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胡萬金版黃世仁

  「哎喲！大伙兒都在呢。」

  一道熟悉又讓眾人頭疼的聲音傳了過來，頓時讓眾人看熱鬧的心思也沒有了，紛紛回頭看著來人。

  「是胡老爺。」

  胡老爺即胡萬金，這裡的一個地主，杜家村大多數人都種了他家的田地，精明又刻薄，他穿著綠油油的綢緞衣服，短又肥的手裡拿著一個菸斗，笑眯眯地看著杜家村的村民，雙眼裡都是算計。他的後面還跟著他家的帳房先生朱管家和他家的幾個下人，朱管家手裡還拿著帳本和算盤。

  見到胡萬金後，眾人的臉色五彩斑斕，有垂頭喪氣的，有討好諂媚的，也有習以為常的。這個胡萬金只有收租子的時候才來杜家村，今日他來這裡，只怕是又要收租子了。眾人連熱鬧也不看了，倒是柳嬸仿佛有了底氣，正欲上前向胡萬金打招呼，誰知胡萬金看都不看她一眼，從她面前直接走了過去。

  「胡老爺，今日您怎麼有空來咱們村了？」作為村長，杜和貴代替大伙兒先開口了。

  

  「就過來看看，今年大伙兒收成如何？」聽見胡萬金問收成，大伙兒的心緊了緊。

  「今年又是水患又是乾旱啥的，沒收多少糧食，大伙兒都快吃不飽了，全靠去年囤的一點紅薯過日子。」

  杜和貴這話說的是真的，今年蘇家也沒收什麼糧食，蘇曉曉剛穿過來時，整日吃的不是紅薯就是土豆，如今大伙兒眼紅蘇家，還不就是惦記著那口口糧。

  「哦！」胡萬金似乎沒聽進去一般，他走到杜剛的擔子前，從裡面翻了一個紅薯看了看，「這紅薯不錯，沒糧食了，還能吃紅薯，你看我連紅薯都吃不上了，一聽管家，查查家裡的帳面上還有多少銀子？」

  朱管家裝模作樣地拿著帳本翻了幾下後，說道，「回老爺，只剩一兩銀子了。」

  「你們看吧，我都只有一兩銀子，那麼多張嘴要吃，還要給下人們發月錢，我也不容易呀，過些日子，老太太又要過壽，哎！」說到這，胡萬金把菸斗往手裡敲了敲，「我也可憐你們，不過日子還是要過的吧，這樣吧，先漲點租子，再加兩成的租子。」

  「再加兩成？」眾人嚇得臉色都變了，再加兩成的租子，一家老小就只能上街去討生活了。

  「胡老爺，兩成租子太多了，本就已經交了三成的租子了，若是再加兩成，大伙兒一年忙到頭，全白忙了。」杜和貴一聽，趕緊替其他人說情。

  「聽說蘇大柱家今年賣豬下水掙了不少銀子，你們也可以學他家去賣豬下水呀，平日裡還能種地，兩不誤啊。」

  蘇曉曉聽出點名堂來了，這個胡萬金是給自家拉仇恨值了，他的意思就是自家地也種了，豬下水也賣了，還掙了不少錢，其他人本就眼紅，如今聽了這話，還會以為因為自家賣豬下水掙錢了，所以胡萬金才漲的租子。糧食可是人命，這頂帽子若是扣在了蘇家頭上，蘇家往後在杜家村還怎麼住下去。

  「胡老爺，你喜歡吃豬下水嗎？大伙兒去肉攤撿回來後，做好了賣給您，行嗎？您是個大好人，肯定不願大伙兒挨餓。」

  「這是蘇家二閨女吧？」胡萬金看著蘇曉曉說道，「我那兒吃不了那麼多豬下水。」

  「胡老爺，咱家豬下水能賣幾個錢，你那一兩銀子都夠咱家賣好多豬下水了，碰到天冷了，賣豬下水的人都沒有，還得走十幾里山路擔回來，指望賣豬下水養家餬口發大財，錢那麼好掙，咋就其他人不去賣豬下水哩？」

  「呵呵，蘇家丫頭真是會巧言令色。」

  胡萬金本以為蘇家好糊弄，誰知被蘇曉曉看穿了其中的算計，他眯著眼睛看著蘇曉曉，眼中閃過一抹驚艷。自從蘇家的吃喝用度改善後，蘇曉曉不僅個子長了，連模樣也比從前更加出挑了。

  杜英裝作若無其事地擋住了胡萬金的視線，蘇曉曉往後退了幾步，站到了杜英的身後。這個胡萬金的眼神與李松的眼神一樣，讓她十分不舒服，甚至有些噁心。

  「胡老爺，租子的事，還請您多加考慮考慮，再交兩成，還要交賦稅，算下來一年到頭自個兒都吃不上，那種田也沒啥意思了，村民們不種地了，您也收不到租子了呀。」杜和貴說道。

  「胡老爺，一口吃不成胖子，您讓人在河堤上砍樹，夏季河裡漲水，河堤都垮了，良田都淹了，大伙兒辛辛苦苦種下的稻子也全泡湯了。不止是您想收成好，咱們更想，若是河堤不決堤，今年還能湊合著過一年，如今您又要漲租子，快年底了，總得給大伙兒留點過年的口糧吧。」杜英說道，他順帶把胡萬金砍樹的事說了出來。

  胡萬金拿著煙杆在手心敲了敲，一副算計的樣子，「你說的也有些道理，這樣吧，你們也是老佃戶了，今年就不漲了，明年漲吧。」

  「明年還是要漲呀。」原本聽到不漲了，大伙兒還偷偷鬆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還未來得及露出來，又聽到明年還是要漲租子的消息，臉又垮了下去，方才看熱鬧的勁兒也都沒了，全部耷拉著肩膀搖頭嘆氣回家去了。

  「哎！沒法活了，這年頭，日子愈來愈難過了。」

  「一年忙到頭，最後只夠大年三十喝碗稀飯。」

  誰都不再關心蘇家賣豬下水的事了，張大嘴臉上的指甲印子也沒有人取笑了，連張婆子也知道往後恐怕想吃張烙餅都難了。只有柳嬸從地上撿起砧板和刀，若無其事地回家去了，她家的地是自個兒買的，用柳燕的聘禮錢買了好幾塊良田，所以漲不漲租子，她壓根就不在乎。

  「朱管家，回去吧。」胡萬金心滿意足地回去了。

  「胡蟈蟈又出來害人了。」泥鰍低聲說道。

  「哼！比黃世仁還心狠手辣。」蘇曉曉心道，都不是個東西。

  「姐，黃世仁是誰哩？」

  「就是，就是黃鼠狼。」

  「噓！小聲點，別讓胡萬金聽見了。」杜英說道。

  「曉曉，咱們也回家去吧。明年咱家不種他家的地了，種了也是白搭，一年到頭全給他家種了。明年咱家買塊地，想種啥就種啥，還不用交租子。」珍珠嫂說道，平日裡柔柔弱弱的珍珠嫂倒多了幾分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