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降頭
2024-06-06 07:38:29
作者: 李詣凡
降頭術,早期的香港電影裡曾有過不少相關的恐怖片,而大多數人在聽到降頭術這個詞的時候,會很快聯想到泰國。而事實上,降頭術的盛行,是在包括泰國在內的許多東南亞國家。例如馬來西亞,印尼,汶萊,印度,菲律賓等國。泰國的降頭術算得上是比較成熟,但是較之南亞諸國,卻還差一點。降頭術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和中國的茅山術非常相似,通過一些靈性和非靈性的東西給人施加法術,讓其受制於施法者。茅山術中最有名最厲害的,當屬養小鬼,養小鬼是屬於靈性的,意思是收集一些靈魂使得其具備一定的特定屬性,如旺財、旺桃花、轉運等、甚至是續命。不過茅山術因此而付出的代價也相對更大,也就是說,操盤的人必須是自己深諳此道,否則極易被反噬。而降頭術則區別在於它能夠在無聲無息之間達到自己的目的,甚至在讓他人無法察覺的情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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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頭,其實是南亞語系的一種發音,「降」是指的施加、針對等意思,而「頭」則是被施加、被針對的一方,即我們通常所謂的「受害者」。當然降頭術也並非只是害人為主。降頭術的盛行,其實是結合了諸家之長,例如中國的道術、苗疆的蠱術、以及各地的藥巫術和黑魔法。而所謂的靈性和非靈性,則取決於降頭所需的介質。如果是用鬼魂和靈魂來作為介質,那麼就屬於靈性的,這種降頭術的原理其實跟小鬼大同小異,屬於使喚鬼魂去辦事,而非靈性則更像是蠱術,利用各種各樣的生物蠱,通過咒語等使其達到一定的作用。
簡單來說,苗疆的蠱術依舊屬於巫術的範疇內,蠱分為很多種,大多數比較常見的害人的還是蟲蠱,例如在穀倉里等候穀子發霉發酵,而後生蟲,再等這些蟲子相互殘害廝殺,使之最後留下一個最強的,這個最強的,就是用於煉蠱母的介質。而蠱術流傳到南亞各地後,結合了當地的巫術,通過藥材、香薰、經文等催化性的東西作為引子,就能夠在不同的環境下,根據施法者的需要達成不同的目的。如當官的人,會請求巫師給自己降頭升官發財,做生意的會請求巫師給自己降頭生意興隆,甚至是連妓女,也會在自己身上降頭,讓自己回頭客變多。
總之,降頭術若非有害人的陰暗面的話,它其實是應當算作一種民間的手藝和法則,但是正是因為凡事利弊共存,才使得這項手藝,直到今天依舊在陰暗面,幹著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胡宗仁是道家人,他雖然不懂降頭術,但是我知道他對這道法術還是非常了解的,所以我一開始就根本不會問他該怎麼處理。胡宗仁對胡主任簡單把所謂的降頭解釋了一次,我相信在胡主任看來,這種喊起來拗口的「降頭」和我們川東的下咒差不多,但是他絕對沒想到的是,這種降頭術,比起下咒而言,要陰損很多。
胡宗仁對胡主任說,如果你兒子是中了降頭,那麼就不難分析出有幾個關鍵的要素,一是做法的人一定是懂得降頭術至少他明白這項法術的厲害之處,即便是自己不懂,你們當地也一定有懂的師父,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第二是這個給你兒子下降頭的人一定是你們家認識的人,而且八成還是得罪過的人,要不人家幹嘛要害你呢。第三是你最好得多加小心,因為你兒子才這麼大歲數,能得罪什麼人,背後的人應該是對著你來的,這是給你的警告。
胡宗仁說完,大家都安靜了,對胡主任來說,他大概需要點時間來消化胡宗仁的話。而我則是在思考他所說的第三點。我不得不承認的是,雖然胡宗仁這個人五大三粗,而且莽撞衝動,但是對於道法上的東西,他的分析還是很透徹的,起碼比我透徹。
胡主任呢喃著說,得罪人?我沒得罪人啊,我每天一如既往的工作,雖然求我辦事的人挺多,但是我也都是按照規矩來辦的呀,就算是工作上得罪人了,也不至於讓人想要用這種辦法加害我家裡人吧。我對胡主任說,這可不一定,現在這個社會,有心理缺陷的人太多了,小題大做的也不少,心胸狹窄的人更是數不勝數,你最好是好好回想下,就最近這段日子,有沒有做出什麼傷害到別人的事情。
