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最大的秘密

  在這之前，晏殷澄雖然已經做好了要向她袒露自己身份的準備。但是，他從未想過會是這樣一個猝不及防的時刻，這樣一個……毫無準備的時刻。

  無法辯解的無力感讓他內心充斥著巨大的恐慌，尤其是晏臻的突然到來，還有她那句「晏三叔」，像刀子一樣狠狠扎入他的心窩。他下意識低吼出聲：

  「不許你這麼叫我！」

  

  晏臻繃著臉對晏殷澄道：「小叔，雖然小希不是原家親生，但原家仍舊認她為女兒，以原家和晏家之間的關係，她稱呼您一聲『三叔』並不為過。」

  此時，裴明遠也已從咖啡廳內趕到。

  裴明遠來得遲，並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但聽到晏臻這句話，誤以為晏殷澄要為難許子溪，見狀也上前去擋在晏殷澄面前。

  「三爺，您別為難原希，是我把她招進裴氏的，她不知道這個項目背後還有晏氏，您要怪就怪我！」

  兩個男人一前一後的把她擋在身後。讓他與她之間的距離又多了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

  此時此刻，晏殷澄好恨自己為什麼偏偏是個目不能視的瞎子，恨自己剛才為什麼不能跑得再快一點，趕在這兩個人出現之前把人攔住，更恨自己為什麼不能再早一點對她說出自己的身份。

  但是，沒有早知道。

  他道：「讓開，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與你們無關。」

  剛才兩人緊緊抱在懷裡的一幕讓晏臻無比在意，加上他向來對這個小叔沒有什麼好印象，因此更不可能聽話的乖乖把身後的人讓出來。帶著些許隱秘的心思和惡意，晏臻故意道：

  「小叔，小希雖已和我解除了婚約，但仍舊是我的妹妹，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晏臻的話成了擊潰晏殷澄情緒的最後一根稻草。他脫口而出：

  「住口，小希也是你能叫的？你該叫她嬸嬸！」

  什麼？！嬸嬸？晏臻以為自己聽錯了，但視線隨後落在晏殷澄的左手。在他的中指上，赫然戴著一枚男士鑽戒。他回過頭，在許子溪的右手上也看到一枚同樣款式的女士鑽戒。

  這一刻，他才後知後覺——

  難道，她結婚的對象不是裴家少爺，而是……而是他小叔？

  這怎麼可能？

  許子溪本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把他欺騙她，愚弄她訂婚的事情攤開來說，但他那句理直氣壯的「嬸嬸」讓她忍無可忍。

  「鬧夠了吧，晏殷澄，晏先生！」

  伸手推開擋在面前的晏臻和裴明遠，她直面著晏殷澄，冷冷地開口：

  「你說要我給你解釋的機會，但是你是不是忘了，我不止一次給過你機會。」

  「在我第一次問你姓名的時候，你騙了我。」

  「在我把你當做朋友，想要跟你重新認識的時候，你騙了我。」

  「在我詢問你的職業時，你也騙了我。」

  「在簽下訂婚協議的時候，你仍然騙了我。」

  許子溪每說一句，眼前就會浮現起曾經與之相關的每一幕，他說那些話時臉上的表情，他聲音的語調，她都記得，那些曾經可以稱得上是美好愉快的回憶，此時就像是淬了毒的刀，一下又一下的在她心上凌遲著。

  得知自己被欺騙，真的會很憤怒嗎？

  會的。

  因為她那樣的信任他，把自己上輩子死亡時的感受告訴他，把自己上輩子的名字也告訴了他，把上輩子最喜歡聽的歌也唱給了他。她以為，他能讓她這個異世靈魂，在這個世界保留著一絲絲與上輩子有關的記憶，哪怕一絲絲也好。

  但他，卻把她的信任踩在了腳下，碾得粉碎。

  「我已經快要分不清楚，你哪一句話是真的，哪一句話是假的了。」她道，「你還有什麼謊言，今天都一併在這裡攤開來說了吧。」

  晏殷澄痛苦地用力握住了拳頭。

  還有什麼謊言？他對她隱瞞的最大的秘密，就是他是她兩個孩子的親生父親。

  但是，他能說嗎？他敢說嗎？

  她已經因為他隱瞞身份接近她而生氣，若是把這個秘密再捅出來，只怕他這一生都得不到她的諒解了吧？

  可他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個夢，夢裡的她這四年來承受了外界那麼多的嘲笑和唾棄，還陷入了別人給她編織的圈套，逼她嫁給一個連他都無法容忍的人渣。所有人都看不起她，對她施加惡意，最終聯手將她推至死亡的深淵。

  他不知道也不敢確定，若他再繼續隱瞞下去，現實中的她會不會重蹈夢裡的結局？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是不是仍舊在忍受著那些嘲笑？

  之前他以為他這一世重生是為了兩個孩子。但或許，他本該是為了向她贖罪而來。

  四年前，他沒有及時的肩負起保護她的責任，讓她過著流離失所的生活。如今，就讓他結束這一切，就讓這世上的惡意沖他來吧。

  他的沉默讓許子溪內心湧起強烈的不好的預感。

  不知為什麼，她突然不想再聽了，當即扭頭就想離開，但他接下來的話定住了她的雙腿。

  「我是還有一件事瞞著你。」他啞聲道，「對不起，四年前在酒店裡的那個人，其實是我。原小軒和原小栩的親生父親，也是我。」

  許子溪只覺得大腦轟的一聲響，腦海瞬間變得空白，身上血液仿佛都變冷了。

  「你再說一遍！」她覺得自己的聲音現在聽起來好尖銳，好難聽。

  終於把這個最大的秘密說了出來，晏殷澄心中再也沒有了任何負擔。

  「四年前的那個夜晚，在酒店裡毀你清白，卻又對你棄之不顧，讓你懷上兩個孩子的那個人，就是我。」

  他還想說——

  和你共度一夜，並有了那樣兩個可愛的孩子的人，是我晏殷澄，不是那個粗俗下流，以打女人為榮的人渣。

  但是，他不敢再說出口，不敢再讓她知道，他曾在夢中與她一同親歷這一切，但卻無能為力改變事實。

  許子溪咬著牙質問，她要極力控制自己，才沒讓顫抖的聲音泄露自己的情緒，「既然當初知道是我，既然當初已經棄之不顧，如今為什麼又要來？為什麼又要欺騙我？」

  他沉默了兩秒，終是坦誠道：「為了兩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