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活不了幾日

  玉郎鬱鬱寡歡的看著那條小蛇，眼中似乎有無限的感傷。

  

  「她逆天而行，終究是要遭天譴的，如今一身法力散盡，時日也不多了，我只祈求能陪著她，一起走完最後的時光，也算是報答了她的一番痴心！」

  嗯，還算是有情有意，蛇妖也不算是痴心錯付，只是～我怎麼幫？

  「明日便是他的頭七，該是投胎而去的時候，他想留下來，陪著她！」

  靠妖啊，借屍還魂，別搞我好嘛，我只想做個安安靜靜的美男子！

  慕容水月聞言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她還想多活幾年！而且，她也不會啊！

  「不需要你借屍還魂，只稍將他的魂魄留在體內幾日罷了！」

  一白一眼便看穿了慕容水月的小心思，然後又轉頭看了一眼一直默默不動的蛇妖，忽然嘆了口氣。

  「她也活不了幾日了！」

  嘖，一白的同時怎滴就泛濫成災了呢？

  慕容水月隨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的從衣袖中搗鼓出一張暗紅色的符咒，符跟以往的全然不一樣，咒語更是詭異，整得跟一邪咒似的！這確實也算得上是邪咒了，安魂咒，不僅能將死人的魂魄暫且安置回體內，還可正常生活，反正是有駁常理的，便歸入邪咒一類，不過安魂咒倒是要比鎖魂咒、借屍還魂等具有侵略性質的東西好些！

  「他死了太久，沒了屍溫，且出現了屍斑，內臟想必已經腐了，不能用了，得換具新鮮的！而且我法力有限，頂多十天！這些事情有違鬼道輪迴，日後回了地府，恐怕是要受鞭刑的！」

  鬼道的事情慕容水月都是聽一些幽靈所言，地府最是講究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輕則鞭撻，重則刀山油鍋，甚至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是故很多幽魂，若是為人之時不仁不義，死後寧可做孤魂野鬼，隨著歲月流逝，慢慢化為塵埃，也不願意去地府輪迴！

  玉郎卻笑得很是燦爛，或許自他家出事之後就不曾發自內心的笑過了，確實是可憐人！看著小蛇，眼中儘是憐愛！

  「無妨的，十天足以！」

  玉郎說著轉頭看著慕容水月，無盡感激！

  「多謝姑娘大恩，今生無以為報，但願有來世，願為姑娘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傻不傻，在地府受刑之人是無法輪迴的，便是有來世，也是好幾百年以後了！

  噯！

  「你或許不會有來世了！」

  慕容水月也不想這般殘酷，但事實如此，還是需要說清楚的！

  玉郎卻還是笑。

  「無妨！」

  玉郎言畢，又「啪啪」的給慕容水月磕了兩個響頭，這才轉過去仰視著一白，也給他磕了個頭。

  「一白兄，感激不盡！」

  一白不言，只一手輕輕的將他扶起！

  「你放心吧，我會在明日之前給你尋一個合適的軀體！」

  玉郎淡淡一笑，似乎對一白的話頗為信任，絲毫不加懷疑！一白也不囉嗦，手輕輕的按在蛇頭上，小蛇微微一顫，終於是抬起頭來了，不過她卻仍舊盯著玉郎那副身軀，看不見她旁邊的那個陰靈！

  慕容水月跟著一白出了門，兩小鬼也一路不緊不慢的跟著，氣氛有些冷，大家心中都很壓抑，問世界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也是一對痴男怨女！

  「一白，你為何要如此費心費力的幫他們？僅僅是可憐？」

  一白是個大好人，慕容水月絲毫不懷疑，但同時一白更加理智，他知道這樣於他們並非最好的結局，若是從前的一白，定然會勸他們放棄執念，相忘江湖，此生即便有遺憾，但起碼可以期望來世！完全沒必要揪著這一世的極端，誤了二人的永生永世，不值得！

  一白忽然停下腳步，轉頭，靜靜的望著慕容水月，眼神迷離，似乎頗為感傷，慕容水月很少見一白這個樣子的，他會憐憫世人，卻不至於太過，更不會投身其中，因為他知道自己改變不了什麼！可這次顯然不一樣！