我對付韻妮使了個眼色,她走到我身邊來。我悄悄跟她說,待會你幫我們留意下這個胡主任的神態動作,這次他們家招惹的麻煩是讓人家到達下降頭的地步,所以若非處理起來有很大的難度的話,這件事情搞不好還是件冤事,我和胡宗仁待會會好好盤問下這個傢伙,你到時候就幫我們在邊上給孩子念念佛經,興許還能讓這孩子稍微好過一點。
我是說的實話,因為我實在不相信這麼大點的孩子能夠惹上這些人,除非是又有人看上了這個孩子的命,想要拿他來續命,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直接下降頭整死孩子不就完事了,幹嘛要把孩子弄得這麼人不人鬼不鬼的。而且付韻妮自打認了黃婆婆做乾媽以後,其實跟著黃婆婆學了不少佛法上的東西,佛家的東西總能夠讓人心裡平靜,孩子雖然神志已經迷失,但是不代表他聽不見我們的聲音,既然能夠聽見,那麼念經對他就是有好處的。
胡宗仁在一邊看著胡主任,希望他能夠回想起一點什麼。我站到胡宗仁身邊,低聲對他說,你可得當心了,很多時候人家既然敢這麼下降頭,那麼就不怕咱們來破,咱們在做之前還是稍微衡量下能不能做再說。他也低聲跟我說,你現在才來說這些屁話有啥用啊,剛剛我就這意思是你堅持要做的,現在怎麼辦,停又停不下來。我告訴他,我剛剛忘記了下降頭很重要的一點,這孩子能夠中降頭術,說明對方是熟知他的生活規律的,而且算準了他會做些什麼事情才有可能中降頭。沒辦法了,現在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是這樣的,降頭術和蠱術一樣,也存在著一定的因果關聯。就例如施害方會在降頭的時候提出一個先決條件,例如誰誰誰,做了什麼什麼事,那麼就會怎麼怎麼樣。而通常胸有成竹的降頭就是在熟知這個孩子的生活習性才行。所從這個角度講,對方就必然是胡主任家裡的熟人。降頭的因果是一回事,造成降頭的這個因果關係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我們才這麼肯定,胡主任或是他的老婆一定得罪了什麼人,才讓人起了這樣的歹心。
胡主任還是一直在回憶,我和胡宗仁都密切看著他的表情。我跟胡宗仁都算得上是在這行經驗比較充足的了,如果胡主任真的回憶到什麼的話,我們只要看到了就應當能夠察覺出來。果然,在胡主任沉默半晌的間隙里,他突然眉毛跳動了幾下,然後流露出那種驚恐的表情。但是很快他有克制了自己的這種情緒,也不知道是自己否定了自己的猜測,還是不打算被我們發現。但是這個細微的表情,卻被我胡宗仁看在了眼裡。
胡宗仁顯然沒有我這麼好的耐性,他張嘴就問胡主任,說家門老兄,你剛剛是不是想到什麼事了,你最好是有啥事就說出來,否則誰都保證不了能救得了你兒子。胡宗仁的口氣本來就比較魯莽,而且他的嗓門很大,他這麼一說,那個胡主任一下子就心虛了。但是他還在狡辯說,沒什麼啊,我實在回憶不起我們得罪了什麼人。胡宗仁對他說,你可要想清楚了,現在你的回憶才有可能救你兒子。那可是你的親兒子。胡主任不說話了,牙齒咬著下嘴唇。我一看他這樣子,就知道肯定有事,於是我插嘴問他,你還是說出來吧,孩子可是無辜的。我看他的表情,我知道這件事肯定是和他本人有莫大的關係,而且我突然才注意到,自打我們三個人到了武隆,接待我們的一直都是胡主任自己一個人,而他有兒子,但是我們卻沒有看見他老婆,莫非孩子的母親離婚了或是去世了?想到這裡,我也立刻問他,還有,你老婆哪去了。
胡主任嘆了口氣,退後一步靠在了牆上,他說他跟孩子的媽媽早在幾年前就已經離婚了,前妻再婚後就跟著丈夫去了紐西蘭,這次兒子的事情發生得很突然,他也給前妻告知了這件事,但是由於路途確實太遠所以就沒辦法及時趕回來。並且他還有些黯然地對我們說,他是一個無論工作和生活都比較認真謹慎的人,雖然在接待我們的時候顯得有些拍馬屁的樣子,他也解釋說是因為自己從小就條件不好,知道現在這個社會有本事只是其中一個方面,關鍵是還得會做人。既然在官場上混,就難免做下一些違背自己原本意願的事情,如果真的要說一件可能會得罪到人的事情,那就是大約半年以前,他曾經跟當地一個已婚婦女發生一夜情的事情。
當時我們都愣了,我看眼前的胡主任,看上去老老實實的,我一點也沒把他和一夜情這樣的事情扯到一起。他說,但是大家在發生關係之前,其實都是心裡明白的,無非就是一場遊戲,各取所需罷了,壓根就沒有什麼感情存在,既然大家都是在玩樂,那如何談得上是得罪不得罪?
