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 當年的「舒姐姐」

  覺察到沈玉眼中有光，寥落收回些許落寞的神色，笑著問沈玉道:「怎麼樣，這個金月宮還喜歡嗎？」

  沈玉略略回神，心下沉靜一片，剛剛寥落他說什麼了，他見過這樣的陳設？女主在江南谷家的寢室，是不曾有過客人造訪的，除非……是在北嶺山莊。

  那在北嶺時，去過女主在北嶺山莊的房間的只有梅姨啊。沈玉道:「淺魂先生去過北嶺山莊，你認識藍家的人？」

  寥落見她一雙桃花眼水光泠泠，肌膚耀光，頭髮又軟又亮，忍不住伸出手敲了一下沈玉光潔的額頭，道:「不認識！但我的確去過北嶺山莊。」

  

  提到北嶺山莊，沈玉的心是沉重的。寥落目光灼灼的盯著沈玉看了半天，沈玉此時是怎麼也想不起她的梅姨長什麼樣子了。

  只是女主在北嶺山莊唯一的玩伴，那個年歲稍長她一些的美麗的舒姐姐，就是她梅姨的女兒。

  她和北星曜逃亡到北嶺山莊時正好看到她舒姐姐的屍體，雙目空洞，臉色慘白，肚腸破開，內臟流的台階上都是……還有她的丫環紫藤和靈宵……

  實在不是什麼好的回憶。

  沈玉這些年一直在查江南谷家和北嶺的滅門兇手，但是一無所獲。

  她穿書時，西魔已經掠走了女主的父親，在中原消逝了好長時間，以女主師傅梅原紅對北月冥的了解判定，以及沈玉對西魔的眾多調查表明:江南谷家的滅門大火與西魔毫無關聯！

  但，幾乎同時遭難的北嶺山莊呢？

  寥落見沈玉想什麼想的出神，側眼看她覆著面紗的面容，回想起剛剛她露出的絕世容顏，心道:想當年的天下第一美公子沈沉璧令萬千江湖兒女痴迷。一幅畫像就能賣到百萬金，就連他的母親母雪神也不能免俗。

  如今他的容顏化做女身，當真是……長得禍國殃民！

  沈玉神思游離間依然美麗驚人，讓他有些不忍心打斷這美人的思緒，能安靜地多看她一會兒也是好的。畢竟這個沈玉難得如此地安靜片刻。

  寥落的思緒回到十幾年前，那個一路跟在他身後的嘰嘰喳喳的小女孩，而且總是纏著他問東問西的。

  他那時人美性子傲，母親大人又是個江湖上有名的大美人，他卻被寄養在做下人的姨娘藍雪梅身邊，實在不願與旁人接觸……

  可是，他實在是沒見過沈玉這麼吵又這麼皮的女孩子，一路追他追上了北嶺山脈最高的一處山頂。

  最後，兩個人又餓又冷的在山頂待了一天一夜後，他徹底服了。

  這個美麗可愛的小女孩不攸功夫好，還會燒火烤野兔。她還十分聰明地把他從猛獸的陷阱中救了上來，同時還救了一隻白色的大＇老＇虎。

  那隻白色大＇老＇虎記恩，夜裡給他們叼來一隻野羚羊。小玉融的手藝精湛，采了幾棵青葉和花做調料，就把那隻嫩嫩的小羊烤的芳香四溢，滋味十足……

  所以，他原本嫌她既囉嗦又麻煩，卻有吃有喝的被人家照顧了一整夜。

  第二天一早，他便一言不發的背起被他裹得嚴嚴實實還在熟睡的小女孩下了山，當時北嶺山莊的人為找她都急壞了。

  那年他七歲，小女孩也才五六歲。

  他實在難以想像是怎樣的一對父母才能把一個本應該養尊處優的小女孩養成一個會破解各種陷阱，野外生存那麼強的野孩子的？

  那時候的他對她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於是兩個人成了最好的朋友。直到他的親生母親突然出現，將他秘密帶走。

