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三五五 凶獸反擊

  隨著夏啟下達軍令，中原王朝主力大軍向凶獸領地發起進攻，東土人類與凶獸之間的戰役，正式進入第二階段。

  作為第二梯隊力量，趙寧的楚國大軍、陳明泰的陳國大軍，現在的主要任務是保障主力的後方安全，防止凶獸襲擊補給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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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線每天都有戰報傳回，幾乎是無事可做的陳明泰，一到黃昏時分就會拉著趙寧，前去找夏禾聽取、研究前線戰況。

  最初一段時間，以黃氏、梁氏為骨幹的十餘萬中路軍，遇到凶獸頑強的節節抵抗，推進頗為緩慢，而左右兩路大軍進展比較順利。

  十多天之後，左右兩軍已經推進五百多里，而中路軍連他們的一半都不到。

  中路軍進展緩慢的原因，主要是面前的地形不好，林木茂盛山路崎嶇，高山大河坐落期間，峽谷之中總有凶獸伏擊，攪得他們不勝其煩。

  相應的，左右兩軍之所以推進迅速，是因為面對的地形沒有那麼惡劣，相對平坦開闊的地形也意味著他們攻占的是膏腴之地，資源豐富且便於開採、收集。

  「我聽說黃文岳、梁正蒙那兩個老匹夫，每天都會大罵下面的人懦弱怯戰，太平日子過久了沒了奮戰之勇。

  這一日，聽完夏禾的戰況簡報，陳明泰拉著趙寧去他的大帳喝酒。

  菜還沒端上來，他就迫不及待跟趙寧分享小道消息，「這兩個傢伙眼瞅著別人高歌猛進、不斷發財，而自己所得寥寥，已是心焦難耐。」

  趙寧平靜地問：「三路大軍各自需要面對什麼樣的戰場，開戰前大家心裡就有數，黃氏、梁氏何至於如此心急？」

  陳明泰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話是這麼說，但事情真到了腦門上，感受就是另一回事了。