胡宗仁也是愣了半晌,然後吞了一口口水說,那女人是做什麼的?胡主任說,女人的娘家人是做生意的,丈夫是搞旅遊開發的,起初女人的丈夫還來拜託過胡主任,求他幫忙打點下關係,但是胡主任沒有答應,但是本來也是泛泛之交,拒絕了也就算了,只是在後來的一次聚會上,那個女人和他看對了眼,於是兩人乾柴烈火就發生了關係。事後胡主任還是有點擔憂,畢竟身為一個公務人員,這些事情傳出去就會很麻煩。於是就托人打聽了這個女人的身家背景,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這個女人的丈夫,就是早前曾經來拜託自己辦事走後門的一個人。
說到這裡的時候,那個男人那種緊張驚慌的表情又出現了,他驚慌地問胡宗仁,會不會是這件事被那女人的丈夫知道了,於是心裡想要報復?胡宗仁說,這太他媽有可能了啊,你想想啊,你能受得了自己的女人被別的男人上床搞了嗎?這就跟你正在吃飯,突然來個人搶走你的筷子和碗,然後胡亂吃了幾口,還往碗裡吐了一泡口痰,然後把碗還給你讓你繼續吃,你心裡啥滋味啊?
胡宗仁的舉例確實很犀利,不過他說的倒是很貼切。
胡主任說,但是當初發生關係的時候,他也不知道這些啊,甚至都不知道這個女人有丈夫,而且男女之間的事情從來都是你情我願的,就算是要怪也不能怪他一個人啊,況且還扯到孩子了。
我拍了拍胡主任的肩膀說,這就是你見識短了,你是什麼人?你是公務人員,大小還是個主任,算得上是說句話能夠辦點事的人,人家如果要跟你公對公的干,必然也不是你的對手,因為你的權勢和地位比別人要高。但是讓他咽下這口氣,他恐怕也不甘心,所以這麼整你們家,直接整你的小孩,讓你受到傷害,我覺得倒是很說得過去。胡主任跟我說,但是這件事情,那個男人又怎麼會知道呢?總不能是那個女人自己告訴他的吧,那也太傻了。我說你再好好想想,當天知道你這事的人當中,有沒有什麼跟你有直接利益衝突的,或者是想要把你拉下馬的人。也許這個人平時對你笑臉相迎,但是他卻很希望接著你的肩膀往上爬的。
胡主任仔細想了想,然後豁然,對我們說,當天知道這事的,還有個人。是他們局裡的一個剛剛調過來沒多久的小女生,看上去還是規規矩矩的,不過從工作手段上來看,這個小女孩的野心還是很大的。我一拍大腿說,就是這個小姑娘,你告訴我們她的姓名和聯繫方式,我們這就幫你把事情查清楚。
於是胡主任趕緊翻著自己的電話,把那個小姑娘的號碼和姓名告訴了我們。我讓胡宗仁叮囑付韻妮,給孩子一個勁地念經,我們則去找這個小姑娘。
出門以後,胡宗仁問我,你怎麼有把握這小女生能跟你說實話?我說首先我們肯定不能跟她說實話,其次我們得嚇得她跟我們說實話。胡宗仁問我們現在要去哪,我說哪也不去,就找個安靜的地方打電話就行。
那個時候已經是晚上接近11點了,小縣城的夜生活也許不算豐富,所以街上的人車都比較少。於是我就拿我自己的電話給那個姓楊的女生打了電話。電話接通後,聽聲音已經是有點倦怠,好像是剛睡下快睡著的樣子。我說你是楊某某嗎?她說是。我說你遇到大麻煩了你知道嗎?她說你是誰呀你在說什麼。我冷笑著說,你別裝糊塗了,你跟人家老公告密的事情被我們發現了,現在人家知道自己被整了,我就是來攪局的人,你給我當心點吧,心術不正害人的事,你跟我們玩,你還沒那個資格。她依舊糊塗地說道,你到底是誰呀,你是怎麼知道我電話的,我跟誰告密了!我說,不就是個一夜情嗎?你故意去告密破壞人家家庭,你是什麼居心呀,反正你小心點吧,這件事情完了以後,下一個整的人就是你了!
