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三二七 出發之前

  「江兄，江兄，哎哎，你慢些，我有事跟你說，江兄，江兄......」

  出了宅門的江焱在前面走，柳衍屁顛屁顛的在後面追，街上行人不少，路途中江焱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把柳衍折騰得滿頭黑線。

  「江兄，江兄！我知道先前是我不對，你大人不計小人過，給我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成不成？

  「你看，這回我給你帶了好寶貝，你看一眼，都是在陽城也難得一見的上品丹藥，對你的修為大有裨益！」

  眼瞅著江焱冷著臉裝聾作啞，柳衍實在是忍不住了，只得雙手去拉扯對方的衣袖，好說歹說讓對方停下了腳步。

  「柳兄，你這是要賄賂我？」江焱眼神不善地看著他。

  

  「當然不是！」柳衍連忙一口否定。

  「那你拉拽我做什麼！」江焱重重一甩衣袖轉身就走。

  柳衍張了張嘴，連忙一把拉住對方：「是，是還不成嗎？」

  江焱再度停下來，板起臉怫然不悅地教訓起來：「你也是陽城貴族，行事怎麼這麼沒規矩，賄賂這種事都做得出來？柳家的體面何在？」

  柳衍：「......」

  柳衍很想噴對方一臉唾沫，但他不敢。他算是明白了，對方就是故意折騰他，拐彎抹角地泄憤。誰叫當初柳家狠狠逼迫過對方？

  此一時彼一時，現在趙寧是楓林城之主，江焱成為了對方的爪牙，柳家生怕對方在趙寧面前進讒言，借用對方的力量進行報復。

  為了消除嫌隙，柳家這才專門派他過來化解過往恩怨。當然，化解仇怨只是第一步，柳家還想重金收買江焱，得到示好趙寧的機會。

  柳家只是中等貴族，根本沒有資格與趙寧結交，但現在誰都知道趙寧炙手可熱，且會對中原局勢產生莫大影響，說不定就能開創一個新的大氏族，柳家提前混個臉熟給對方留下一點好印象，將來說不定就用得著。

  「如果你的禮物是給守護神的，我可以代為轉交；

  「如果不是那就拿回去，我江焱雖然不是中原貴族，卻也是要臉的！」末了，江焱一甩衣袖擺脫柳衍，埋頭進了城主府。

  柳衍還想跟著進去，卻被城主府守衛硬生生攔住，對方半點兒面子也不給他，任他怎麼說都無動於衷。

  望著冷冰冰的城主府大門，柳衍臉頰一陣抽動，既覺得氣憤又感覺受到了莫大侮辱，恨不得拔刀砍在大門上。

  到了最後，柳衍收斂神色，輕輕一嘆，暗道：「當日江焱在王城前苦求多日而不得入，大約就是我現在這種心情吧......」

  進了城主府，江焱找到現任城主，向對方稟報被他帶回大宅安置的陽城貴族的情況。

  公事說完，江焱卻沒有立即退出去，而是神色複雜地幾度欲言又止，局促不安之意溢於言表。

  「江族長還有事？」魈山長老抬頭瞥了他一眼。

  江焱突然跪在了地上：「屬下有罪，萬死難辭其咎！炎火部族已經清點好了一半族產獻給城主，只要城主願意，屬下立即命人將清單送上，只求能夠稍贖罪孽。」

  魈山長老奇怪地問：「你犯了什麼事？我怎麼沒有聽說？」

  江焱張了張嘴，滿嘴苦澀：「三十年前，炎火部族一時得了失心瘋，犯下彌天大錯......」

  投靠趙寧之前，他對魈山部落了解有限，從沒想過那個已經銷聲匿跡且族中沒了修行者的昔日對頭，居然改頭換面，成為了趙寧招納部落的核心班底。

  直到親眼見到魈山長老等人，他才嚇得戰戰兢兢。

  這些日子他一直害怕被對方秋後算帳，不曾有一刻安寧。

  魈山長老沉默片刻：「我的確痛恨炎火部落，恨不得把你們殺乾淨。但你們，畢竟在關鍵時候幫助了守護神......

  「現在我是楓林城城主，而你們是楓林城城民，我不可能無緣無故加害你們，做出有違職責、對守護神不利的事。」

  說到這，魈山長老頓了頓，「沒有守護神，我們說不定已經死絕，而有了守護神，大家才有現在的美好生活與光明未來。

  「所以，神就是一切。

  「大家就都是神的子民，神時常教導我們，祂的子民必須和睦相處、團結友愛，所以只要你們虔誠供奉守護神一日，我就一日不會對你們怎麼樣；

  「但若是你們起了悖逆之心，那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將新仇舊恨一起算！」

  江焱睜大雙眼、顫顫巍巍地問：「真的？」

  魈山長老冷哼一聲：「你會這麼問實在是愚蠢，也說明你胸懷還不夠博大，更加沒有理解守護神護佑子民的理念，我勸你下去好好反省，認真想想守護神說過的話。」

  江焱心頭大石總算落了一半，連忙恭敬應諾。

  他退出去後，魈山長老沒有立即投入新的工作，而是凝神聽了聽外面喧鬧繁華的動靜，片刻，他臉上浮現出自豪而欣慰的笑容：

  「什麼八大氏族、中原王公，到了我們尊敬的守護神面前，不都得滿臉笑容百般討好？

  「這個世界，最終一定是屬於神的！

  「而我們，是神在此界最初的子民，享有神座之下最高的榮耀！

  「世間還有什麼比這更值得在意？」

  ......

