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知足
2024-06-06 10:42:49
作者: 淋夏
即使林夏把眼睛扒開,手指都貼在眼珠子之上,按出了眼淚,他依然什麼都看不見,甚至一點模糊的黑影都看不見。
那是一種深不見底的黑,他渾身冷汗直冒,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襲遍全身。
「外婆!外婆!外婆!」
洞穴不斷迴蕩林夏驚恐的叫聲,陳蘭芬站在一旁不發出任何聲響,任由恐懼填滿林夏的全身。
孤立無援的求救從洞口躥出,躺在妹妹懷裡的真織猛然驚醒。
「尤!」
慌張的真織手胡亂摸索,不知撐著什麼站了起來,她一人朝洞穴走去,洞穴口的路布滿樹根,沒走兩步就一個踉蹌摔在了諾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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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諾扶著真織,看著她霧蒙蒙的眼睛,神色複雜,「姐姐,外婆還在裡面,你還是別進去了。」
林夏驚恐的叫聲,戳著真織的心,「尤怎麼了?老巫婆到底把他怎麼了。」
諾朝洞口看去,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絲觸動,「他和你一樣……瞎了。」
「你說什麼?」
真織像是被抽乾了力氣,攤在了諾的懷裡,「為什麼…那老巫婆為什麼會對尤下手?」
諾沒有回答真織的問題,猶豫了片刻問道,「姐姐,你到底是為了吃了他?還是真喜歡他?」
沒等真織說話,陳蘭芬黑著臉走了出來,諾從師父低垂著的眼睛看到了心疼與不忍。
熟悉的腳步傳到耳里,真織掙脫諾的攙扶,無神的雙眼怒視聲音的源頭,「老巫婆,你對我的尤做了什麼!」
「哼…」陳蘭芬冷笑一聲,「他讓我治好你的眼睛並說做什麼都願意,所以我就讓他瞎了!」
「老東西!我和你拼了!」
真織循著聲撲了過去,她那小身軀豈是陳蘭芬的對手,布滿老繭的手抓著真織手腕之上,皺褶的老嘴貼在真織的耳邊,每一個字都充滿著恨!
「別一口口「尤」叫得好聽,你要是真心疼她,你會給他下蠱?」
「讓他成為你的祭品!
「成為你的傀儡!」
在陳蘭芬一聲聲的質問聲中,真織胸口不斷的起伏,「老巫婆,我給他下蠱還不都是因為你!」
「哈哈哈哈……」陳蘭芬不氣反笑,渾濁的雙眼帶著癲狂,「你終於肯承認了,你就是為了報復我才給夏兒下蠱的!」
「呸!老巫婆,別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
「你知道嗎,你就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才會被那老頭拋棄,被他利用了都不知道!」
「你個殘次品也敢教訓我!」
「啪」的一巴掌蓋在了真織的臉上,嬌小的身體瞬間被打翻在地,牙齒嘴角布滿了鮮血。
「呵呵呵……」
真織捂著流血的嘴角笑了起來,「你也就只能動手了,我可不會像你一樣,連自己愛的人都控制不住,尤就算被我吃了,他是活在我的身體裡!」
「他永遠都不會和我離開!」
「不像你只能在這破林子裡守著寡!養著一輩子都用不到的蟲子!」
「你找死!」陳蘭芬氣得渾身發抖,搬起地上石塊朝著真織的頭砸去。
眼看真織腦袋要被砸開了花,諾慌忙用纏著繃帶手擋住了手頭,整個手臂產生了巨大的變形。
「諾!你幹嘛!」陳蘭芬紅著雙眼大喊道。
鮮血不停從諾的胳膊上流下,「師父,姐姐還不能死,她死了,夏的蠱就永遠解不開了!」
陳蘭芬胸口劇烈的起伏,淤猛之氣一時間匯聚在了胸口,她顫抖的退不停後退,眼看就要摔下山林。
「師父!」
諾不顧受傷的右手,連忙拉住了陳蘭芬。
看著身後的斜坡陳蘭芬心有餘悸,她扶著額頭,嘴唇蒼白,「諾兒……我要被這丫頭氣死了,你快扶我回去…扶我回去……」
諾回頭看向真織,「他們兩人呢?」
「就讓他們待在這!她不是說愛夏兒嘛……我倒要看看這黃毛丫頭能為夏兒做到什麼地步!」
……
當一個人看不見後就會特別依賴耳朵,聲音成了唯一接受信號的東西,林夏手扶著洞壁,朝著洞外走去。
就在林夏手靠在洞壁的那一刻,「悉悉索索」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密密麻麻的觸感瞬間從皮膚上傳來!
這一刻林夏感覺數千條腿扒在了自己的手掌之上,又癢又疼,越來越多正朝他手臂,朝他的全身散去!
「啊……!滾開!滾開!」
恐懼襲來,林夏發瘋的大叫,他在地上不停打滾,想用重量壓死,趕跑這些東西。
地上的泥土包裹著林夏全身,那扒在他身上,密密麻麻的東西非但沒有減少,反倒穿過衣服鑽到了他身體裡。
那一條條爬動的聲音不斷放大,越來越多,包圍了林夏,占據了他的身體。
從手臂到腋窩,從小腿大腿,從四肢到全身!
數萬張口像是同時咬在了身上,一種癢到發疼,疼到發瘋觸感撕裂了林夏的靈魂!
林夏第一次感受到了比死亡還要可怕的恐懼,也不管這些東西會不會鑽進嘴裡,發出對生的奢求。
「救救我…救救我…
誰來救救我……誰都好……」
如回應林夏的期盼一般,洞穴突然傳來的聲音如光一般照了進來,那爬滿林夏身上數以萬計的東西,像是受到驚嚇般紛紛退散。
「尤!尤!」
熟悉的叫聲散去了林夏一半的恐懼,他渴望著,奮力著,大叫著超前爬去,「織兒!織兒!」
彼此的聲音越來越近,在兩人手指觸碰的一霎,兩張沾滿泥土的臉同時被淚水打濕。
林夏緊緊抓著真織的手掌,膝蓋撐著地,緊緊將對方抱在了懷裡,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依靠,他面對漆黑的唯一光亮。
「織兒,是你嗎?」
「我是你的織兒…尤…我好怕見不到你,好怕好怕……」
「別怕了…我們在一起了,在一起了……」
林夏說給真織聽,更是說給自己聽。
兩人看不到彼此,只能用聲音確認著彼此,他們抱得無比的緊,互相用對方的溫暖驅散心裡的恐懼。
當一個人擁有的越少就越容易知足,就像此時的兩人,即使看不見只要能感受到對方的體溫,聽到對方的聲音,就已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