說完這句,我沒有再說話,但卻沒有掛電話,我其實是在賭,因為我並不知道到底跟這姑娘有沒有關係,我只是率先把話說得有點模糊,讓她猝不及防,使勁拼命把事情往自己身上套,若然果真是她乾的,她就一定會心虛,如此一來,她就一定會跟我說實話。
果然,沉默了一會後,那個姓楊的姑娘說,你說的是胡XX主任的事情是不是?我依舊吊兒郎當跟個小流氓似的說,這個你自己猜,自己幹的事情你還要問我嗎?報應啊!報應啊!
我故意強調了報應兩個字,其實也是在嚇唬她。而此刻那個姑娘的防線終於徹底崩潰,她聲音顫抖著說,你們是怎麼知道我乾的?我一聽這話,就知道肯定是她做的了。我說這些你就別管了,現在救你自己就只有一個辦法,你把你告密對象的電話告訴我,我們去把這件事給了結了,否則的話,你就自求多福吧,不過我先告訴你姑娘,你這次玩把戲耍心機,你知道你惹到什麼人了嗎?你不是在惹你的主任,你是惹到陰陽道上的人了。你知道什麼是陰陽道嗎?就是妖魔鬼怪,你要是還想好好活下去,就給我老實說,否則的話你就趕緊讓你家裡人準備後事吧。
那姑娘一下哭了起來了,斷斷續續的哭聲中,她也吞吞吐吐地把話給我們老實說出來了。她的動機其實很單純,就是覺得自己抓到了領導的把柄,但是卻沒有辦法明刀明槍的跟領導對著幹,於是她覺得自己如果從中放點話出去,也許就能夠藉機把領導拉下馬,這樣憑著自己出色的工作能力,她就有一個很快上位的機會。說實話我也沒想到她的動機如此簡單,但是她卻選了這麼一種讓人討厭的方式。她告訴我,當她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他就偷偷打聽了這個女人的情況,得知這個女人的老公是在當地做旅遊景區開發的,於是就換了一張電話卡,用簡訊的方式告訴了對方自己老婆出軌的事情,但是後來的事情她就不清楚了,只是在最近聽說主任的家裡出了點事,她完全不知道那個男人是在用降頭術來進行報復。當然我這些也沒跟她細說,只是讓她給了我那個男人的聯繫方式,接著我還丟下一句嚇唬她的話,說明天的這個時候我再給她打電話,讓她誰都別說,否則神仙也救不了她。就掛上了電話。
胡宗仁一直在我身邊,我打賭這件事要是讓他來干,指定得干砸。接著我和胡宗仁商量,要怎麼樣才能從那個男人口中套出話來,最後我們決定冒充投資商,以洽談旅遊開發的名義,至少把這個男人約出來,當面再說。接著我就給他打了電話,沒命地吹牛逼,說我是一個地產企業的市場部,公司現在打算投資開發武隆的部分景區,希望他能夠從中牽線合作,給他許諾了一個非常高的回扣,他畢竟是個生意人,雖然我和胡宗仁確知他此刻正在因為家庭的問題而頭疼,但是遇到生意,他還是非常老道。我們約好,第二天上午10點,在武隆某茶樓見面聊。
完了我們就回了胡主任的家裡,上樓的時候我告訴胡宗仁,讓他什麼都別說,胡主任那裡,咱們能拖一天是一天。他點頭答應。上樓後胡主任問我們去哪了,我說想法子救你去了。語氣有點沖,他也就沒有追問。我問他,你再跟我仔細想想,你兒子最近有沒有丟失什麼東西。
