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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水戾氣終成仇

2024-06-06 07:24:02 作者: 盛世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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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達爛尾樓,就要通過這片爛泥淤積的窪地。窪地野草瘋長,腳下看不清深淺,就是牛馬跋涉而過,泥巴也要沾到馬肚子上,更別提兩個女孩的鞋子有多遭難了。

  顏昭感到腳下越來越沉,鞋底黏了一層又一層糜爛的淤泥,稍不留神就要打滑,幸好厲落及時抓住了她的手,這才有了支撐。

  厲落在前,顏昭在後,顏昭拉著厲落的手,感受到厲落的手腕帶來的力量感,沉聲說:「對不起,是我太心急,害得你跟我受罪。」

  「來都來了。」厲落專注盯著前方,拋去了平日裡的嘻嘻哈哈,多了幾分謹慎持重:「這下面有建築廢料,不少釘子,你一定小心。」

  「嗯。」

  「其實我也跟你一樣,想做的事一刻也不能等。不過也不一樣,我從沒為了哪個朋友做到這個地步。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找不到梅香呢?」

  

  「那就一直找。」

  「啊……你倆什麼時候認識的?」

  「從我記事起。」

  「那確實有交情。」

  「如果連我都不找她,這個世上就再也不會有人找她了。」

  「其實……」厲落琢磨一番措辭,說:「你爸爸的去世,不怪你,你比你想像中的……嗯……更有人味兒。」

  顏昭腳下一溜,差點崴腳,厲落拽了她一把。

  「你真會誇人啊。」

  「心裡話。」

  「你也比你想像中的,更加勇敢。」

  「啊哈哈哈!商業互吹商業互吹!」厲落呵呵笑著壯膽。

  茂密草叢間,一道道陰鷙的目光猶如惡狼,滴水戾氣終成仇,目標就在眼前,瞅準時機衝上去,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殺人血熱手,結果了事。這樣的屠宰不是第一次,也絕不會是最後一次。

  雨水順著孫利的帽檐流落到臉上,他奸詐的眼朝李黑手一瞪,李黑手知道時機到來,提著刀就沖了上去!在殺人這方面,李黑手從不講究,凡能解恨的殺法,甭管它仁義卑劣,下手就是黑!

  可他馬上就要跑到了趙斗背後,卻被腳下濕.滑的泥水擺了一道,趙斗聽到動靜立刻回頭,手電掃過白花花的刀片,自家的傢伙什兒怎麼能不認得?趙鬥倒抽一口氣!撒腿就跑!李黑手摔了個屁墩兒,半天沒爬起來,孫利提刀衝上去就追!另一個按計劃繞路去包抄,已經跑沒影了。

  雨狂風惡,不遠處的草叢裡朝天打了一束光,照得大雨在黑夜中現了形,厲落警覺地朝光的方向望去,攥緊了顏昭的手。

  趙斗跑得飛快,手電都扔了,他邊跑邊回頭,只見一個戴著面罩的惡鬼窮追不捨,趙斗邊跑邊啐著罵:

  「操你姥姥的孫利!殺老子你還戴個頭套!怕我做鬼認不出你?!」

  厲落猛回頭:「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

  顏昭駐足細聽,瘋草晃動著將風聲和雨聲簇在一起,嘈雜鼎沸。

  「沒有,什麼都聽不到。」

  厲落往那電光霎動的方向望了望,滿眼的荒寂,警.察的直覺讓她心裡莫名的不安。

  孫利那頭套是毛線的,被雨一澆,糊在臉上透不過氣,聞聽此言,他一把拽下頭套扔到地上!就是這樣一停步的功夫,趙斗突然掉頭衝上來,孫利被雨水眯了眼,待他想揮刀時,手腕子已經麻了,他低頭朝下.腹看去,肚子上早已穿了好幾個孔,孫利向下一跪,吐出一大口血!

  此時此刻的趙斗恨不得去親吻這把刀,要不是這幾天跟著顏昭,他根本不會把他哥的這把虎爪別在腰上。

  是大哥在天上保佑他!

  趙斗一鼓作氣,攥著刀殺氣騰騰地朝李黑手衝過去!李黑手見孫利倒在地上,趙斗又像瘋牛一樣衝過來!那氣勢如電影裡的喪屍一般,讓李黑手的腳底一下子就沒了根,扭頭就跑!

