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錮
2024-06-06 07:24:35
作者: 盛世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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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白燼野在紙上簽了字,錢鐸拿起紙張裝進檔案袋,並細心地幫白燼野扣好了筆帽。
「白先生,製片方那邊我溝通過了,讓我方賠償損失的要求我已經回絕,你這邊不用擔心,他們要鬧就對簿公堂,打上幾年官司,他們的項目也就黃了,現在被動的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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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律師還好吧?很久沒跟你爸爸喝茶了。」白燼野遞給錢鐸一支煙,自己也點了一根,放鬆地靠在沙發上,被煙燻了的眼睛覷著錢鐸。
錢鐸律師笑著,也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他越跟白燼野打交道,就覺得,白燼野和當初來找他的那個樣子判若兩人,那時候錢鐸覺得,白燼野看起來就是一個被經紀公司束縛的傻瓜明星,無辜又無腦,直到他父親錢律師的一番話點醒了他,錢律師說:
「白燼野給我們看過一篇前助理朝露寫給他的郵件,朝露痛訴葉晞汶和SCE是如何控制白燼野的,葉晞汶也辭任了白燼野的經紀人,這場仗,看似是白燼野為了朝露而打,為了自由而打,看似白燼野與葉晞汶的關係已經是千瘡百孔,但你看白燼野新成立的傳媒公司,第二大股東是誰?是成藝。成藝是誰?成藝是葉晞汶同居多年的情人。」
錢鐸被白燼野眯起的眼盯得打了個冷顫,卻故作鎮定地笑了笑:「他也總提起您。」
錢律師的話又在錢鐸的耳邊響起——「你們才是無辜又無腦!人家白燼野賠的那點解約金和他認購的股權相比,簡直不值一提。礦業巨頭河東礦機的母公司河東集團收購SCE娛樂,而河東集團的最大股東是承鼎集團,白燼野在這場解約鬧劇中直接影響了SCE的估值,他在為誰拉偏架?而你再看成藝控股的藝文影業,法人是紀石武,紀石武是誰?是紀承達的弟弟,承鼎集團是誰家的?是紀家的!」
錢鐸好半天才繞回來,驚喜地說:「鬧了半天,白燼野現在是咱自己人吶!」
錢鐸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半吊子,所以在白燼野這裡格外緊張,生怕哪裡露怯被他換掉,畢竟他還指望這一單出人頭地,但如今知道白燼野跟紀承達有關聯,而信誠旺達也是紀承達出資,所以心裡覺得這生意穩了,立刻放鬆了許多。錢鐸見白燼野一直跟人打電話,卻也沒讓他走,還在與人通話的空隙禮貌地示意錢鐸「先隨便轉轉」,錢鐸對白燼野笑了笑,很不客氣地在客廳里繞來繞去,看看花瓶,看看字畫,走著走著,就繞到了外面。
庭院很大,向內看去,房子都是落地窗,陽光一照,房間裡一覽無餘,忽然,錢鐸看見一張床上躺著一個人,而那人的眼睛正也盯著自己看,他先是驚訝,然後是驚喜,接著揮舞手臂朝床上的人打招呼,並且撥通了電話。
顏昭看到錢鐸的身影時,也十分奇怪,但她數日沒見過外人,冷不丁地來了一個熟面孔,還覺得親切,於是也接起了錢鐸的電話。
「你怎麼在這裡?」錢鐸看著病床上被支具束縛的顏昭,眼裡忽然生出一絲不忍。
而顏昭接起他的電話,第一句便問:「我先前讓你去查美尼爾防盜門的事,你幫我查了嗎?」
錢鐸笑著敲了敲玻璃,望著顏昭憔悴的臉:「查了,我進去跟你說?」
顏昭還沒來得及制止,錢鐸就掛了電話,笑著消失在了落地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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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顏昭無奈地搖頭,怎麼就沒遺傳一點他爸爸的老謀深算呢!