他想了想說,發病前幾天,兒子回家後告訴他,自己上體育課回了教室以後,發現自己的校服不見了。為這事他還特別給孩子重新買了一套校服。我叫他把校服的樣式拿出來給我看看。於是他從衣櫃裡拿出孩子的校服,是那種藍綠色和白色的校服。我跟胡主任說,校服我帶走,今晚也沒什麼進展了,明天上午我們會把這事給你了解清楚。你就等我們電話吧。
我們離開後,沒有去住胡主任給我們安排的酒店,而是自己找了地方住。出門在外,且加上此次涉及恩怨的事情,我們也是有擔心的。開了兩間房,可是由於不怎麼隔音,我整晚都聽到隔壁胡宗仁他們傳來一些稀奇古怪的聲音。古人有云,只要功夫深,鐵棒磨成針,可胡宗仁原本就是針,又會磨成什麼呢。胡思亂想了一整晚,第二天早晨還是我叫的他們倆起床,在街上隨便找了點油條豆漿吃,完了我就給那個男人打電話,去了那家茶樓。
那個男人早早就在那定好包廂等我們了,我們三個人都是很隨意的那種穿著,看上去實在是不像商務人士,所以見面的時候,那個男人還是稍微遲疑了一下,再菜遞給我們名片,接著坐下吩咐小妹倒茶。那個男人說,幾位老師,這次的投資,你們有什麼打算。
我正準備開口,胡宗仁一按我的大腿,他搶先說到,這個嘛,就要看老師你的能力大小了。那個男人說,雖然自己只是個小生意人,但是在武隆還算是個精明的人,認識很多人,官場上的黑道的都有,辦起事來也不算麻煩,就是有些需要打點的地方,這個就不怎麼好說了。胡宗仁笑嘻嘻地說,那你認不認識那種很厲害的人,就是可以給人改改運氣,助助威風的,那個男人有點糊塗地說,老師你說的哪種啊?胡宗仁擠眉弄眼地說,就是那種啊,就那種。那個男人一臉狐疑地轉頭看著我,我說胡老師的意思是說,你們當地比較厲害的師父之類的,看風水,看運勢的。那個男人哈哈一笑說,這個啊,我還真是認識幾個,不知道胡老師幾位想要看什麼。胡宗仁一扁嘴,搖頭看似苦惱的說,我最近吧,挺看不順眼一個人,他總在QQ上偷我的菜,偷了我還不知道,還是別人告訴我我才知道的,所以我有點生氣,想要整整他。
那個男人怔住了,我也對胡宗仁的腦殘感到惋惜。男人說不好意思我沒懂你的意思,偷……偷菜?胡宗仁卻一臉認真地說,就是我辛辛苦苦栽了個蘿蔔,我自己還沒收取呢,卻被別人搶先給我弄掉了,讓我心裡很不舒服,所以我就去找了點那個人的東西,想要請師父做個法事什麼的,來好好教訓下他。那個男人依舊有點疑惑,但是很明顯,他已經在起疑了。於是我就配合胡宗仁說,那個人的東西你帶來了嗎?胡宗仁說不是在你那兒嗎,於是我就把那胡主任孩子的校服拿了出來,狠狠一按,拍在桌子上,然後雙手交叉,歪著腦袋看著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看到校服的一瞬間,神情非常驚慌。他一下站起身來,指著我們說:「你們……你們……」,胡宗仁也一下站起來,由於起立過猛,桌子上的茶杯茶具被震得哐噹噹的響,他起身後一把伸手抓住那個男人的衣服,扯到自己跟前,說,想起來了嗎?這校服看上去眼熟嗎?別裝的一副很驚訝的樣子好嗎?你幹了什麼狗屁事情你還不知道嗎?
