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黑色包裹
2024-06-06 22:13:24
作者: 伯百川
李登明又在沙發上睡了兩天。
這兩天,李登明就像家中的一個影子,只要宋亦瀾出現,李登明就會隱藏起來,被動或主動。宋亦瀾看不見李登明,她的眼裡已經沒有李登明這個人了。
只有當宋亦瀾不在的時候,李登明才會在家中立體起來,他洗衣服、拖地、澆花,和豆豆玩耍,豆豆喜歡和他玩,因為他會順著豆豆的性子,不管豆豆做什麼,他都支持和鼓勵。
這兩天,宋亦瀾沒有吵鬧,她不吵鬧反而比吵鬧更加可怕,因為不知道她何時會爆發。按照李登明多年總結的經驗來看,再有兩三天,宋亦瀾就會瞅一個時機,對他痛罵一頓,然後才會徹底消氣。李登明耐心等待著,對宋亦瀾察言觀色,時刻準備著「奉上」一個出錯的機會,好讓宋亦瀾發泄。
周一早上,李登明被一陣敲打聲吵醒,發現宋亦瀾站在沙發前,用手指叩擊著茶几,茶几上放著他們的結婚證。
「走吧。」宋亦瀾說,雖然只有兩個字,但語氣中的決絕盡顯無疑。
本章節來源於𝖇𝖆𝖓𝖝𝖎𝖆𝖇𝖆.𝖈𝖔𝖒
「去哪?」李登明問。
「離婚。」宋亦瀾說,「我希望在我們婚姻的最後一程,你能表現的像個男人,不要再讓我看不起。」
「這大早上的,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李登明一邊疊毛毯,一邊說,「我們要做早飯、送孩子上學,你要上班,我也要上班。咱別耽誤時間好嗎?我真的知道錯了,網約車我不是已經在跑了嗎?」
「離婚。」宋亦瀾的語氣不容置疑,「李登明,你難道還看不出來,事情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嗎?除了離婚,別無選擇。」
「別鬧了,瀾瀾。怎麼可能說離婚就離婚呢?離婚哪有那麼簡單?孩子怎麼辦?這個家怎麼辦?兩家父母怎麼交代?你想過離婚後你自己一個人將會面對怎樣的生活嗎?你知道離婚的代價嗎?」李登明繼續疊毛毯,翻過去橫過去地疊,邊疊邊說,「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是一個家,甚至是三個家的事。」
「離婚。」宋亦瀾已經說了第三遍了,每一遍都異常堅定,「車子歸你,存款歸我,房子一人一半,就這麼簡單,還有什麼好商量的。」
李登明搖了搖頭,沉默不語。
「李登明,我已經給你留臉面了,你不要給臉不要臉!」宋亦瀾的音量逐漸提高。
「你先冷靜一下,根本沒到離婚這一步。再說了,即使現在去離婚,也有三十天的冷靜期,不用急於這一時片刻。」
「早一天算一天,現在就去!」
李登明終於將毛毯疊了起來,疊成一個半米不到的豆腐塊,方方正正,有菱有角。
「不去。」李登明將豆腐塊一樣的毛毯抱起來,朝臥室走去。
「李登明,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宋亦瀾怒喝一聲。
「這不重要。」李登明頭也沒回地說。
「離婚!離婚!離婚!」宋亦瀾感覺自己要被氣瘋了,她衝上去,重重推了李登明一把,李登明踉蹌了兩下,手中的毛毯掉落在地,散開了。
「這婚非離不可!」宋亦瀾繼續捶打李登明的後背,前幾次,她都是收著勁的,這一次,是怒極了,帶著失望和絕望,發泄一樣地用上了全力,一邊捶,一邊擰。
李登明垂著頭,靠在牆上,一聲不吭,任由宋亦瀾打。
旁邊的小臥室房門打開,豆豆和諾諾一前一後站在門口,害怕地望著他們。
李登明朝著兩個孩子撇了撇頭,示意他們進屋。
兩個孩子沒有進屋,一直在門口看著。
宋亦瀾打了一通,擰住李登明的腮幫子,臉色發白,嘴唇發青地問:「都這樣了,還不離婚?有意義嗎?!」
