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柳嬸的心思

  蘇家一家圍著說話，蘇青在一旁寫字，他如今寫的字比從前好看多了，也用心多了，連穆先生逗誇他下了不少功夫。

  蘇曉曉沒有一味地讓蘇青念死書，家裡的大小事和人情來往她都會讓蘇青在一旁聽著，哪怕是拿不了主意。蘇曉曉的做法，蘇大柱和珍珠嫂也極為贊成，他們見多了那些掉書袋卻又不懂世故的書生，除了一身的清高，啥本事也沒有，最後還落到讓人嫌棄，他們可不想蘇青以後也成這樣的人。

  「姐，我聽剛子哥說，他這個表姐人特別好，也勤快。」

  「剛子哥啥時候跟你說這些了呀？」

  「我聽滿月說的，滿月聽月牙姐說的，是剛子哥跟月牙姐說的。剛子哥說的肯定是真的。」

  「嗯，這話肯定是真的。」

  蘇曉曉肯定信得過張婆子的。張婆子一開始沒有提，是因為她家侄女還在受孝期間，提了不合適，只好等她脫了孝服才提這事，二來一個女子不畏強權，寧可守孝三年，也不怕耽誤自己的婚姻大事，肯定是有魄力和腦子，定不是魯莽之人，孝心就更不用質疑了。

  珍珠嫂見蘇平回屋睡覺了，偷偷拉著蘇曉曉說了幾句實話，「曉曉，我之所以如此著急，就是擔心你哥心軟，萬一他又對燕子起了心思，這咋好。我雖喜歡燕子，可她有一個糊塗娘，而且燕子又聽你柳嬸的話，哪日你柳嬸又起么蛾子了，咱家上下又不得安寧了。我想來想去，還是算了吧，我雖覺得燕子可憐，可我也不想把你哥以後的日子賭進去呀。你哥的終身大事可不能再這麼折騰了。」

  「娘，您想得周到，我也是這麼想的。您看燕子姐當初寧可去死，都不願跟柳嬸說實話，最後讓咱家也被柳嬸冤枉了，她這性子，有時候是拎不清，柳嬸流幾滴眼淚，她就心軟，是非曲直都不分了，孝順父母是沒錯，可也不能愚孝。哥這次也算是尋了一門好親事，泥鰍以後肯定不常在家，我以後也是要嫁人的，家裡的大小事總要一個自個兒能拿主意的人來當家，張嬸家的娘家侄女就不錯，自個兒有主意，做事又不糊塗。」

  「我呀，托你張嬸的福，給你哥尋了一門好親事。」母女倆說了好一會兒貼己話才去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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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平的親事有著落了，柳嬸卻夜不能寐了，柳燕再吃上一陣子易安開的藥方子，身子就差不多恢復了，這陣子在家好好養著，連模樣也跟從前一樣水靈了。柳嬸可不想柳燕就這麼過完一生，她旁敲側擊了好幾回，柳燕要麼打馬虎眼，要麼就裝作不知道，直到蘇平快要去別家提親時，她也開始鬱鬱寡歡了。

  柳嬸趁機把話挑明了，「燕子，蘇平都快成家了，你咋辦哩？」

  「娘，還能咋辦，這樣過日子不也是挺好的。」柳燕心不在焉地繡著蘭花，她手裡拿著的是個荷包，跟從前繡給蘇平的一模一樣。

  「咋好了？你還年輕，咋能這樣過日子，陳秀蓮當初死了男人，最後都被張大嘴看中了，你比陳秀蓮好了可不是一丁點兒，你咋還要當老姑娘哩。」柳嬸一聽，有些急了，柳燕這模樣跟尼姑庵的老尼姑沒什麼兩樣。

  柳燕停下針，看著柳嬸，眼中沒了從前的光彩，「娘，秀蓮姐是守寡，我可是被人休了回來的。您不要那我跟別人比，沒啥好比的，而且這十鄉八里也沒有人願意娶我了，您就死了這條心吧，以後啥都別提了。」

  「村子裡的人如今都知道你能生養，咋就不能嫁人了，休回來又如何，是那家人沒良心，又不是你的錯，咋能把這筆帳算你頭上。」

  「娘，當初秀蓮姐沒了丈夫，你們不也是這樣說她的，她豈不是更無辜？娘，您的好心我知道，我早就看透了，如今這日子也不差，往後石頭成了親，他媳婦若是不喜歡我，我自個兒搬出去住就是了。我有手有腳，還不至於餓死。」

  「你說的啥話哩，都是我，是我當初嘴上不積德，這下好了，連你也這麼說自個兒了。」柳嬸恨不得抽自個兒一個大嘴巴子，「燕子，你這一輩子若是不嫁人，咱家也不缺你這口飯，娘就是想著你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我當初不該拆散你和平哥兒的，是我不該。」

  「娘，如今說這些還有啥用，您也別多想了，好不容易能過上安生的日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柳燕說完，就不再說話了，柳嬸話到了嘴邊，只好又咽了回去，悻悻出去了。

  柳嬸到底還是有自己的私心，她盼望著蘇平和柳燕能再續前緣，更不想柳燕這輩子孓然一身，她見柳燕不答應，決定自個兒想辦法，見柳燕仍舊在屋子裡繡花，悄悄掩上門出去了。

  柳嬸胳膊上挎著籃子，籃子裡放著鐮刀，瞧著像出門挖野菜，她特意挑了一條偏僻的小路往蘇家去了。

  一路上她東張西望，生怕被其他人瞧見了，快到蘇家時，正瞧見蘇平從家裡出來，似乎要出門，她趕緊跑了過去，把蘇平叫住了。

  「平哥兒，你這是幹啥去哩？」柳嬸笑眯眯地說道。

  蘇平先是一愣，隨後說道，「家裡的兩隻豬沒豬食了，我準備去地里割點紅薯藤回來。柳嬸，您這是幹啥去？」

  「我，我去山上給燕子挖點野菜吃。」柳嬸故意在蘇平面前提起柳燕，蘇平聽了後，放下擔子。

  「柳嬸，您等我一下。」

  蘇平回了屋子，很快又回來了，手裡提著一個籃子，他把籃子的東西拿了出來，放到柳嬸的籃子裡，是幾個包子和兩條還活蹦亂跳的魚。

  「豆沙包是曉曉早上做的，石頭愛吃，這兩條魚是咱家稻田裡養的，您拿回去燒給燕子妹妹吃吧。」

  柳嬸的喉嚨上下翻滾了兩下，一時說不出話來了，「欸，我，我……」

  「柳嬸，您還有啥事，沒啥事，我去割紅薯藤了，家裡的兩隻豬還等著餵豬食哩。」

  「欸，欸……」

  柳嬸的心裡又苦又澀，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蘇平一句燕子妹妹讓她徹底斷了念想。以往蘇平從未這麼喊過燕子，今日這麼一喊，兩人之間生分了許多，從前的那些情意也跟著徹底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