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採訪的緣分

2024-05-01 07:55:28 作者: 池三禾

  其實尤思麗老早就喜歡上蘇墨風了吧?也許從聽到蘇墨風的傳說時就已經對這個名字深深著迷,直至看到如玉般溫和的本人。

  因為喜歡,所以眼裡容不得一粒沙子。

  女人的愛是那麼自私,又那麼執著。

  我長長吐口氣,門咔嚓一聲開了,蔣雯雯踉踉蹌蹌地走進來,看到我大笑起來:「來,小沉,咱們再出去喝,接著喝,往死里喝。」

  

  我看著她已經花了的妝容,凌亂的劉海披在臉上,顯得邋遢又可憐。我把她扶到沙發上,用卸妝棉簡略幫她擦去哭得到處都是的眼線和粉底。倒不是我多體貼,而是如果不幫她卸掉妝任由她睡過去,第二天醒來她第一個追殺的人就是我。

  等我幫她蓋上薄薄的被子時,蔣雯雯頭埋進被子裡,聲音悶悶地傳出來:「其實我沒醉,真的。」

  我笑了笑,「是,你沒醉。」蔣雯雯的酒量怎麼輕易會醉,八成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次日早上起來刷牙,蔣雯雯喋喋不休地在旁邊念叨著一句話:「蘇墨風跟你到底什麼關係?按照我久經情場的經驗來判斷,這裡面肯定有曖昧。」

  我咕嚕咕嚕漱了口,自動屏蔽她的存在,越過她拿起毛巾洗臉。

  「你別不理我嘛,隨便說點也好,滿足一下我空虛的八卦心理。」

  「你也知道你八卦。」我撇了她一眼,「我要上班了,沒空跟你閒聊。」

  「那我做好晚飯等你回來。」蔣雯雯兩眼寫滿哀求,我跟她對視幾秒,終於敗下陣來,「我要鹽焗雞腿,上次你搶了我的那份,所以這次兩隻腿都要給我。」

  蔣雯雯忙不迭點頭答應了,這時別說兩隻雞腿,把她的大腿給我啃她也樂意。

  年前從大型國企跳槽到這家雜誌社的時候,並沒有太多想法,儘管爸媽快打爆我的手機,也沒能改變我的主意。國企十年如一日的生活早已讓我厭倦,但我也沒想到雜誌社的工作居然完全將女人當男人使,男人當畜生使。

  我氣喘吁吁地將一整箱文件從一樓搬到五樓,啪一聲放到曹平平的桌上,嚇得他雙手一抖,差點暴走。

  「哎喲喲,余編輯,咱能斯文點嗎?」曹平平瞪我一眼,見我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搖搖頭,丟給我一本子,「下一期的採訪對象,你跟跟。」

  我接過本子,曹平平在旁介紹道:「這幾期校草變霸道總裁的主題反響不錯,再接再厲。這一期的主角是亞光的老總,高中畢業後去了加拿大留學,最近剛回來,據說我們老總跟他家長輩關係不錯,好不容易才約到檔期,你提前做一些調查,好好表現。」

  我翻到首頁,一看名字和相片,心撲通一跳,媽呀,怎麼這麼巧,昨晚剛見面,現在就變成採訪關係。

  曹平平見我看到相片後臉泛紅光,好心補了一句:「聽說他還單身。」

  我白了他一眼,繼續看介紹。一邊看心裡一邊嘟囔,這要是被蔣雯雯知道的話,我未來幾天都沒好日子過了。

  合上本子,我暗暗感嘆命運弄人,真是沒想到昨晚見到的那個器宇軒昂的高亮,居然還是亞光的老總,亞光隸屬於高氏家族企業,高亮接管高氏企業也是遲早的事,年紀輕輕就有此作為,不得不令人由衷說一句,投胎需技巧。

  「你之前採訪過幾個校草總裁,因為他們都是白手起家,總體來說比較平易近人,我就沒提醒你。這次的高氏家族可是名符其實的豪門大戶,你記得要注意自己的外形打扮,尤其是著裝。」

