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他靠著床尾，旁邊擺滿了和沈夢冉的婚紗照，他不知道抽了多少煙，總之，地上都鋪滿了菸頭，地板都被燙了好幾個洞。

  察覺到有人進來，顧皓然慢慢的抬起了頭。

  才兩天的時間，他已經憔悴的像是變了一個人，眼底浮現著烏青，下巴的鬍渣也沒有打理，頭髮更是亂成了一團，這樣的顧皓然看的顧母心裡很不是滋味。

  

  顧母走過去，將他抱在懷裡，忍不住哽咽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顧皓然沒有任何回應，顧母關切道:「你別坐在地上了，小心著涼。」

  顧皓然聲音沙啞的開口:「媽，我沒事，你出去吧。」

  「你這孩子……」顧母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她雖心疼顧皓然，可是更為沈夢冉感到惋惜，花一樣的年紀，還沒來得及好好在這個世界上享受她擁有的一切，就連最後走，都是帶著遺憾的。

  要怪也只能怪他和沈夢冉命令的緣分太淺了，顧母想，如果還有下輩子，她一定不願意沈夢冉再嫁給顧皓然。

  不是兩廂情願的感情，太熬人了。

  三天後，是沈夢冉的葬禮，顧家人全部都來送沈夢冉。

  楊家那邊依舊沒有來人，就連平時在外人面前和沈夢冉親昵的稱之為姐妹的楊晴，也不見了蹤影。

  葬禮就安排在殯儀館的靈堂里，送別的人除了安然，只有幾個殯儀館的工作人員。

  壓抑，沉悶，悲涼各種氛圍蔓延在靈堂內。

  「顧夫人，顧董事長。」安然身穿一身黑色的西裝，胸前別著一朵白色的花，他微微頷首，對顧父和顧母打招呼，但始終沒有看站在後面的顧皓然一眼。

  顧母知道，安然是沈夢冉的好朋友，這幾天，都是安然在處理沈夢冉的後事，他整個人都看上去疲憊了許多。

  顧母對他說道：「謝謝你為小冉做了這麼多，我們顧家欠小冉的太多了，現在想彌補也彌補不了，只想來送送她，這樣我們心裡也稍微好受一點。」

  「你們對夢冉的心意我都知道，誰都可以來送夢冉，但唯獨他不行。」安然伸手指了指顧皓然。

  顧母和顧父各自看了一眼，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顧皓然一聽到安然的話，胸口的怒氣頓時被挑了起來，「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顧總應該能聽懂，我不想重複第二遍。」

  這次的葬禮是顧母堅持要顧皓然來的，顧皓然不想來，就是不想面對沈夢冉已經去世了的事實，所以，一路上他都在壓抑自己，方才進入靈堂，看到正中央擺著沈夢冉的照片時，他的情緒險些失控。

  可偏偏，安然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著他。

  顧皓然終於忍無可忍，直接衝過去一拳打在了安然的臉上，怒吼道：「姓安的，我忍你很久了！你告訴我，你憑什麼說她已經死了，憑什麼！」

  顧母瞬間就被嚇壞了，她連忙拉住顧皓然，急道：「皓然，你這是幹什麼！這可是小冉的葬禮，你不要胡來！」

  安然從地上站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冷笑道：「你現在除了自欺欺人還會幹什麼？我也希望她還活著，可是活著有什麼用，你是指望她家裡人給她一點溫暖，還是你能給她一點愛，對她像楊晴一樣好？」

  「顧皓然，你別忘了，沈夢冉生不如死一般的生活是你帶給她的，她不想見到你，也不稀罕你的什麼回心轉意，如果你真的還有一點良心，就不要再她面前晃悠，讓她走的安靜一點。」

  安然的一番話，堵的顧皓然啞口無言。

  他看著擺在靈堂中央的那一張黑白照片，慢慢的鬆開了捏緊的拳頭。

  是啊，他當著沈夢冉的面在幹什麼？

  她活著的時候，他不曾給她一絲安穩的生活，現在人都不在了，他還在她面前鬧，難道是想讓沈夢冉另一個世界也無法享受安逸嗎？

  顧皓然深吸了一口氣，抹了一把自己的臉，對顧父和顧母說道：「爸，媽，我去外面等你們。」

  等他出去以後，顧母連忙擔憂的問安然，「小安，你沒事吧，皓然他太衝動了，是我們不好，今天就不應該帶他過來的。」

  安然搖了搖頭，說道：「顧夫人言重了，這不怪你們。」

  被顧皓然這麼一鬧，顧父也覺得無言在面對沈夢冉，他對安然問道：「夢冉的墓地……定好在哪裡了嗎？」

  安然朝沈夢冉的照片看了一眼，淡淡的笑了笑：「不管如何，越城都是夢冉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雖然我不是很想讓她留在這裡，但是二位放心，墓地我已經選好了，就在越城。」

  顧父話里的意思安然都知道，不管顧皓然如何，他和顧母至少是真心對待沈夢冉的，所以，他做的這個決定，全然都是為了他們。

  而顧母和顧父聽到他的話，兩人都萬分感激，甚至眼眶都有些紅了，顧父握著安冉的手，千言萬語都化作了一句：「謝謝。」

  安然說：「我也要替夢冉說聲謝謝，謝謝二位對她的好。」

  送別了沈夢冉，從靈堂出來的時候，顧父和顧母的心情都都很沉重，但是兩人誰都沒想到，在這種時候，他們竟然會在殯儀館的門口看到楊晴。

  她和顧皓然站在一起，兩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楊晴一把抱住了顧皓然，顧父頓時變了臉色，而顧母則直接走上去，還未等顧皓然推開楊晴，先一步將她拉開，沉下臉說道：「你來幹什麼？」

  「我……」楊晴大概是被顧母嚇到了，無措道：「我是想來送送夢冉的……」

  顧母聞言，語氣諷刺道：「你還知道你是小冉的姐姐，你爸媽呢，他們怎麼沒來，怎麼，你把她當你妹妹，他們卻不當小冉是他們的女兒？」

  在顧皓然和沈夢冉還沒有結婚的時候，顧母就不怎麼喜歡楊晴，特別是知道顧皓然曾經喜歡楊晴，但是好在顧皓然後來娶得的人是沈夢冉，她對楊晴，也就眼不見為淨了。

  可是這個楊晴，卻偏偏不識好歹，居然來這裡當什麼好人。

  顧母深知她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說話並沒有怎麼客氣，即便是在顧皓然面前，她也好不避諱道，「說到底，你究竟是為了來送夢冉的，還是來皓然面前，假模假樣博取皓然同情心的！」

  「顧阿姨，您錯怪我了……」楊晴委屈的解釋道：「我也沒想到夢冉會出這樣的事，你知道我爸媽一直都不喜歡夢冉，我這次來也是瞞著他們的，不管以前怎麼樣，我們也好歹是一家人，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