  貴族們不甘人後的拜訪就集中在那麼兩三天，幾日過去，吵吵鬧鬧的楓林城總算是消停下來，城主府也終於有時間處理一下禮物。

  一言以蔽之，禮物很豐厚。

  「梁氏送的多是各類珍寶，從雪山靈芝到東海龍珠，從綾羅綢緞到字畫玉器，品類繁多應有盡有，價值之大足夠買下整座楓林城！」

  滿面紅光的魈山長老在前引路，一邊為趙寧打開倉庫的門，一邊為他展示令人眼花繚亂的新奇物件。

  他以前雖然在楓林城生活過，但沒去過中原，現在面對這些中原風物都不知道該看哪一件好。

  哪怕是沒少去陽城的江焱都嘖嘖稱奇，表示很多東西他都只是聽說，從未有幸親眼見過。

  「八大氏族的底蘊非同一般，對他們來說這只是初次見面的拜禮，算不得什麼，但怎麼都得值些錢的，貴族送出去的東西總要對得起他們的身份，不能跌了自己的份。」

  與魈山長老和江焱的大驚小怪不同，趙寧表現得很淡然。

  再怎麼說他也是大晉太子，天外境修行者，見過的世面不是這兩人能比。

  當然，正常情況下對方不會送這麼多見面禮，但誰叫現在貴族們都眼巴巴地想要他這個天外境支持自己呢？

  八大氏族的東西差不多，多半是彰顯貴族格調提升貴族生活品質的，趙寧對這些東西興致缺缺。

  來到帝丘、安邑兩地貴族的禮物前，他的眼睛亮了起來。

  帝丘、安邑送來的東西，不是符兵就是丹藥。

  帝丘的東西品質相對較高，安邑的東西品質差些，但數量更多。

  前者足以讓趙寧麾下強者的戰力提升一個檔次，後者則能讓軍隊裡的大批中堅力量得到武裝。

  先前趙寧跟元木真大肆狩獵凶獸，也曾利用凶獸的筋骨製作過大量符兵的，但那都是將就著用，跟帝丘、安邑兩地送上的符兵一比，就像是原始獵弓見到了精裝複合弓。

  同樣的主要材質，後者的威力比前者不知要強多少倍。

  趙寧也好元木真也罷，都不是匠作大家，楓林城外那些部落的手工藝水平也沒好到哪裡去，根本沒有生產高品質符兵的基礎。

  帝丘、安邑兩地新興貴族的底蘊是比不上陽城八大氏族，拿不出多少頂級符兵、珍寶，但他們畢竟是中原之地的一方諸侯，上品好貨卻是不缺。

  「居然直接送兵器、丹藥，還真是出人預料啊！」江焱跟魈山長老都感到很意外。

  在他們的認知里，貴族之間互相來往，等閒是不會送這種東西的，尤其不會大批量地送。

  「這就是新興勢力與老牌貴族的不同。」趙寧很是喜歡帝丘、安邑送來的禮物，先前他都機會研究過此界的高品質符兵，當下一件件拿起細細打量。

  這才是他真正需要的東西。

  能對他在此界建立一番事業起到直接幫助。

  與之相比，陽城貴族送的那些東西只能稱之為華而不實。

  由此，趙寧明白了帝丘、安邑兩地貴族這般送禮的用意。

  某種程度上，趙寧也算是新貴，跟帝丘、安邑的強者一樣，都是想要打破老貴族的秩序——說得更直白些，天下的蛋糕早就被老貴族們瓜分完畢，他們想要發展，就得搶老貴族們的錢糧、地盤、人口。

  帝丘、安邑的新貴送這些東西給他，就是表明他們才是同一類人，在跟老貴族開戰、搶奪對方利益這件事上有著共同立場，天然就該站在一起。

  老貴族們已經享受了太久的特權，安逸的時間太長，腐化墮落、紙醉金迷，新貴們正該銳意進攻，取而代之。

  「依照先前征戰時記錄的戰功，把符兵丹藥發給有功之士。」趙寧放下手中的符兵吩咐魈山長老與江焱。

  說著，他指了指那些陽城貴族送來的東西，「這些東西沒有用，只會腐蝕人的雄心壯志，助漲驕奢淫逸之心，不必分給眾人，登記好了收著，日後有機會拿去賣了換成符兵丹藥。」

  江焱深吸一口氣，大受震動。

  他沒想到趙寧一件東西都沒打算拿走，個人享用。

  要是貴族們送的東西最後真的都換成了符兵丹藥，那麼楓林城現在擁有的兩三萬軍隊必然會實力大漲，擁有跟中原軍隊一樣的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