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他的確該死

  多諷刺，原來她從來就沒有對不起過自己。

  溫樂衍站在走廊盡頭，夜風裹挾著暑氣撲面而來，他深深地閉了閉眼，感受到心臟一點點地被撕裂開來，凌遲般的疼痛傳到四肢百骸。

  過去的幾年，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仇恨中，卻從未了解過她的苦衷。

  溫樂衍不敢去想，她承受了這麼多，到底是怎樣的痛苦……

  明明那麼怕疼的人，為了救他，竟然敢隻身闖入火海，將他救出。

  她在國外療傷的那一年，承載的又是多大的煎熬，回國的時候又該是何等的心碎。

  一直以來，他以為自己才是最愛動宋阮的那個人，可到頭來，將她傷到遍體鱗傷的人，一直都是他。

  深夜裡犯病的時候，他總是在夢中見到看到宋阮，她在他的夢中永遠是笑顏如花的樣子，他一直以為她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也以為她過得比任何人都開心。

  他精神分裂症發作的時候，會偽裝成周先生的樣子去接近她，只要跟她待在一起，他就覺得特別心安，才能睡個好覺。

  

  每次病情發作的時候，他就像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個對宋阮恨之入骨，毫不留情，而另一個，卻還是克制不住地靠近她，憐惜她。

  但他沒想到，今天會以這樣的身份得知當年的真相。

  當親眼看到宋阮身上的傷疤時，過去所做的一切，在那一刻都像索命的鐵索，將他的喉管無情地勒住。

  他的確該死。

  溫樂衍不知道在醫院站了多久，直到天亮之前，他才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回到了溫家。

  回去之後，他將自己鎖了起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也不睡覺。

  因為他一閉眼都是女人渾身是傷沖入火海的樣子，她的面上沒有一絲微笑，只有無盡的痛苦。

  溫樂衍每回想一次，就用刀在自己的身上劃一道口子，任由血液流淌，疼意瀰漫，仿佛只有這樣，他墜入深淵的靈魂才能稍稍安息。

  陸廷撞開房門時，看到溫樂衍躺在血泊中，當即瞪大了眼睛，疾步衝過去奪走了他手中的刀。

  「溫樂衍！你是想死嗎！」

  溫樂衍偏頭看他，眼底一片奇陰鶩：「別管我。」

  「我不管你，你再這樣折騰自己，你就該死了！」

  陸廷衝上前，直接將溫樂衍抬了起來：「不管了，你今天必須得跟我去做電擊。」

  溫樂衍揚手便是一拳揮了過去，渾身充斥著陰狠和戾氣：「滾！」

  陸廷捂著被打腫的側臉，急火攻心。

  「以前那些事情早就過去了，你為什麼還是不肯忘，你還得折磨自己到什麼時候？」

  「我沒資格忘！我就是要永遠記住！」

  溫樂衍雙眸猩紅地瞪著他：「你永遠都不會懂。」

  「是，我是什麼都不懂，但你再不跟我去做電擊，你就該死了，你知不知道？」

  溫樂衍笑了，可他笑得卻比哭還要難看：「就算是死，我也不會選擇忘記。」

  「行，你有種！那你就在這待著吧，死了我給你收屍。」

  陸廷氣得直接摔門離開。

  陳婉妍上樓，只見到陸廷氣勢洶洶地衝下樓，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端著一杯牛奶，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

  房間裡面沒有一絲的聲音。

  陳婉妍略皺了皺眉。

  難道是溫樂衍這幾天的病情又發作了？

  自從宋阮出事後，她為了避風頭已經好幾天沒來溫家了，也不知道溫樂衍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陳婉妍直接推開了門，緩緩往裡走去。

  「樂衍，我給你倒了——」

  話未說完，溫樂衍疾步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為什麼要騙我！」

  陳婉妍嚇得手一抖，手中的杯子墜到地上，已然變成了一堆碎片。

  熱牛奶從她的手臂上滑去，燙得她手心一顫，她睜大眼眸，對上了溫樂衍那雙充斥著殺意的眼眸。

  「樂衍……我怎麼會騙你呢？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溫樂衍一把扯過女人的衣領，毫不留情地撕開她的衣服，也看到了她左胸口的傷疤。

  呵，這道傷疤騙了他三年。

  可是跟宋阮身上那道可怖的傷疤比起來，她身上的倒像是故意為之，不過是有些泛紅，現在的疤痕已經快看不清楚了。

  陳婉妍唇角顫抖著：「樂衍，你是不是忘記吃藥了？你到底怎麼了，你這樣我很害怕。」

  溫樂衍一把鬆開她，男人眼底只有無盡的冷漠和危險：「陳婉妍，看在你陪在我身邊這麼多年的份上，我給你一個機會，如實告訴我當年你是怎麼救的我。」

  陳婉妍手指猛地攥緊，一股慌亂感隨即襲來。

  溫樂衍怎麼突然翻起了當年的舊帳？

  難道他發現了什麼？

  不可能，她偽裝得這麼好，一定不會有疏漏。

  陳婉妍低垂下頭，滿臉的委屈：「樂衍，當初大火，我從後門衝進去救了你，後來也是我一直留在你的身邊照顧你的，這些你都忘記了嗎？」

  溫樂衍胸腔里的情緒終於爆發出來，掐住陳婉妍的脖子加深幾分力氣：「你再說一遍。」

  「是……是我……救了你。」陳婉妍臉色漲紅，艱難地開口。

  「呵，從那場大火脫身，你身上竟只有一處傷疤，而我卻休養了好幾個月。這又怎麼解釋？」

  陳婉妍咬著唇：「我……也不知道，我當時用水打濕了衣服蓋在身上，可能是運氣好。」

  溫樂衍幽深的眸子還是緊鎖在她身上，望著女人一副嬌弱無措的樣子，心裡像堵了個巨石。

  都到了這個時候，她竟還在狡辯。

  陳婉妍被掐得不能呼吸，她伸出手緊緊地抱住溫樂衍。

  溫樂衍鬆開了手，一把推開她。

  陳婉妍往後踉蹌了幾步，劇烈地咳嗽了一陣子。

  她緩和過來，上前一步再次抱住了溫樂衍的腰，哭得痛徹心扉：「樂衍，你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你不相信是我救了你，可是這三年，我一直陪在你的身邊。你從大火中醒來，我就一直守在你的身邊，三年的日日夜夜，即便是無名無分，我也甘願跟在一起，難道我對你的一片真心也是假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