  「剛開戰那幾天，黃文岳、梁正蒙是很穩得住的。

  「他們都清楚，只要翻閱面前的三百多里險惡之地，後面就是方圓千里的一馬平川，可以讓他們收穫滿滿。

  「但一方面，凶獸在這三百多里地投入的兵力之多之強，遠超兩家預計，給他們造成的麻煩實在不小；

  「另一方面，兩家的修行者表現確實不好。

  「剛開始他們還耀武揚威，以為自己一到戰場，反手間就能讓凶獸灰飛煙滅，頗有輕敵冒進之舉。

  「但在連連吃癟付出一定傷亡後，就都變得小心翼翼鬥志萎靡，甚至是草木皆兵，這就導致進度跟左右兩軍越拉越大。

  「黃、梁兩族仗著家勢雄厚，作威作福、養尊處優太多年，族人子弟哪裡還有拼死戰鬥之心？

  「紙面實力他們是強，但實際戰力真沒那麼厲害。

  「他們覺得我們先鋒軍能順利打下千里之地，是因為凶獸戰力孱弱，他們上場了，便可以迅速擴地三千里。

  「殊不知打過之後才知道，凶獸其實不好相與，咱們的領地可都是英勇作戰才拼下來的！」

  說到最後，陳明泰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與志得意滿。

  仿佛梁氏、黃氏已經不是金字塔尖的兩大氏族，而是一群跟他們差不多，甚至在某些方面還比不上他們的弱者。

  趙寧敏銳察覺到了陳明泰的心態變化。

  對方不再仰視黃、梁兩家。

  連呆在後方的陳明泰，都有這麼明顯的情感波動，那正在前方作戰的左右兩路大軍，只怕是已經開始俯視黃氏與梁氏。

  順著這個思路，趙寧狀似隨意地問：「如此說來，三路主力大軍之間怕不是要起爭端？」

  「不愧是賢弟，一語中的！」

  陳明泰舉起酒杯向趙寧致意，喝完之後還不忘咂摸一下嘴，「其實呢，三路大軍的傷亡差不太多。

  「中路軍就是顯得狼狽一些，老是被突然襲擊打得暈頭轉向，凶獸在山中神出鬼沒，他們想殺敵都很難摸到，連日來斬獲寥寥。

  「就是因為這樣，他們的表現才著實讓人不得不小覷。

  「這幾天，左右兩軍大軍不斷向王上請命，以幫助中路軍的名義，要求進攻原本屬於中路軍的平原戰區！

  「他們提出方案，兩軍大軍左右合擊，先取險惡山地後的平地，切斷凶獸退路，再回頭跟中路軍前後夾擊，以求迅速擊敗山中凶獸。

  「黃文岳、梁正蒙給氣得不輕，這下是不急也得急。

  「他們畢竟拖累了同伴，影響全軍進度，現在左右兩軍打著大局為重的名義，他倆根本不好反駁，只能拼命鞭策自家子弟向前。」

  說完這話，陳明泰哈哈大笑起來。

  趙寧聽得暗暗搖頭。

  如果左右兩路大軍真的幫忙，那麼他們進了原本屬於中路軍的平原地區後，一定是以最快的速度攻城略地、搶占地盤。

  一旦地盤被他們占住，黃氏、梁氏再想讓他們吐出來，那可就是難如登天。

  原本自己鍋里的肥肉，眼看著會飛到別人碗裡，黃文岳、梁正蒙肯定不能接受。

  又過兩日，夏禾向趙寧、陳明泰通報新的前線軍情：黃氏、梁氏攻出險惡山區，正式進入沃野千里的平川地帶。

  「黃文岳、梁正蒙連臉都不要了，在對面連天人境後期都沒派出的情況下，居然親自下場參戰，真是恬不知恥！」

  陳明泰再度跟趙寧分享他的小道消息，「要不是這樣，中路軍非得再被拖住好幾天不可。

  「屆時，左右兩路大軍等得不耐煩，說不定會主動進入他們的戰區。可惜，這回沒能讓黃氏、梁氏真損失什麼。」

  趙寧對此未作置評。

  接下來一段時間，高歌猛進的換成中路軍。

  進入沒有險阻的平川地區，中路軍不僅可以放開手腳作戰，而且遇到的凶獸阻擊不再像之前那麼有力。

  他們很快追趕上左右兩軍的進度，並毫無懸念地完成反超。

  又過幾天，一臉煩躁的陳明泰，跑到趙寧面前小聲抱怨：

  「黃氏、梁氏瘋了，他們故意不等左右兩軍，在平原上策馬狂奔，揚言要一鼓作氣為人類擴地千里，還讓左右兩軍不要拖後腿......

  「真是小人得志！

  「要是真讓他們一下子前進千里，完全拿下平原，他們一定會分兵左右，去攻占原本屬於左右兩軍的戰區，搶奪屬於別人的戰爭果實！」

  陳明泰是夏啟的人，跟黃氏、梁氏勢同水火，他當然不想看到對方稱心如意。

  趙寧只看他現在氣急敗壞的模樣，就不難想像前段時間黃文岳、梁正蒙的面色——雙方一定是同一張臉。

  忽然有一天，當趙寧跟陳明泰走進大帳，準備聽夏禾通報今天的前方戰況時，他們發現夏禾並不在軍帳里。

  兩人等了許久，都不見夏禾前來。

  「夏將軍一向守時，今天是怎麼了，居然拖這麼久還不來？」陳明泰皺起眉頭，準備出去問問。

  正當他掀開帘子，夏禾剛好落到帳外。

  趙寧發現夏禾的臉色很不好看。

  陳明泰同樣感受到一股不祥之氣。

  「兩位，前方戰況在今日出現巨變。」走進大帳，夏禾沉聲開口，她語速很慢咬字很重，仿佛每一個音節都綁著千斤大石。

  「出了什麼事？難道大軍作戰不利？」陳明泰連忙追問。

  夏禾微微點頭：「今日上午，中路軍在行軍途中遭受凶獸大規模襲擊，前鋒失去消息，主力各部被數不清的凶獸分割包圍，團團進攻，傷亡慘重。」

  陳明泰瞪大雙眼：「有多慘重？」

  夏禾深吸一口氣：「具體數字尚且不知，戰報上說屍橫遍野、血流漂櫓！」

  陳明泰屏住呼吸：「怎麼會這樣？」

  夏禾道：「凶獸不僅出動數名天人境後期，而且有三名天外境到場！黃氏、梁氏兩家家主親自升空作戰，卻不僅沒能擊退敵人，自己反而數次遇險。」

  陳明泰啞口無言。

  夏禾看向趙寧，繼續往下說：

  「此次凶獸進攻中路軍的兵力，已經超過二十萬之眾，他們分批分區，事先埋伏在中路軍的前進方向上，又趁夜隱蔽靠近，驟然發難之下，打了中路軍各部一個措手不及。

  「毫無疑問，這是凶獸的大規模反擊！

  「在戰爭開始這麼久之後，凶獸終於緩過勁來，集結力量跟我們開始了第一次大會戰！

  「這段時間中路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上到氏族族長下到普通修士，都變得驕縱輕敵，警惕性大減。

  「他們一心想著殺穿千里平原，這才落入凶獸埋伏，深陷泥潭無法自拔。

  「此戰是雙方第一場決戰，雖然我們已經掉入陷阱落入下風，但絕對不能輸給凶獸，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王上已經下令左右兩軍立即馳援，且親自前往陣前！

  「如果順利，或許明日事情就會迎來轉機。」

  趙寧依然不作置評，只是簡單詢問：「需不需要我過去？」

  夏禾搖了搖頭：「王上讓我們告訴楚國公，暫且靜觀其變。

  「現在最重要的是穩住陣腳。

  「前線已經亂成一團，後方絕不能再出問題。一旦大軍退路被斷，數十萬剛剛進入凶獸領地不久的修士，頃刻間就會徹底陷入死地！

  「王上給我們的命令，是加強戒備，隨時應戰，但不可主動出擊。」

  趙寧微微頷首：「也可。」

  夏啟讓他保護後方不必出戰，他自然是再樂意不過。

  前方戰場雲波詭譎，貿然下場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夏禾離開後，陳明泰咬牙切齒地道：

  「黃文岳、梁正蒙這兩個老匹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要麼就是進展緩慢，要麼就是大意冒進，一點兒人事都不干！

  「現在好了，竟然落入凶獸包圍，還害得左右兩軍不得不緊急馳援，連王上都被他們拉下水，真是不當人子！」

  看他的樣子，好似恨不得生吃了黃文岳與梁正蒙。

  次日黃昏，夏禾再度送來軍報：

  「左右兩軍緊急馳援中路軍的精銳，被凶獸的阻擊力量攔在半路，對方占據地利，我方在付出相當傷亡後，依舊不得寸進。

  「凶獸對中路軍各部猛攻不停，兩天一夜的戰鬥讓中路軍疲於應對，傷亡進一步擴大，方圓百里之地幾乎成為血色海洋！

  「王上帶著黃文岳、梁正蒙與凶獸中的天外境交戰多時，雙方大體勢均力敵，中路軍想要突圍已是難如登天。」

  聽到這些，趙寧已經能夠確定中路軍的命運。

  他想過夏啟會算計梁氏、黃氏，但沒想到對方會把他們算計得這麼狠。

  眼下他心中有一個疑惑，一時間怎麼都想不到答案：夏啟如此行事，就不怕玩火自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