男人開始用手抓住胡宗仁扯住他衣服的手,想要掙脫,但是很顯然,他不是胡宗仁的對手,掙扎了幾下,發現自己其實掙脫不了的時候,他突然一改先前溫弱的模樣,開始面帶兇狠地說,就是我乾的又怎麼樣,這個王八蛋睡了我老婆,我和我老婆現在都已經到了快要離婚的邊緣了,既然他這麼心狠搶走我心愛的人,我也要讓他心愛的人不好過!
其實說實話,若非採取的方式不對,我倒是非常同情眼前這個男人的。因為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確是他的老婆和胡主任先傷害了他,否則他這樣一個小人物,也不會對一個孩子做出這麼可怕的事情。我看他沒有繼續否認的樣子,於是就站起身來,扯開胡宗仁的手,並且讓那個男人坐下,我告訴他,有些事情,咱們儘量減少傷害的溝通一下,雖然現在你是受到傷害的一方,但是你的作為已經不僅傷害了胡主任,更重要的是,你已經在開始傷害一個小孩子,小孩子是無辜的,你這就不叫報復,而叫作孽了。
那個男人稍微冷靜了一下,扯了扯被胡宗仁抓的有些起皺的衣服。然後抓起桌上的水杯猛喝一口,對我們說,他也是沒有辦法才這樣做,他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但是正面和這種公務機關的人碰,他覺得自己的勝算不大。而且他還說,他也曾想過,通過舉報的方式,在名聲上把胡主任搞臭,但是這麼一來,自己的老婆也勢必會跟著曝光,胡主任就算因為此事而下台,那也很容易就想倒是他幹的,接下來自己也會面臨對方瘋狂的報復。男人說,起初接到一個女生的告發電話後,他心裡非常不是個滋味,但是為了家庭為了孩子,他嘗試著用溝通的方式來和老婆一起解決這件事,因為既然知道了,無論怎麼裝,也無法裝成是不知道一樣。可是誰知道,自己老婆雖然口頭上承認了自己和胡主任發生過一夜情,但是拒絕認錯。理由是老婆原本就埋怨他長期在外奔波,一年到頭呆在家裡的時間很少,而且誰知道他自己在外面有沒有和女人鬼混。夫妻雙方的關係,原本就岌岌可危,再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於是兩口子誰都不淡定了。男人雖說有沒有在外面鬼混過我們是不知道,但是看得出來的是,他的確很珍視自己的老婆,而且他還非常想不通,明明自己是被戴綠帽子的人,老婆不認錯,還逼著他離婚,這讓他非常受不了,於是一怒之下,他決定報復。所以他八方托人打聽想辦法,也曾想過雇點小混混,在上下班路上把胡主任攔著,痛打一頓。但是這樣打過了也就打過了,他認為胡主任這樣的人,一定是好了傷疤忘了痛,日子久了還會再犯,這樣不但自己的老婆還有可能會被他染指外,誰能保證別的家庭會不會受到這樣的傷害。後來有人告訴他,如果要讓一個人受到傷害,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去傷害他所在乎的人。就如同當初別人傷害你一樣。於是他才打聽到武隆一個懂得下咒的巫師,巫師說要打聽到這個孩子的出生日期和姓名,還得有一個孩子隨身的東西,這樣就能夠下咒。於是男人就冒充家長給孩子改年齡,掌握了孩子真實生日和姓名,接著乘著孩子上體育課,把衣服放在教室座位上的時候,偷偷拿走了孩子的校服。男人說,這樣能讓他心裡平衡點,也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讓胡主任受到點懲罰,算是警告。
胡宗仁說,巫師?要真是巫師下咒那還好說,你可知道你這次找的人是幹嘛的?那是下降頭的師父。男人一臉不解地說,下降頭,什麼叫下降頭?胡宗仁簡單把降頭和下咒的區別告訴了這個男人,這男人顯然也沒料到事情有如此嚴重,於是他略略顫抖著說,巫師告訴他,孩子會因此大病一場,但是沒有生命危險,不過醫院檢查也查不出病因來,直到他什麼時候氣消了,才撤掉孩子身上的咒。胡宗仁問他說,你答應給那個師父多少錢的費用,他說幾千塊錢,胡宗仁說,這種整人的術法,是一種邪術,孩子如果不儘早把這降頭弄掉的話,別說生命有危險,死了還會變鬼,你說到時候變成鬼了,是來害你還是去害那個師父?你別傻了,他說什麼你就信啊,自己不懂的事情就不要隨便聽信別人怎麼說,天知道這個師父還有沒有別的壞事要干,他倒是壞事做盡了,損陰德卻損到你身上來了!