  「沈玉，等我長大了，你嫁給我好不好？」

  小小的他在一個雪月之夜而來，白裘衣落了一身的雪，頭上頂著一個大白熊皮做的氈帽，睫毛上落滿了星光。

  他特意換回了男孩的裝扮，半夜偷偷地跑回來，一臉誠懇地問沈玉。

  「將來做我的娘子，好不好？」他繼續追問。

  小沈玉一臉驚訝，眼睛大得像杏仁核桃，她道:「這也可以嗎？」

  他伸出手來摸了摸她晶瑩雪白的小臉，道:「我只問你一次，你不答應就算了！」

  小玉融燦爛的眉眼一笑，讓他感覺星光、月光和雪光一下全亮了，她那時說的話讓寥落至今難忘。

  她說:「舒姐姐，你像神仙一樣好看，我是喜歡你的。」

  此時寥落想到這裡，抿嘴一笑，不由得像回憶中那樣地問道:「沈玉融，你嫁給我可好？」

  「不好。」沈玉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你是個斷袖！」

  「那我還是你男神呢。」寥落辯解道，「而且我不是斷袖。」

  「不是嗎？那也不行！」沈玉道，「所謂男神，就應該是又美又孤傲的高嶺之花，是高貴不可攀附的山巔冰雪。怎麼可以娶妻生子呢？我不要！」沈玉連連搖頭。

  「原來當你的男神下場是這麼悽慘的。」寥落苦著臉道:「那好，那我隨你進望月樓吧，反正你的樣子我也看過了，按你的江湖規矩……」

  「不行！」沈玉又拒絕，這次比上次還乾脆利落。

  沈玉眯起眼睛，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寥落半天，然後道:「我說江湖人稱最名不副實的『寂寞寥寥生，猶憐落花人』的紫衣藥神一向只愛男色！藥宗也全是男弟子，怎麼就突然偏偏向我望月樓下了邀請帖，約我這個美麗、聰慧、活潑可愛，動若脫兔，靜若處子的天下第一美人來藥宗。還為討好我，專門修了這個金月宮，哼！」

  寥落心道:竟還是會如此厚顏無恥的夸自己，還毫不吝嗇溢美之詞，簡直和小時候一模一樣，果然一點也沒變，口中卻道:「沈樓主，您這是何意啊？」

  沈玉撫開他攔著她的手，伸出自己的右手，眼睛盯著自己食指上由花千塵設計、蘇玉卿精心打造的精美黃金指環套。

  這黃金指環套，指甲大小，上面還鏤刻著一朵杜若花，天然玉雕成了黃綠蕊白花鑲嵌其上，映著她雪白纖細的食指分外的養人眼晴，設計上更不愧巧奪天工、精美絕倫。

  只見沈玉將摘不摘的撫弄著食指上的杜若黃金指環，慢悠悠地道:「我還想問問藥神閣下，是看上我們望月樓哪位公子了，讓您如此大費周章的花幾百億金打造這座金月宮殿讓我看呢？」

  沈玉心裡想得是:我望月樓的白菜們都長得那麼好，可不能讓你個斷袖給帶跑偏了。門都沒有！

  寥落算是摸清了這沈玉的心思和腦迴路了，道:「你是擔心你望月樓這麼多的絕世美男子，我一斷袖，進去了會忍不住勾上幾個吧？」

  沈玉取下金杜若指環，抓向寥落的手聞言頓了一頓，又收回道:「嗯。再說我們望月樓又不缺錢，他們幾個，你休想用錢去打動！」

  可我想用這金月宮打動的人，就只有融兒你啊！他心中想著。

  沈玉簡直像塊頑石一樣，說什麼也打動不了。

  他緊接著嘆道:「沈玉融，你是忘性多大，才會把我忘得如此乾淨！」

  沈玉才不願聽他囉嗦了呢，手往寥落身前一抓，手腕卻迅疾之中被他捉住。

  寥落習慣性的扼住了她的脈搏，不經意間便看到了她手腕上的那個細小的紅痣。

  倒還真不是沈玉的這具原身記性不好，而是當年寥落的母親母雪神就出身藥宗，用藥已經達到神境，故江湖人稱母雪神。

  寥落當年被他母親秘密帶走後，又一個人悄悄地回了北嶺山莊去找沈玉融告別。可是，母雪神當時出於某種原因不願讓人記住他們母子，一早便在北嶺山莊人的飲食中動了手腳的。

  但是沈玉由於自己經常和化身為歌舒的他一起去吃野味，沒怎麼受影響！所以她那時才能勉強記住寥落假扮的舒姐姐。

  但是，寥落又回去找過沈玉，那他母親知道了又怎麼可能會放過沈玉呢。是啊，寥落在沈玉手上看到了她母親母雪神下藥的細微創口時，就恍然明白了。

  況且他那個時候扮得還是個女孩子，沈玉沒有認出他太正常不過了。

  而且那時候沈玉對「舒姐姐」的喜歡，同他對她的感情根本不一樣。

  沈玉見眼前的寥落抓住了她的手腕，眼神中卻是忽明忽暗，似乎是思緒萬千。

  她猶豫了一下，收回了自己戳向他紫衣廣袖的食指，心道，有財不能輕易外露的，況且她還是有金手指的人。

  沈玉想想她今後擁有的遍地黃金，就變得底氣十足，道:「寥宗主這抓著我手臂半天了，這又是何意？什麼叫我忘性大，我沈玉融可是兩三歲便能過目不忘的人。」

  寥落回神，放開了沈玉，他的心緒有片刻的紛亂無常，抱歉道:「得罪了，沈樓主，是在下失態了。」

  頓了頓，又道:「但是這金月宮，是我為你而建的。而鄙人好男色之說，也是因為之前經常被人誤當成女子所致！」

  「奧，經常被當成女子？這倒是有趣！」沈玉笑道，「只是這金月宮太奢華了，價值甚比幾國了。我可也要不起，而且我已經有望月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