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姐夫以後慢慢教你
2024-06-06 12:03:51
作者: 一蓑煙雨
溫瑾昀還沒說什麼,楚安就已經自亂陣腳。
他心懷忐忑,坐立難安。
「慘了慘了,昭陽公主這麼聰明,我這拙劣的技倆瞞不過她的。
「大人,您脖子上那咬痕這麼秀氣,我這嘴這麼大,一看就不吻合啊!
「昭陽公主讓太醫給我診治,總不會是為了試探我吧!
「啊啊啊!大人,我現在找條瘋狗來,讓它咬我一口,還來得及嗎?」
楚安一直說個不停,只要他一開口,別人根本插不上話。
溫瑾昀捏了捏額角,語調淡然如常。
「公主現在並未起疑,我只是為了以防萬一,才讓你去買點藥備著。」
有了大人這句話,楚安的精神很快就鎮定下來。
他摸了摸胸口,心有餘悸。
「大人,那我這就去買藥!」
楚安離開後,書房裡頓時清靜了。
溫瑾昀反反覆覆地察看那封信,確定是有人模仿他的字跡寫信給慕卿卿,卻不知道此人是誰。
但可以確信,此人是安陽公主身邊的。
若是不揪出那個人,只怕日後會有更多麻煩。
陰雨天氣,房內光線昏暗,案桌旁掌了一盞燈。
燈光下,燭火勾勒著溫瑾昀那線條硬朗分明的下頜,明暗參半。
……
公主府。
李謙親自送慕辭回府後,特意留下陪她。
他仍然覺得今日之事,溫瑾昀絕非清清白白。
說不準,那隻蟲子就是他弄來的。
是以,為了弄清楚此事,回到公主府後,李謙又問了慕辭很多問題。
比如,她為何會和溫瑾昀相遇。
又比如,那隻蟲子長什麼樣。
還有,溫瑾昀幫她捉蟲時,有沒有碰到她身上別處。
慕辭一一作答,回得滴水不漏。
「我本想去祭拜華裳皇姐的,可誰知,去的路上遇到了大雨,只能先找個地方避雨,我也沒想到太傅哥哥會在那裡呢。」
她雙眼澄澈乾淨,沒有半點撒謊的痕跡。
縱然有,李謙也未必看得出來。
他那股子怒氣還沒有完全消,臉色陰沉得可怕。
「阿辭,你不可再喚他『太傅哥哥』,他算你哪門子哥哥。」
或許是他的語氣有些嚴厲,慕辭慌亂無措地絞著雲紋衣邊,眼帘低垂,躲避他的注視,瓮聲瓮氣道。
「可是昭陽姐姐說了,她是要跟太傅哥哥成親的,要我喊太傅作哥哥,以後再喊姐夫。」
李謙於甚覺不滿。
「阿辭,昭陽公主行事隨和,不受拘束,她灑脫慣了,又因著和溫瑾昀關係親近,平日裡並不避諱。
「但你不可以。
「他們二人還未成親,溫瑾昀於你,就是外男。
「你是個好姑娘,不能和那些外男糾纏不清,否則別人會說你的不是。」
慕辭將頭埋得更低了。
她的聲音還夾雜著哭腔。
「可是我不懂呀,沒人跟我說過這些的。」
李謙看她這副單純無辜的模樣,心中一軟,抬手輕撫她腦袋,安慰道。
「不懂不要緊,姐夫以後慢慢教你。」
是他太心急了。
阿辭這麼純潔,就像一張白紙。
他不該讓她接觸那些骯髒污穢的東西,應該將她好好保護起來。
慕辭抬起頭來,眼睛好像小鹿那般清澈水靈,目光含著幾許小心翼翼的試探。
「那我還是好姑娘嗎?」
說話間,她輕輕攥著李謙的衣袖,好像生怕被他討厭似的。
李謙望著她美麗的眸子,呼吸微亂,聲音有些沙啞。
「當然。阿辭永遠都是好姑娘。」
慕辭這才輕鬆地笑了。
她一笑,眉眼舒展開來,眼角的淚痣也跟著動。
明明是個十分純真的姑娘,卻能輕而易舉地勾起男人的慾念。
