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不人不鬼，過街老鼠

  百姓們看到不人不鬼的慕卿卿，全都嚇得踉蹌逃竄，喊叫不止。

  

  一時間，街市上一片混亂。

  慕卿卿被毀容後，就沒再照過鏡子。

  被困公主府密室這短短几日，她就感覺那蟲子在自己臉上啃咬，簡直痛不欲生。

  因此，她迫不及待想看看這臉到底怎麼了。

  尤其在看到別人的反應後，她更加戰兢。

  正好有小攤販在賣銅鏡，慕卿卿快步跑過去。

  由於身體太虛弱，她險些栽倒在攤位上。

  那小攤販非常嫌棄她，像驅趕老鼠似的罵道。

  「你是從哪兒來的髒東西！離我的攤位遠一點！」

  慕卿卿什麼都不在乎了。

  她動作粗魯地搶過一面鏡子。

  儘管已有心理準備，可看到鏡子裡的自己後，她還是痛苦不已，尖叫連連。

  原本美麗的臉蛋兒，現在不只有醜陋的傷疤，還被啃噬得坑坑窪窪。

  一張嘴，一顆牙都見不到，就像個老太婆。

  這模樣，簡直比鬼還嚇人！

  「啊！不是……這不是我！」

  慕卿卿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一時情緒激動，把鏡子給摔了。

  旋即就捂著臉跑開。

  小攤販見狀，只當她是個瘋婦，糾纏不得，就懶得再追趕她，讓她賠錢。

  大過年的，就當破錢免災了。

  慕卿卿就像個沒頭蒼蠅，在街市上亂跑亂撞。

  其他人見了她，唯恐避之不及。

  百姓們根本認不出，此人就是曾經恩寵無限的昭陽公主。

  他們將她當做怪物，合力驅趕她。

  甚至還有人往她身上撒鹽驅邪。

  大人護著孩子，膽小的女人們慌忙驚叫。

  慕卿卿不管去哪兒，都是罵聲和呵斥。

  那些人跺腳嚇唬她，語氣就像在趕狗。

  她就這樣橫衝直撞的，儘量往人少的地方去。

  一路上，她都捂著臉，不敢讓人看見。

  不知是不是命運使然，她竟不知不覺地到了曾經的左家附近。

  更詭異的是，等她回過神來，就已經站在了自己當初拋屍的後湖……

  霎時間，慕卿卿腦袋裡一片空白。

  她腿腳發軟，身體也抖個不停。

  那臉色，更是白得嚇人。

  「不……不！」她恐懼得連連後退。

  咚！

  人突然就跌坐在地上。

  即便如此，她還是用手臂撐著地面，不斷往後挪，想離那後湖遠遠的。

  這種不詳的徵兆，徹底擊潰她的心理防線。

  她那點僅存的求生意志，也在看到後湖的這一刻，盡數瓦解……

  此刻，她意識到了天意不可違的恐怖之處。

  不管她逃到哪兒，都逃不過這張大網。

  她停止了後退的動作，傻愣愣地望著那平靜的湖面，突然放聲大笑。

  「哈哈哈……」

  她笑得無比淒涼，如同那看透生死之人。

  可她心裡又是極度害怕的。

  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

  片刻後，慕卿卿鼓足勇氣，緩緩站起身。

  她對著空氣大喊。

  「來殺我啊！

  「這個破地方，你以為我想待嗎！」

  她發泄自己的情緒，為了挑釁那看不見摸不著的天道，鬼使神差地靠近後湖。

  不知是天道聽見了她的「請求」，還是太過巧合。

  就在她像個瘋子一樣大喊大叫時，腳下不慎踩到一塊鬆動的泥土。

  緊接著，她就以一種格外可笑的姿勢墜入湖中。

  那冰冷刺骨的湖水迅速裹住她。

  她本能地撲騰著，胡亂去抓岸邊的東西。

  但她幾個掙扎間，離岸越來越遠。

  「救……救命啊！」

  慕卿卿嗆進了幾口腥臭的湖水。

  衣服浸泡了水，更重了。

  她驚慌失措，身陷極度的絕望和恐懼之中。

  之前那股囂張勁兒蕩然無存。

  她後悔極了！

  她怕死啊！

  突然。

  耳邊迴蕩起慕辭說過的話。

  慕辭提議她——想要解脫，可以試著先自殺。

  而後，她又想到自己現在這副醜陋的外貌。

  如果要用這副皮囊活著，根本沒人會喜歡她，那她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

  想通後，慕卿卿掙扎的動作就小了。

  她任由湖水沒過自己的身體，痛苦中期待著靈魂的解脫。

  反正這肉身已經治不好了，繼續待在它裡面，她永遠都翻不了盤。

  倒不如賭一把……

  除夕這天。

  家家戶戶團聚著辭舊迎新。

  一片片歡聲笑語中，慕卿卿溺死在了後湖——那個她犯下過拋屍之罪的地方。

  或許，左聶的冤魂早已在那兒等著她了。

  她的身體承受著極大的溺水痛苦，靈魂卻無比清醒。

  因此她能看到，渾濁的湖水中，左聶突然出現，抓著她的腳，用力地將她往下拽。

  她低頭，就看到了左聶那張陰森森的可怖死相。

  他沖她笑，露出尖利的牙齒。

  慕卿卿迫不及待地想要掙出這副沒用的軀殼。

  死亡的過程太漫長了。

  有不知名的東西往她鼻孔和耳朵里鑽。

  越往湖底，光線越暗。

  她仿佛掉進了無底坑，如同置身黑暗的宇宙，恐慌不斷加劇……

  轟隆隆——

  不知從哪兒傳來響雷聲。

  慕卿卿一驚，魂魄瞬間抽離出去。

  這之後，她便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了。

  周圍都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但她卻能感覺到，周圍有別的東西。

  陰風陣陣，實在駭人……

  她不敢走動，就這麼僵硬地站在原地。

  本以為魂魄沒有知覺，可此刻她的感知相當靈敏。

  混沌中，仿佛有人在和她說話。

  她看不見對方。

  那聲音就這麼迴蕩在她四周，如同敲鐘一般，還有回音。

  可就是含糊不清，不知道具體說些什麼。

  突然！

  周圍有了微弱的光。

  與此同時，一張恐怖的鬼臉出現在她眼前。

  慕卿卿嚇得尖叫起來。

  「啊！別過來！」

  那鬼影卻能抓住她。

  這下，她聽清了對方的話。

  「你總算來了……阿辭把你送下來了……

  「你這個強盜！是你霸占我的身子，是你害我受盡烈獄之火！

  「你還想逃去哪兒？你就生生世世待在這兒吧！」

  毫無疑問，這是真正的慕卿卿！

  緊接著，又一道陰風吹過。

  這次是左聶！

  他幽幽地說道。

  「我的娘子，你下來陪我了嗎……我可沒有忘記，你是怎麼害死我，並把我丟進後湖的……」

  話落，一直胳膊捅穿她的魂魄之「軀」。

  她驚恐地發現，這魂魄還有痛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