  驚雷滾滾,雨勢愈演愈烈,狂奔的腳步帶飛泥水,隨風舞動的草叢如同狂牛症馬,李黑手跑出一段,回過神來低咒一聲,握著刀就要回頭拼命!可雨霧濛濛,黑淵無盡,哪裡還有趙斗的影子。

  232

  趙斗沒命地跑,終於跑上了那條由廢木板鋪成的墊道,他加快了速度,腳上輕得像要升天。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

  他哭了,雨水混雜著鼻涕眼淚。

  他媽的!死心塌地跟著人家混,到頭來人家絕了他老趙家的後!哥倆一個不給留活路!

  操.他娘的哥們義氣!操.他娘的飛黃騰達!都他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妖怪!

  墊道坎坷,釘子扎穿了趙斗的腳,趙斗仍是沒命的飛奔著,胸腔里翻湧著滔天的冤屈、憤怒與悔恨!墊道的盡頭是一處窩棚,窩棚里住著一個老頭,老頭原本是爛尾樓的住戶,撿了一輩子破爛攢了一棟樓,想住上有窗戶的房子,誰知道開發商的一句資金鍊斷裂,老頭的美夢落了空。

  趙斗揍過這老頭。

  業主鬧得最凶的那一陣,有人跳了樓,上頭下了命令,所有強行住進去的業主都要轟出去。趙斗跟著保安隊去清唱,舉著叉子盾牌,衝進那些沒有窗戶和門的空樓里,見到鍋就砸,見到鋪蓋卷就丟,撿破爛的老頭心疼被打碎的太陽能檯燈,那是他很少進商店買來的物件,老頭要跟保安隊拼命,趙斗剛入職,急於表現,一腳就把人踹翻了!

  爛尾樓里不敵這破爛窩棚擋風,老頭能攢錢,怕進賊,在大門上用了心思,里外都上了鎖,趙斗回頭望一眼身後的驚魂黑夜,慌裡慌張地抬手敲門!

  棚里傳出老頭迷迷糊糊的聲音:「誰呀?」

  「開門。」

  「誰?」

  「保安隊的,二十個滅火器,收不收?!」

  滅火器上的頭是銅的,是老頭眼裡的值錢貨。

  「收!收!這就來!」

  老頭披上雨衣,打開囉囉嗦嗦的門鎖,鎖鏈里三層外三層發出沉悶的響聲,他推開門,邪風夾著雨鑽進來,閃電將黑衣人的雨衣照得發亮,黑衣人的半張臉都隱沒在黑夜中。

  「滅火……」老頭話還沒說完,就被黑衣人抱住了身體,幾聲利刃劃破皮肉的聲響過後,老頭「咚」地一聲倒在了地上!

  趙斗進了屋,把門一關,纏上鎖鏈,邁過老人抽搐的身體,扯了條毛巾擦手,往床板上一坐,拔下鞋察看傷口。

  老頭的眼睛瞪裂瞭望他,瞳孔漸漸散開,趙斗盯著老頭的眼睛,手摸到床底下的一瓶礦泉水,擰開蓋聞了聞後,一飲而盡。

  一瓶水順著他滾動的喉結很快清空,他喝得急,臉痛苦扭曲,他抬頭看看棚頂那隻晃晃蕩盪的燈泡,站起來拉了拉繩,屋裡重新陷入昏暗。

  雨勢漸弱,木板鋪就的路上,兩雙鞋踩在上面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

  趙鬥起身閃到門邊去,在黑暗中攥起了刀。

  厲落從破爛堆里撿了根鐵棍,遞給顏昭:「髒是髒了點,但我總感覺有蛇,你走路的時候打一打地。」

  顏昭接過鐵棍,往收破爛的窩棚里看了一眼,猶豫幾秒,從外套里掏出錢包,大致估算一下,她抽出一張十塊錢紙鈔想夾門縫上,而後慢慢走近這個幾欲坍塌的「房子」,在門上鼓搗了半天,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地方塞錢。

  趙斗聽著門上窸窸窣窣的動靜,暗中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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