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爸爸去繳費吧

  雖然晏殷澄早已習慣了與黑暗為伴。但在他內心深處，這雙眼睛一直是梗在他心裡的一根刺。

  若不是他看不見，上輩子又怎麼會在兩個孩子都悲慘而死之後才知道他們的身世呢？

  所以，被那個女人撞見他身體有缺陷的瞬間，他內心的惱怒比被任何一個人發現他是瞎子更讓他生氣。

  她在得意什麼？

  得意自己擁有健全的身體？

  還是得意自己生下兩個孩子，比他先占了母親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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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很快晏三爺就沒有心情追究了，狹小的電梯空間裡擠著三個大人和兩個孩子，彼此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了許多。敏銳的嗅覺讓晏殷澄隱隱聞到陣陣幽香自左前方飄來，是四年前那個混亂的夜裡曾聞過淡檸檬香，但與四年前不同的是其中又摻了一點點奶味，還伴隨著兩個小崽崽難受的哼哼聲和許子溪耐心哄孩子的聲音。晏三爺握緊盲杖，忽然又覺得不自在起來。

  她靠那麼近做什麼？

  是不是想勾引他？

  晏三爺皺著眉頭向後退了一步想拉開距離，卻聽魏書「嗷」地一聲，委屈道：「三爺，您踩到我的腳了。」

  晏殷澄只好又往前邁了一步，卻又撞到另一具軀體，那惱人的幽香反而更近了。

  真是豈有此理！

  晏三爺不敢再動了，認定這小區的電梯實在是又小又破又慢，改天一定要找人拆了換個又大又快的！

  同樣覺得電梯緩慢的還有許子溪，終於在煎熬中抵達一層，才剛開門許子溪就抱著原小軒衝出去。到了外面便發現已經有車等候在那裡了，下午在海鮮市場見過的其中一個肌肉男還提前替他們打開車門。

  內心記下了這份人情，許子溪沒有矯情的先把一個崽崽抱上后座，可轉過頭就看到晏殷澄正從魏書背上抱起孩子，她驚了，視線再次掃過對方低垂的眼睛，連忙道：

  「先生！你不方便，還是把孩子給我吧！」

  糟糕！魏書瞪大眼睛，果然看到自家三爺瞬間變了個臉。但許子溪好像根本就沒看到似的，搶過原小栩，扭頭就上了車。

  「三爺……」魏書咽了咽口水。

  「我看起來這麼沒用？」晏殷澄氣得快炸開了。他是瞎了，但他有手有腳，完全可以照顧孩子啊！

  「可能是原小姐她太著急了，三爺您別和她一般見識。」魏書乾笑。

  接連被人戳中痛點，還是被他最瞧不上的女人，晏三爺怒氣沖衝上了車，之後便緊繃著臉坐在那裡一言不發，整個人仿佛寒冰製造機，車廂里即使開著暖氣溫度也降了好幾度。

  「栩栩乖，我們現在借坐隔壁叔叔的車子去醫院，麻煩別人已經很不好意思了，你待會要是難受想吐，就吐在媽咪身上，好不好？」

  他聽到隔壁傳來女人溫柔的嗓音，在心中冷哼。

  別以為他不知道她曾經都對孩子做過什麼事，一個虐子成狂的女人，現在裝什麼好母親，假惺惺！

  去往醫院的途中，原小栩果然又吐了，而且很聽話的全部吐在許子溪身上。她分出心神照顧原小栩，自然就顧不上一旁的原小軒。情急之下，她抱起原小軒塞到晏殷澄懷中。

  「不好意思先生，我知道您不方便，但我現在實在騰不出手，麻煩您幫忙照看一下我家寶寶可以麼？」

  猝不及防就將一個小小的軟軟的身體抱在懷裡，晏三爺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身上寒意盡散，有一種做夢的不真實感。

  三歲的小寶寶身子軟綿綿的，好像稍微一用力就能捏碎掉。

  晏殷澄手足無措，既想抱緊了他，又有些不敢觸碰。

  「他肚子痛，您只需要……」

  許子溪低念一句冒犯了，握住晏殷澄的手，輕輕搭在原小軒的小肚肚上，說：「您只需要在他這裡用手緩慢輕揉就可以了，這樣可以稍微緩解他腹部的不適。」

  兩人的肌膚只接觸了短短一瞬，但那剎那傳來的電流均讓兩人心頭一顫。

  只是眼下的情形沒能讓許子溪太過分神在意這一點異樣，她很快就又將注意力全部投入到照顧原小栩上了。

  唯有晏三爺呆呆愣在那裡，手掌下是原小軒軟乎乎的肚皮，手背上是經久不散的酥麻感，還有一點殘留的體溫。

  她的手，好像有點涼？

  魏書坐在副駕駛，一路上都在偷偷觀察后座的情況，正好把這一幕收入眼底，驚得他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他家三爺因為觸覺太過敏銳，最討厭被別人觸碰了，尤其是被女人。他還記得上個月，晏家一個女傭耍小心眼接近三爺，只觸碰到了三爺的指甲蓋，就被三爺無情的掃地出門。

  而三爺剛剛被那個女人那樣抓著手，居然沒有發火？！

  不過還別說，三爺這一抱著孩子，看上去真有一家四口那種感覺了，只可惜……

  要是孩子的母親不是原家的那位假千金就好了。

  車子很快就抵達了裴氏集團旗下的私立醫院。來之前晏殷澄派人打了招呼，因此眾人到了醫院一路走綠燈，兩個崽崽的病症很快就得到了救治。

  得知崽崽是吃了海鮮才得的急性腸胃炎，醫生忍不住開始數落起來。

  「你這個做母親的怎麼一點常識也沒有！海鮮蛋白質過高不易消化，小孩子的腸胃很脆弱，每餐食用不能超過200克，否則將對腸胃造成很大刺激！而且海鮮是寒涼食物，現在已經是冬天了，過多服用海鮮大人都會受不了，更別說是孩子了！」

  許大小姐長這麼大，何曾像這樣被人指著腦袋責備過？她數次想開口辯駁，但一想到剛才崽崽慘白的臉色，她的氣勢又弱了下來。

  是她沒考慮到他們消化不了這樣的食物，這樣低級的錯誤她以後絕對不會再犯了。

  握住崽崽的小爪爪，拿起來在臉上蹭了蹭，許子溪說：「崽崽，是媽咪不好，媽咪害得你們生病難受了，媽咪對不起你們，你們可以原諒媽咪嗎？」

  原小軒搖搖頭，「媽咪，是軒軒和弟弟不好，明明肚肚已經吃飽了，還要繼續再吃，所以才生病的。」

  原小栩眨巴著濕漉漉的眼睛，「媽咪沒有錯，以後還要繼續做海鮮給栩栩吃哦……」

  許子溪原本被兩個小崽崽感動到了，但聽到這話就忍不住撲哧笑出聲。

  「你這個貪吃的小豬！都這個時候了，怎麼還想著吃。」

  門外的晏三爺聽到孩子們不僅沒有責怪，並且還搶著認錯，心裡頭別提有多酸了。

  這個虐待狂女人到底哪裡具備做母親的資格了，憑什麼得到兩個孩子無條件的信任？

  憑什麼？

  「好了，爸爸去繳費吧，兩個寶寶要開始輸液了，媽媽最好留下來照顧。」女醫生推了推臉上的眼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