  這番話明顯針對我的T恤和牛仔褲打扮,我不服氣了,「我這叫接地氣,上次採訪的陳總還說我看起來很像他以前暗戀的隔壁家小妹呢!」

  曹平平恨鐵不成鋼地戳我的額頭,「人家那叫場面話,你這傻丫頭怎麼就當真了呢?都怪我對你太仁慈,搞得你如今沒大沒小,你看看其他編輯,哪個去採訪不是把自己打扮得跟公主一樣?你倒好,老把自己打扮得跟大爺似的,上次居然還穿一雙人字拖!」

  曹平平大我四歲,崗位比我高一級,是名編輯部高級編輯,年前剛升為代理主任,因為還未正式轉正,大家更習慣繼續叫他曹編輯。在工作上一向照顧我,按他的話說第一眼看到我,就覺得我很像他學生時代被他甩過的小師妹,所以每次見我他都心生憐憫,想彌補年少無知犯下的錯。曹平平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嘴碎,見他一時半會沒有閉嘴的打算,我忙掏出手機,假裝打電話嚷道:「餵?吳先生啊,什麼,有急事找我?好好,我現在就開電腦去。」說完腳底抹油一溜煙逃開曹平平口水四射的重災區。

  亞光大廈位處中心金融區,離蔣雯雯上班地點不遠,採訪完可以直接約上蔣雯雯到金融區吃晚飯,這麼一想,我當機立斷預定了我們兩個經常去的牛扒餐廳,就算蔣雯雯沒空去,我也可以一個人。吃貨的心從不怕孤單。

  隔壁位的蘇瓊月拋一包話梅到我桌上,半個身子探過來低聲道:「我聽說秦編輯之前也在搶你那個採訪,後來被曹編輯擺平了。」

  我吃一驚,整個雜誌社文筆最好口才最好最會交際的秦編輯居然看上我的人?「那有什麼好搶的,不就是個採訪麼?這個專題之前提出來的時候,最不看好的人就是她。」

  蘇瓊月立刻露出剛才曹平平臉上的神情,就差一根手指也跟著戳過來:「難怪人家曹編輯要教訓你,你也太不上進了,你想想高亮是什麼人,社會精英兼高富帥合體!要是能搭上這種人,你還需要在雜誌社混嗎?」

  「呃……」我無語了半天,「人家是社會精英,對配偶也是有要求的好不好,你覺得他有可能看上我們這種人嗎?」

  蘇瓊月上下打量我,頗為贊同道:「確實,如今這個看臉的社會像你這種只追求內在美的女性真的太少了。」

  到了採訪前一日,我才把約飯的想法跟蔣雯雯說,蔣雯雯想也不想就拒絕道:「我明天要去B市出差,不跟你吃了。」

  「你不是很久沒出差,怎麼突然又出差?」

  「B市有個合同一直談不下來,老闆讓我去試試。沒辦法,人長得漂亮就是一個職場武器,整個公司上下就我這個武器鋒芒畢露,老闆不派我去,派誰呢?」蔣雯雯將化妝品整理好,裝在一個收納盒裡,放進行李箱。

  我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將高亮的事告訴她,見她這樣子,又打消這個念頭。人家如今活得自信又樂觀,快活得很,我幹嘛要拿一個過去式的男人騷擾她?況且,蔣雯雯擺明還沒忘記高亮,少點提起高亮,時間自然會慢慢洗去回憶里的人和事。

  這麼一想,我立馬改了主意。

  「那你要小心點,別喝太多酒,你也看到如今的新聞都是一些當官的喜歡調戲酒桌上的女人……」

  「知道啦,雖然我是千杯不倒,但我會在他們面前滴酒不沾也讓他們把合同妥妥地簽了。」

  蔣雯雯的酒量我見識過,真的應了那句話,喝酒的女人有兩種,一種是一點都不會喝,喝一點就醉。第二種是一旦會喝酒,絕對比男人還海量。蔣雯雯屬於第二種女人,但她深藏不露,出門在外滴酒不沾,如果遇到應酬就象徵性地喝幾口。但想灌倒她,還是要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人家祖傳釀酒,一家釀酒廠經營得紅紅火火,家裡的孩子從小就開始練習喝酒,家裡的海碗比臉還大,一天幾碗喝下去,對蔣雯雯來說,喝酒跟喝水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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