胡宗仁的話嚇到了這個男人,男人思考了一會說,他答應帶我們去找那個師父,撤掉孩子身上的降頭術,但是他也要我們幫忙,讓胡主任親口當面給他和他老婆道歉,大家都說好,今後不會再互相侵犯。我和胡宗仁考慮了一下,我們也都覺得胡主任的確欠了這個男人一聲歉意,於是就答應了他。
從茶樓出來已經是中午時分,我們坐著這個男人的車,從武隆縣城出去,往郊區走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轉到了一個山路上,再走了一會才找到那個巫師的家裡。那個巫師家的房子明顯要比周圍的土房子要好,我跟胡宗仁約好,進屋以後,如果那個巫師不肯配合,那麼我和胡宗仁就會動手收拾他。既然他這麼喜歡拿著別人的東西去制約別人,那我們也拿點他的東西來制約他。
所謂的巫師,在我們進屋以後就露出了原形,其實就是一個懂得一點巫術的騙子。不知道早年從哪學到一點皮毛的降頭術,不懂拿捏輕重的隨便施加到別人的身上,胡宗仁的火爆脾氣,一下子就被這個假貨給點著了,而且在得知這個師父只懂施法而不懂收法的時候,我也跟著生氣了,付韻妮更是直接從這個巫師家裡一個銅製的大缽里,找到已經用鍋底灰畫了咒,並且已經被剪得稀爛的孩子的校服,接著我們三個人一起在巫師家裡大鬧一場,踢翻了供奉的香爐,撕毀了他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書籍,胡宗仁更是押著那個巫師,親自表演了一段五雷伏虎印,並且我們在臨走之前,撕下這個巫師的內衣,警告他如果今後再讓我們知道他招搖撞騙,我們就要對他下狠手了,這才離開。
回去的路上,那個男人問我們,孩子身上還有降頭,現在該怎麼辦。胡宗仁不說話,我也很苦惱,因為這件事情我們都不擅長,也只是知道一點而已。付韻妮說,要不給司徒師父打個電話吧,也許他能有辦法。我點點頭,反正麻煩司徒也不是一回兩回了,胡宗仁對付韻妮說,那行,你現在就給他打電話吧。付韻妮說昨天晚上忘記充電了,手機沒電,我正要摸出手機借給她的時候,胡宗仁說,用我的手機打好了。
後來司徒在電話里讓我們問明白了孩子的生日,當我們告訴他,孩子是8月出生的時候,司徒算了算說,孩子出生當年的公曆8月是農曆的6月,讓我們回到武隆縣城後,找一家做水晶和銀飾的店鋪,看看能不能買到人工製作的紫冰銀,如果買不到就立刻給他打電話。武隆畢竟是個小縣城,這種材料還真是很難買到,最後還是告訴了司徒,讓他在重慶準備好,接著告訴了他這個孩子的姓名生日等,讓他通過用紫冰銀結印符,照生日在結印符上雕刻結印陣,在自己做好的法案前結下蠍夔、斗饕兩陣,以此來化解孩子所中的降頭術。我和胡宗仁還有付韻妮一直在武隆多呆了兩天,直到孩子的情況明顯好轉後,我們才給司徒回電話說,他的法子奏效了。
按照我們之前答應那個男人的要求,我和胡宗仁先是站在我們自己的立場上,好好教育了胡主任一頓,還問他多給了點辛苦錢,並且帶著他當面跟男人和他老婆道歉認錯,雙方也達成了一些所謂的「賠償」,這件事才算是有個善終。
回重慶的路上,付韻妮對胡宗仁說,今後如果你敢背著我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話,當心你的小命!胡宗仁面帶堅毅表情正氣凜然地說,怎麼可能,我要是這麼做了估計我認識的所有人都會殺了我,因為你是那麼的優秀,那麼的讓我痴迷。
於是那回程的一路上,我都把音樂聲開得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