錢鐸打開臥房門,探頭進來,又關上門,走到她的床前,滿眼吃驚:「我只知道你請了病假,但不知道你病的這麼嚴重,我一直追問你,你告訴我你在老家呢,結果就變這副德行了?你怎麼了?這是怎麼搞得?」
警方將受害人的信息保護得很好,沒人知道顏昭是這場連環殺人案里的其中一位受害者,她現在這副樣子,任誰看了都會震驚,還以為她已經癱瘓了。
「腰閃了一下,醫生說靜養一陣就好了。」顏昭懶得廢話,威脅他說:「你最好趕快出去,讓白燼野看到,他會生氣。」
錢鐸暗暗鬆了口氣,又恢復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他現在也泥菩薩過江,正在外面打電話呢,你怎麼讓他給養起來了?你不當我小媽了?」
顏昭有時候對這個小錢律師很無奈,他說話欠分寸,你罵他吧,他油鹽不進,硬說自己這個私生子被放養慣了,就是沒有教養。但他有時又很仗義,倒是個實心眼的好人。
顏昭不搭理,只顧打聽:「美尼爾防盜門,16年端午節前後,所有的訂門客戶,你幫我查了嗎?」
「大姐,我是F.B.I嗎?人家那客戶資料說給我就給我啊?」
顏昭無奈,嘆了口氣。誰知下一秒,錢鐸卻嘚瑟地朝她飛了一眼,說:「看手機。」
顏昭一看,是錢鐸發給她的一個表格,當即就有了笑模樣:「你還真弄到了!」
錢鐸往她床邊一坐,拿起一個蘋果削起來,說:「這個品牌整個上源就一家代理商。」
「我知道,在海富裝飾城。」顏昭翻動著表格。
錢鐸說:「老闆娘當然不肯泄露客戶資料,我給他介紹了兩單生意,她只給我了一份名單,電話什麼的都沒有給。」
「有名字也行。謝謝。」顏昭翻著翻著,突然在一個名字上停住。
「辛先生……」她忍不住喃喃自語。這個辛先生,在16年端午節那天訂了門,但沒給出送到哪裡,電話多少,都沒有。而姓辛的,她從小到大也沒遇上幾個,不會就這麼巧吧?
顏昭覺得渾身的血液沸騰,同時,頭又開始一陣陣眩暈。
「你怎麼了?」錢鐸放下蘋果,湊上前去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沒事,」顏昭有氣無力地說:「你快走吧,我們電話聯繫。」
錢鐸見她實在難受的樣子,踟躕道:「我、我去給你叫人過來吧?」
顏昭推開他的手:「不用,你快走,走吧……」
話音剛落,門「砰」地一聲被推開!顏昭猛一抬頭,只見白燼野面無表情地出現在門口。
數日不見,他消瘦了許多,剃了寸頭的他氣質大變,不再是奶油小生面如冠玉的模樣,而是帶了點錚錚的硬朗之氣。
錢鐸尷尬地解釋道:「白先生,我是無意中看見顏昭在這裡的,我們兩個是好朋友,就進來問候一下。」
白燼野不說話,眼尾眉梢都帶著逼人寒意,這讓顏昭不禁想起那日她被推到醫院搶救,白燼野就像現在這樣,從始至終都沒有靠近她,她和他站的位置隔著醫護還有警.察,而他大多時候也是在和醫生溝通,偶爾穿過這些人的縫隙望她一眼,那眼神,雖短暫,但冷靜得可怕。大概就是在那一刻,顏昭開始害怕他。
錢鐸說完,白燼野身後的女護士就進來了,走到床邊,把毯子蓋在她裸.露的大腿上,說:「您現在抵抗力太弱,外面帶來的流感病毒一旦傳染,咳嗽起來,脊柱脊椎就會造成不可逆的傷害,可要小心呀!」
顏昭目光陰沉地看白燼野,有種被禁錮的不快。但她的視線落在他眼裡的時候,卻發現他早已換了一種表情,雖然依舊是冷淡臉,但看著她的眼神里透著無辜、可憐、疏離,倒好像是顏昭和錢鐸欺負了他一樣。
就在這樣的「狗狗眼」之下,白燼野身後突然衝出兩個膀大腰圓的保鏢,架住錢鐸的胳膊就往外拉,錢鐸「哎哎?」著喊叫:「這是怎麼鬧得白先生?哎哎?你們別拉我我會走啊!」
拉拉扯扯人就走了,白燼野還站在門口,顏昭壓抑著脾氣一聲不吭。
錢鐸是律師,又是老錢的兒子,他能把他怎麼樣?
白燼野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朝走廊的方向招了招手,顏昭別過頭去暗暗咬牙,就聽見Simon走了過來,白燼野當著顏昭的面,毫不遮掩地對Simon說:
「關起來,叫他爸來接。」
顏昭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然而門口早已空空如也,徒留一陣桀驁的腳步聲迴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