李登明撫了撫鏡框,沒有說話。
「行!李登明,你真行!」宋亦瀾鬆開手,「你以為你不想離婚,這婚就離不成了?!是你逼我這麼做的!」
「你別做傻事啊,瀾瀾。」
「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們就上法院,訴訟離婚!」宋亦瀾其實沒想走這一步的,是被氣到這一步,或者說是被逼到這一步的。
「你這不是瞎折騰嗎?有這功夫,咱們干點別的不好嗎?我真的開始跑網約車了,今天下班後,我保證跑到一百以上,行不?」
宋亦瀾冷哼一聲,抓起包,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李登明長吁一口氣,扭頭望向兩個孩子,擠出一抹笑容:「沒事了,進屋去吧,爸爸給你們做早餐。」
這天晚上,李登明沒去接孩子,也沒買菜,下班就去跑車,一直跑到晚上十一點半,賺了一百零五塊,期間一分鐘都沒休息,到家時,已是晚上十二點,他輕敲臥室房門,宋亦瀾沒開,他對著門縫說他今晚賺了一百零五塊,說他明天爭取轉到一百二十,說他已經掌握了訣竅,說他再也不偷懶了。
宋亦瀾沒有回應,臥室內靜悄悄的。
李登明在門外說了一通後,將跑車的收入截圖發給宋亦瀾,然後就躺在沙發上睡覺了。這一覺睡到凌晨三點,李登明忽然醒來,仿似是被什麼東西給驚醒的,他側耳聽清,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他再想睡,可睡不著了。
他知道,那事來了。
李登明爬起來,摸黑走進書房,將書架最底層的暗格打開,裡面臥著一個半米長的黑色手提包,鼓鼓囊囊的,他提著包,躡手躡腳地離開了家。
這一晚,宋亦瀾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李登明回來說的那通話她聽見了,李登明賺錢的截圖她看見了,雖然她的目的達到了,但過程卻並不是她想要的,通過這件事,她徹底看清了李登明這個人,徹底明白在李登明的身上無法寄予更大的希望,更重要的是,她對李登明產生了厭噁心理。
之前只是生氣,只是煩,只是覺得他無能,還可以湊合著過,現在不行了,有了厭惡之後,連湊合都成了一種煎熬。
這是對一個人徹底失望了,已經不是錢的事了。
宋亦瀾失眠了,直到凌晨三點半,都沒睡著,她起身找安眠藥,沒找到,披衣開門去客廳找,卻發現沙發上只有毛毯,李登明沒在,廁所也沒在,廚房也沒在,她又去書房看了看,也沒在。
宋亦瀾疑惑又好奇,同時感到了一絲莫名的不安,這個時間點,他不可能去跑車,況且他才回來沒多久,他去哪了?他能去哪?
就在宋亦瀾不解之時,門外傳來腳步聲,接著房門咔噠一聲響,李登明回來了。
「你幹什麼去了?」宋亦瀾問。
「睡不著,出去溜達了一會。」李登明笑了笑,他的臉色紅潤,像是塗抹了什麼顏料一樣,紅的有點不正常。
宋亦瀾盯著李登明看了一會,李登明只是訕訕地笑。
「站那幹嗎?進來啊!」宋亦瀾沒好氣地道。
李登明換鞋走了進去,他穿了一雙運動鞋。
在李登明走進客廳的過程中,宋亦瀾一直在觀察他,李登明兩手空空,穿著一身運動服,看起來好像沒什麼異常,但宋亦瀾總感覺不對勁,至於哪裡不對勁,一時琢磨不出,但不管怎樣,半夜三更出去跑步,都不是正常人能幹出來的。
李登明繼續在沙發睡,宋亦瀾關燈之後進入了臥室。
屋內黑漆漆的,李登明的雙眼一直睜著,在黑暗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門外,樓梯拐角的黑暗陰影中,臥著一個半米長的黑色手提包,鼓鼓囊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