久:這人有什麼本事復寵?從容貌上分析,是死路一條,從身條上看,也絕無可能,唯一有點才華的地方就是醫術了,但書成之後也不是無可取代。那麼,到底是什麼讓周凌清又開始將這人放到了眼裡?那只能是這個孩童了,是孩童讓周凌清回了頭,是孩童讓周凌清再一次「看到」我——那麼,既然她四年無所出,唯一的孩子也只與我走得近,那這孩子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必然是,殺之而後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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