李謙覺察出自己身體的異樣,猛地站起身。
「阿辭,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慕辭看著他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唇畔噙著病態的笑意。
裴護一直在不遠處守著。
同樣身為男人,他很清楚李謙方才是什麼情況。
他緊握劍柄,恨不得將李謙凌遲。
慕辭站起身,走到案桌邊,拿起了一支筆。
「阿護,你猜,我和昭陽姐姐,姐夫更在乎誰呢?」
說著,不等裴護回答,她便用筆在紙上作畫,邊畫邊幽幽地說了句。
「昭陽姐姐很閒啊,還有時間幫我相看親事,我又豈能辜負了她的一片好意呢。」
裴護走近了幾步,看到公主筆下的畫。
畫上,是兩塊牆板,中間的空地上站著一個人。
慕辭的筆觸在紙上,聲音透著一絲森冷。
「這是北涼軍營里的刑具。
「兩塊鐵板的間隔很遠,人站在中間,一開始並不覺得害怕。
「後來呀,機關啟動,兩塊鐵板越來越近。
「沒過一會兒,中間那個人就被壓得動彈不得。
「他的身體被夾在裡面,血從他嘴裡流出來,緊接著,腸子也被擠了出來。
「原來,最硬的是腦袋。
「但是到最後,腦袋也被壓扁了。
「那個人痛苦地叫喚著,眼珠子都被壓爆了。
「人死後,兩塊板子分開,模糊的血肉留在上面,紅色的血,混雜著黃色、白色的,阿月說,有些是那人的腦漿。
「士兵們拿著盆和鏟子,把牆上的肉刮下來,地上也撿了起來。
「然後……那些就成了我們的食物。」
裴護眉頭緊皺,無法想像,公主兒時曾親眼目睹過這樣血腥的場面。
他看嚮慕辭的眼神,儘是不忍。
少女卻輕描淡寫地繼續畫著。
「他們還給這道菜取了個名字——鐵板肉。」
慕辭笑著,將畫好的畫拿起來,放在面前,輕輕吸了吸鼻子。
「運氣好的話,能吃到不錯的肉塊。
「運氣不好,就只剩下骨頭湯。
「有些人喜歡吃腸子,帶點臭味的腸子最好吃了。
「要是能把頭髮處理乾淨就好了,我啊,最討厭挑頭髮了……」
裴護輕握住她的手腕,在她不解的目光中,默默將那幅畫拿了下來。
而後,慕辭小臉煞白。
腦海中浮現的,是那些骯髒不堪的畫面。
女人們像牲畜一樣跪在地上,男人們在上面耀武揚威。
花白的。
一絲不掛的。
痛苦的慘叫聲中,混雜著愉快的吼聲。
她的身子禁不住顫抖,一隻手緊抓著裴護的衣襟,仿佛落水之人,抓著唯一的浮木。
正當她覺得呼吸不暢時,頭頂上方傳來裴護柔和的聲音。
「公主,陳記包子,我學會了,其實並不難,之前幾次失敗,是因為我弄錯了一樣調料,沒能早點讓公主吃上包子,公主想怎麼罰我都行。」
聽著他的聲音,慕辭的情緒漸漸安定下來。
她輕輕推開他,抬起頭來,專注地望著他。
「阿護,我跟你說這些,不是因為我想吃鐵板肉。
「我只是想告訴你,當鐵板沒有移動時,裡面的人可放鬆了,可當板子慢慢合攏,人就有危機感了。」
說著,她揚唇輕笑,「阿護難道不覺得,我這畫上的人,很像姐夫嗎?」
裴護明了,立即鬆開了慕辭,後退一步,拱手行禮請罪。
「是屬下無禮了。」
慕辭的目光轉向別處,若有所思地輕笑自語。
「明天就進宮去找昭陽姐姐吧,看她給我挑了什麼好夫婿,真是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