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分別

2024-06-06 07:41:10 作者: 李詣凡

  我們沒有逗留,而是直奔車站而去,並趕在當天天黑以前回答了昆明。撫仙湖的傳說在短短一日內恍如隔世,我又要繼續開始我學藝的生涯,師父家外面靠馬路拐角處那個煙攤的小妹一定很想我,因為我好幾天都沒在她那裡買上一包紅塔山,當天晚上的菜餚就比在那家吃的簡陋多了,這對於我這樣的吃貨來說,是值得悲傷的一件事。所幸有酒,酒能解愁,於是我又莫名其妙差點把自己給弄醉。

  

  晚飯的時候,師姐跟師父說,既然這件事情已然了結,師姐回去以後也能到派出所給自己銷案了,師父說,雖然啞巴可能找起來麻煩,但是我們這裡還有這麼多人證,所以自當不是問題。師姐還說她也30多歲了,既然多年來最大的困惑都解決了,回去柳州之後,她打算儘快和董先生把婚給結了。師父一聽很是高興,手舞足蹈像個小孩,他突然放下碗筷,說讓師姐和董先生等著,他去拿點東西,於是就瘋瘋癲癲的上樓去了。在等待師父的這期間,我甚至答應了師姐要去當她的伴郎,雖然我當時還不太明白伴郎的意思。

  很快師父就下來了,拿著一個暗紅色錦毛的小盒子,長條形的,很像以前的眼鏡盒,只不過是四四方方的。師父拉著師姐的手說,這個東西,是師父的母親傳給他的,師父的父親去得很早,早到他自己都沒多大的印象,而母親在去世之前把這個給了他,若算年份,應當也差不多有近百年的歷史了。師父打開盒子,裡邊並列擺放了兩個扳指,一大一小,小的是玉的,師父說那是給師姐戴的,大的是金的,師父說這個就得送給董先生,師父還說,他一輩子都沒有結婚生子,所以就把我和師姐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樣對待,本來那個金扳指是留給我的,師父說現在只能先換給董先生了。我一向對首飾沒太大興趣,所以也就慷慨的答應了。

  師父突然很認真地說,自古以來,金和玉就應該配在一起,就像我的親生父母一樣。所謂的金童玉女,就是這麼來的。而我今天把這個當作結婚禮物送給你們二位,並不是在說你們倆是金童玉女,你們倆也都過了那個歲數了。聽到這裡我笑了笑,但又覺得笑有點不禮貌,於是趕緊收聲。師父接著說,送你們這對扳指,是告訴你們,今後你們就是彼此生命中最靠近的兩個人了,一定要相互包容,相互聽取意見。是為金鑲玉,金玉良言。

  師父的一番話說得師姐淚汪汪的,我也聽得一陣感動。師父於我倆來說,早已不是師徒,而是如同父親一般了。儘管這個父親有時候有點嚴厲,但不正經起來我們也都不是對手。師父摸了摸師姐的頭,就跟哄孩子似的說結婚是好事怎麼還哭上了,這個簡單的舉動,卻讓師姐哭得更厲害。師父接著拉著董先生的手說,小伙子年輕有為,雖然我們結交不深,但是我相信自己徒弟的選擇,我把這個金扳指贈予你,你要你明白從此你大拇指上的這個束縛,就是你的家庭和責任,十指連心,手指的血脈是直通心臟的,用你的心好好對我的辛然。

  董先生伸手接下了,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一度冷場,我討厭這樣的安靜,於是努力憋出一個響亮的屁來,大家又繼續笑笑呵呵的吃飯了。

  那天以後,師姐和董先生在師父家裡住了半個月的樣子,我一個人學習是很枯燥乏味的,師姐也常常以學生的心態來點撥我幾下,平日裡除了陪著師父去逛街以外,回到家裡師姐也總能下廚做點我喜歡吃的東西。這讓我特別開心,也是因此我從師姐那兒學到了不少燒菜的辦法。

  而半個月以後,師姐告訴師父,打算第二天就離開回柳州了,於是當晚由董先生做東,請我們到昆明最高檔的餐廳揮霍了一頓。儘管我很想吹牛那天在餐廳一個長腿的服務員一直追問我是不是姓大衛叫貝克漢姆,並要求合影的時候,我嚴厲地拒絕了她。

  第二天一早,我本來打算睡晚點再起來,因為我不喜歡離別的感覺。所以想多賴床一下,但卻在很早的時候就被師姐驚慌的聲音吵醒。我穿上衣服下樓去,看見師姐和師父坐在院子裡面,師父一隻手放在腿上,一隻手搭在桌子上撐住自己的腮幫,一臉的苦惱樣,而師姐則是坐在另一個石凳上,背對著我一個勁地抽泣。我感到很納悶,於是走上前去,問師姐發生什麼事了,師姐指著桌子上一個閃閃發亮的東西對我說:

  「你姐夫……小董走了……一句話沒說就走了……」

  我順著師姐的手看向桌子,桌子上一個金黃色亮澄澄的東西,正是師父日前贈送給董先生的那個金扳指。

  看到扳指的時候,我似乎是聯想到了什麼。但是從師姐的表情傷心的表情來看,董先生的不辭而別,師姐是接受不了的。於是我趕緊問他,你們昨晚吵架了嗎?師姐搖頭說並沒有,昨晚吃完飯回來以後,小董就說自己喝多了點,於是很早就上床睡覺了。師姐告訴我說,她想到今天一早要坐火車回柳州去,自己也比往日提前了不少睡覺。可是一大早起來後,發現睡在邊上的小董已經不見了蹤影。

  師姐說,假若是平常,她一定會認為小董是去上廁所之類的了,但是起床後卻發現小董帶的那個包已經不見了,而枕頭上卻擺著之前師父贈送給他的那個扳指。這麼一來師姐就意識到有點不對勁了,於是才到處找董先生,找不到以後,總算是明白,他已經不辭而別。

  我問師姐,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的事情已經結束了,而且師父也祝福了你們倆的婚事,小董在這裡待了大半個月的時間,和大家相處一直很愉快啊,而且我都覺得這個人性格不錯,和藹又沒架子,大家都挺喜歡他的呀。說到這裡的時候,師父打斷我的話說,可現在事實就是,人不見了。

  師父說,人不見了無非有兩種可能,要麼就是被誰給擄走了,但是這是在我家,沒誰有這麼大的膽子,你師姐也不是庸碌的人,如果有人半夜從她身邊帶走小董,你師姐不可能不知道。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自己離開了,所以才收拾東西,留下扳指。師父嘆了口氣接著說,他這麼做,在我看來,要麼就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要麼就是覺得你師姐的利用價值完了。再者,能在你師姐這樣的人身邊悄無聲息地溜走而不被察覺,我甚至覺得他給你師姐下了藥。

  我轉頭看師姐,她那一臉苦惱的樣子。師姐雖然長得漂亮,但是畢竟歲數也不小了,這麼一惆悵,就顯得又老了幾歲的樣子。顯然在我下樓之前,師父已經把這番話告訴過師姐,而師姐一直在糾結著是否應當接受事實。

  師父站起身來,背對著我和師姐,然後把手背在後面,來回踱步了幾圈,站定腳步,仰頭看著院子裡的櫻桃樹,沒有轉頭,對我和師姐說,假若他真是要利用你,你們覺得最大的可能性是什麼?我不說話,因為雖然是師姐但是我覺得我並不算了解她。師姐則緩緩地說,還是那把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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