  「蛇妖，以邪術吸收天地靈氣，膨脹自身修為，昨夜遇到遭遇天譴，一道天雷將她劈回原形，修為盡散，渡劫是過不去了！」

  渡劫，說的便是妖，妖修煉成人，成仙，都需要受天雷渡劫，一百年一次，過去了，修為便在上一重，過不去，那便形神俱滅，天地不存！一白那是可憐她！

  「肖玉，以魂飛魄散為代價，為我破了迷魂陣，唯一條件，便是救蛇妖一命，我既做不到，便成全他們的痴心吧！」

  原來他叫肖玉，挺好聽的名字，為何叫玉郎這般俗氣呢？

  只是～

  什麼叫做以魂飛魄散為代價救了一白，難道不是燒了假山便破陣了嗎？靠妖啊，蛇妖

  又騙我！簡直就是大話精！

  「師傅，我是不是很沒用啊，身為一個陰陽師，愣是被一條不足一斤的小蛇騙了三次！」

  慕容水月甚是委屈，人類身為高級動物，竟然被一條都無法直立的小蛇給耍了，還耍了三次，真真是把人類的顏面都給丟盡了！

  「你又何須自責呢，以你當初的境地，你除了相信她，還能怎麼辦？」

  一白一語中的，果然不愧是師傅級別的，慕容水月頓時心裡就舒坦了一半，確實，她就是不相信那條小蛇，似乎也別無它法！

  「那我們現在去哪？」

  「去找一副鮮活的屍體！」

  這話聽的慕容水月一陣心絞痛，鮮活的屍體，上哪找去？

  「一白，我可不可以不去啊？」

  一白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拒絕！

  「為啥？」

  「因為我是陰靈，雖然不怕一般的符咒，但是也已經無法控制它們了！」

  慕容水月一扁嘴，不在言語！

  夭壽了，找死人耶，豈非要去義莊，不好吧，雖然她不怕鬼魂，但死狀萬千的，總有些膈應吧！

  「一白師傅，我們這是去義莊嗎？我聽說義莊可好玩了，那裡有很多剛死的小鬼，特別逗！甚至還有被自個的肉體嚇到的呢！」

  兩小鬼在陽間混了幾十年，簡直成了老油條，慕容水月簡直沒眼看他們！

  「你們積點口德好伐，都是過來人了！」

  慕容水月最終還是忍不住嗆了他們一句，簡直沒有一點同情心，人都死了，他們既然還嘲笑別人，也忒缺德了些！

  兩小鬼聞言衝著慕容水月吐了吐舌頭，然後小跑著跟一白並肩而行。東洛國雖然看似繁花似錦，實則內憂外患不斷，邊疆更是動盪多年，常有外族來侵，京城雖然不比邊疆，但也有不少窮人，吃了上頓兒沒下頓兒。

  所謂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一個國家不管興亡如何，老百姓始終是不會有好日子過的。為富不仁，那是亘古不變的定律。是故往義莊這麼一站，遍地的都是死人，甚則連個看守的都沒有。

  野貓野狗的，可以隨進隨出，啃咬新鮮的屍首，腥臭味，腐屍味，隨著一陣陣風吹，撲鼻而來，捂都捂不住，嗆得慕容水月幾次險些嘔了出來！

  「這些都是沒人認領的屍首，官府不管，便都搬到這兒來了！」

  一白似乎對此了如指掌，也不見他有甚感慨，或許是習以為常了吧！倒是兩個小鬼很是感傷，似乎是觸景生情了，盯著那些尚在屍首上啃咬的野貓野狗，眼中儘是悲戚！

  「一白師傅，我想髒了他們，否則等他們的肉身都被野貓野狗啃食光了，他們就投不了胎了！」

  一個小鬼頭聲音哽咽，慕容水月聞言卻只覺得身體不住的顫慄，他們從前莫不是也是如此？難怪他們的屍首至今還找不著！

  「我幫不了你，因為我也不是人！」

  一白很直白，卻無一不是事實，屍首之多，絕非一兩個人力可為的，一白法術就是再高又如何，有些事情遠非法力可以解決的！

  「人生無能為力的事情很多，久了便也就習慣了！」

  一白最後撂下這麼一句話，也不知道是說給兩小鬼聽的，亦或是說給慕容水月聽的，別的事情慕容水月卻是無能為力，比如救活他們，但是區區安葬之事，她還是可以為之的！一會離開給些銀子尋幾個人幫忙便是了！

  屍首很多，他們挑了個剛過世的，渾身是血，手腳都已經全部腐爛了，一看就知道是剛剛從牢里扔出來的，不過區區外傷，一白只一揮手，便幫他治好了，然後就看到那人的魂魄現了出來，跪在地上給一白等人磕了三個響頭。

  「兄弟，借你屍首一用，他日歸還之時，必定厚葬！」

  慕容水月給他做了個揖，聊表謝意，那個幽魂也很是大方，點頭便答應了！他們謝過之後便攜著屍首離去，再次回到土地廟中，以安魂咒將肖玉的魂魄安進去，一白再在肉身上設了個封印，防止魂魄脫離肉體而出！

  一切準備就緒，肖玉終於可以重新為人，輕輕作揖，算是謝過他們幾人的幫忙，然後緩緩的抱起蛇妖，藏在環里，與一白約定好十日後再次相會，告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