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圖蘭

  「阿嚏。」

  沈悄悄躺在柔軟的修復艙里，鼻頭一癢，莫名打了個噴嚏。

  

  「溫度太低了嗎？」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很快修復艙里的溫度便自動提升，並自動打開輔助睡眠噴霧劑。

  沈悄悄攏了攏毯子，輕嘆一聲：「阿姐。」

  「你這次離開太久了，我都找不到你。」那聲音滿是心疼，惹得整個星艦的終端信號，都發生了波動。「我剛剛檢查過你的身體，各項指標都有問題，你還是想想一會兒見到阮遇，該怎麼解釋吧。」

  「阿姐，你去幫我說說情吧，阮遇哥哥最聽你的話了。」沈悄悄輕輕撫摸艙壁，就像是隔著冰冷的金屬板，碰上阿姐的指尖。

  一股酥酥麻麻的電流，從掌心傳遞過來，似乎是在回應。

  「你啊，這次鬧得這麼大，要是有危險可怎麼辦？」

  「怕什麼？」沈悄悄讓臉貼近艙壁，眉眼柔和，「再等等我吧，阿姐。」

  她呢喃著，眼神里充滿哀傷。

  「我很快就能把你救出去了。」

  「悄悄，無論如何，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阿姐，你不必勸我了。」一向沉默淡然的沈悄悄，此時像是脫去劍鞘的利刃，寒芒四射，煞氣十足。「我走到今天，就是為了踏平皇室，掀翻研究院。他們敢那麼對你，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人人都道她是沈家大小姐，獨一無二的掌上明珠。

  卻不知道，沈家還有位女兒，剛一出生精神力就引起了研究院的注意。

  國王殿下親自賜名：圖蘭。

  不能冠以沈姓，便是皇室在告誡沈家，這個女兒，是為帝國而生。

  沈悄悄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她有個雙胞胎姐姐就住在研究院，每年與父母見面的時間不過幾天。聽說姐姐的精神力很強大，是罕見的sss級，所以研究院對她實行嚴格的「保護」，還在她的頸部安裝了「抑制項圈」。

  明明是為了控制她，卻美名其曰保護，就像被看管在華麗宮殿的天鵝，身上拴著沉重的鐐銬。

  她活著時，每天都在經歷各種實驗，經常弄得遍體鱗傷。然而圖蘭從未反抗過，她期待著和親人見面，竭盡全力保護沈家。

  兩姐妹明明是雙胞胎，命運卻截然不同。圖蘭更加成熟穩重，小小年紀，便經歷了大風大浪，隱隱有沈老將軍的風采。

  直到十年前，沈悄悄忽然大病一場，醒來後精神力竟然有了超sss級的跡象。

  強大的精神波動很快引起研究院的警惕，他們開始下令徹查。

  為了保護妹妹，圖蘭精神力忽然暴走，摧毀研究院大部分系統，導致帝國一半終端陷入癱瘓。

  沈家夫婦駕駛戰艦，與研究院對峙，要求交出女兒圖蘭。沒想到慘遭埋伏，沈家夫婦雙雙隕命，成為帝國懸案，無人敢查。

  翌日，烏雲壓境，風雨滿城，人人自危。

  沈家被一道命令剝奪兵權，地位大不如前。沈老將軍一夜白頭，領了個閒差，從此不再過問帝國之事。

  那日之後，沈悄悄失去了父母，再也沒有見過圖蘭。

  為了避免重蹈覆轍，爺爺找到阮家，研究出一種名為「夢魘」的抑制劑，把沈悄悄的精神力強行壓制到了s級。

  研究院曾不死心，幾次三番帶她去測試，結果仍然是平平無奇的s級。

  這種抑制劑有很強的副作用，它導致沈悄悄體質變差，精神力紊亂，每次注射都要承擔極大的痛苦。

  長期注射，讓她出現了藥性依賴，一旦停藥，她很可能變成精神力暴走的瘋子。

  成為普通人後，沈家漸漸有了隱退的架勢，曾經的輝煌已成過眼雲煙。

  直到爺爺臥於病榻，時日無多，沈悄悄才從爺爺手裡接管了部分勢力，得知當年真相。

  原來最疼愛她的阿姐早就死了。

  圖蘭以自身性命為代價，耗盡最後一絲精神力，摧毀研究院追蹤系統，守住了妹妹的秘密。

  沈家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不能再失去第二個了。

  「阿姐，你累嗎？」沈悄悄將掌心按壓在胸口，「我最近總是心慌，都說雙胞胎之間是有感應的，你最近真的好嗎？」

  「阿姐很好。」圖蘭耐心地哄著。

  但這並不能改變什麼，因為她的妹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好騙的小女孩了。

  十年了。

  圖蘭死後，大腦被研究院取出來，放到了研究院最底層。那裡有數不清的腦子，連接著各種線路，日夜不停地計算著，支撐著第三星系最強大的系統——天樞。

  縱橫交錯的星軌，龐大精密的天文台，還有數不清的軍事戰略基地，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天樞」。

  sss級的腦子，它就像帝國最強大的蓄電池，提供著源源不斷的能量。

  但腦子能活多久，誰也不知道。超負荷的工作量，已經讓圖蘭精疲力盡，她已經睜大眼睛看著帝國運轉了十年。

  總有一天圖蘭的大腦會失去生機，萎縮成一顆核桃那麼大。

  但在那之前，她希望能獲得自由。

  「阿姐，當初如果我早出生一些，你會不會就不用吃那麼多苦。」沈悄悄有些委屈，她身上的擔子太重了。

  從爺爺去世那天開始，她便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圖蘭輕輕嘆了口氣，慢慢加大助眠噴霧，語氣輕柔道。「悄悄，你要好好替阿姐活著，帶著阿姐的那一份，好好活著。」

  沈悄悄緩緩閉上眼睛，連日的疲憊讓她慢慢卸下防備。在這裡，有阿姐守著她，她可以安心養傷，安心睡覺，不用去管那麼多是是非非。

  「阿姐……」

  修復艙輕輕關閉，沈悄悄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

  這時，門外傳來些許聲響，有人請求通訊連接。

  「圖蘭大人！」

  一個身著黑甲的男人站在門口，似乎要事情要稟報。

  牆壁上的終埠出現波動，一個虛擬人像投射在地面，面無表情地站在男人面前。

  她和沈悄悄僅有五分相似，更多的是經過精密計算，得出來的一組數據。

  圖蘭死的時候才10歲，她不喜歡以生前樣貌示人，所以總是掃描沈悄悄的身體數據，然後進行基因測算，修改自己的虛擬形象。

  如果當初她沒死，也許就長現在這樣吧。

  每次沈悄悄被掃描後，心中總是難受的厲害，她知道阿姐在遺憾什麼，便更不可能放下仇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