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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他跟別人不同

2024-06-06 17:11:00 作者: 九重塔

  想到這裡,景帝緩緩點頭輕嘆:「是啊,所以紅綾選駙馬一事,暫時只怕還急不得。」

  孫平低眉應是。

  「不過除了楚家公子之外,她居然把其他五人都收下了。」景帝擰眉,語氣里多了幾分幽深,「還都一視同仁地給了側君名分,這一點倒是出乎朕的意料。」

  難道紅綾一點防備之心都沒有?

  那五個人身份可都不是尋常之輩,以紅綾的本事,不可能不知道他們進公主府是有目的的。

  既然如此,她為何把除了楚瑜之外的五個人都留了下來?

  「孫平,你來說說。」景帝語氣淡淡,似是不經意般開口,「紅綾這個舉動是什麼意思?」

  孫平低頭:「老奴不敢妄言。」

  「恕你無罪。」

  

  「……是。」孫平沉默片刻,斟酌著開口,「也許公主心裡什麼都知道,卻只能裝作不知道。」

  「嗯?」景帝皺眉,轉頭看著他,「什麼意思?」

  孫平低聲開口:「畢竟八公主之前說的那句話太過敏感,就算護國公主是個女子,也不可能沒受到一點影響。所以就算清楚這幾個人目的不單純,公主殿下也只能順著陛下的意把他們都留下,變相地留了五個眼線在府中好監視她的一舉一動,這樣一來……陛下便也可以真的放下心了。」

  說到這裡,聲音越來越低,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壓著喉嚨說出來的,低到幾不可聞。

  景帝驟然沉默,心裡自然清楚他說的是什麼。

  謀權篡位,這是夜紫菱對紅綾的指控。

  景帝雖然嘴上說著不相信,但從那開始,許多行為其實已經無意識中出賣了他的想法。

  往護國公主府中送側夫侍君這種違背常理的舉動,究竟存著什麼心思,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而夜紅綾,著實又是個聰明的女子。

  「孫平,你說朕的做法是不是錯的?」他忽然覺得有點不安,有點愧疚,「朕對紅綾……朕真怕她心裡多心。」

  多心?

  有些事情本不該做,一旦做了,放在誰身上都會忍不住多心。

  況且護國公主可是眼裡揉不進沙子的人,如此性情冷漠的女子偏又生了一顆七竅玲瓏心肝,什麼事情她心裡不清楚?

  孫平明白自己只是個奴才,謹守本分才能活得長久。可到底也侍奉皇帝陛下這麼多年,雖算不得景帝肚子裡的蛔蟲,但皇上心裡在想什麼,大概沒人比他更明白。

  揉了揉眉心,景帝此時的確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的決定。

  可他為什麼後悔,或者說,心裡那點隱約的不安因何而生,也許只有他自己知道。

  ……

  相比皇帝陛下此時的不安,護國公主府里反倒是一片風平浪靜。

  安置了五位公子之後,顧管家來跟夜紅綾稟報:「五位公子已經安置好,西園的聽雲軒、聽雨樓、聽風閣分別給了甘塵公子,榮廷公子和梅公子,聽雪苑住著兩位段公子。殿下可還有其他的吩咐?」

  夜紅綾語氣平靜:「沒什麼事了,下去吧。」

  顧管家點頭:「是。」

  夜紅綾斜倚窗前,淡漠開口:「綾墨。」

  黑衣少年從角落裡走出來,低頭:「主人。」

  「那兩個姓段的少年,你是否認識?」

  姓段的少年?

  綾墨眼前浮現那一對孿生兄弟的少年,緩緩搖頭:「回稟主人,屬下不認識他們。」

  「不認識?」夜紅綾語氣淡淡,聽不出什麼特別的情緒,「當真?」

  綾墨正要點頭,忽然敏感地意識到了什麼,慌忙跪下:「屬下從未見過他們,請主人明察。」

  雖然不知道主人為何這麼問,但綾墨心裡清楚,一旦讓主人對他生出懷疑,他這御影衛很快就會被主人所棄。

  殿中一時靜默。

  夜紅綾沉默地注視著他的頭頂,想到那兩個少年須臾間的眼神,眸色幽深,語氣平靜地道:「給你一炷香時間好好回想一下,然後再告訴本宮答案。」

  綾墨臉色一變,似欲辯解,一時卻又不敢再開口,只沉默地低著頭,努力在腦子裡回想,姓段的那兩個少年以前是否見過。

  可想來又想去,卻沒有翻出一點印象。

  綾墨於是只靜靜地跪著,心裡計算著一炷香時間過去,才緊著聲音道:「回稟主人,屬下真的沒有見過他們。」

  夜紅綾沉默。

  綾墨抿得唇色發白,微微直起身子,從腰間解下自己的誡鞭,雙手呈遞給夜紅綾:「主人若不信,可以用誡鞭來問。誡鞭之下,沒有影衛敢撒謊。」

  夜紅綾聞言,眸光微轉,沉默地注視著他手裡的誡鞭,良久不發一語。

  御影衛。

  夜紅綾幾乎快忘了,這個人也是父皇命人送進她府中的。

  不過他跟別人不同。

  一個武功強悍絕頂卻不識字的影衛,雙手被打腫卻還乖巧握著筆抄寫自己名字的影衛。

  從進府第一天開始,他在她面前就表現出了極致的恭敬和順從,從未有過悖逆反抗之舉。

  背上剛挨過誡鞭,受了重傷,卻跟沒事人似的隱在樑上保護她的安全。

  他可以用剛挨過打,腫脹充血的左手跟崇峻硬拼,拼到腫傷綻裂流血而不皺一下眉頭,只為了留著右手寫字。

  他可以在她闖進長陽侯府算帳時,以一人之力攔住長陽侯府所有的護衛,不讓任何人近她的身。

  這麼一個強悍的御影衛,卻常常會因為她的一點情緒而緊張地請罪,因為背不出《三字經》而不安,因為沒完成她的要求而乖乖伸出手受罰。

  明明本性應該是兇殘的,在他面前卻做到了極致的溫順,仿佛被磨去了所有的稜角……

  夜紅綾心思微定,漫不經心地開口:「宮裡的樂師段黎,你是否認識?」

  嗓音雖淡,卻褪去了幾分寒涼。

  樂師?

  綾墨迷惘地搖頭。

  夜紅綾繼續問,卻不再是審問的語氣,而是閒聊一般:「憑欄閣的花魁老闆,你認識嗎?」

  綾墨還是搖頭。

  「今日進府的六個人,你認識幾個?」

  「……回稟主人,」綾墨表情白了又白,終於俯身叩首,「屬下該死,請主人責罰。」

  頓了頓,他悶聲道:「屬下稍後就去把他們的十八代祖宗都翻出來。」

  夜紅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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