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屍
2024-06-06 07:22:07
作者: 盛世愛
趙峰說:「兇手是男性,24歲到28歲,智商中等,個性特徵畸形、被動攻擊類型,有強迫症,不愛社交,沒上過大學,可能中專或者職高畢業,從事建築師的可能性很小,從事門檻低的裝修設計師或漫畫師的可能性更大,童年有過尿床、虐.待動物的行為。」
厲落站在牆根處聽著趙老的犯罪側寫,逐字逐句地在心裡過了一遍,有幾個特徵她真想問一句到底是怎麼推斷出來的,可是人家刑偵專家的側寫都是依據多年的辦案經驗總結出來的,根本不會一條一條的給手底下人解釋,問了顯得不禮貌,不問又好奇,厲落就在心裡默默地存了疑。
季凜說:「趙老您的犯罪畫像好像是死者的兒子,死者丈夫十年前因病去世,有一個獨子,叫楊湛,17歲,輟學,曾在網絡上做過博主,三年前患上精神分裂,被送進華康精神康復中心,案發前一周,楊湛突然從精神病院逃跑,至今下落不明。」
「把楊湛的病歷診斷和視頻資料給我看看。」趙峰說。
季凜從手機中找出照片和視頻。
照片中,一個面色蒼白的清瘦男孩目光空空地望著鏡頭,身上穿著寫有「華康精神康復中心」字樣的病號服。
視頻是直播回放,是他在精神病院內在短視頻平台向網友求助的內容,楊湛的語氣很慌張,眼睛不停向身後看,仿佛隨時會有人衝出來害他。
他對著鏡頭說:「朋友們,我現在就在二樓的一個小房間裡,他們把我關起來了,每天給我吃好多藥片,可是我根本就沒有生病,他們把我關起來,都是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看到這個視頻的朋友們請你們一定要來救救我。」
趙峰看完後,思索片刻,說:「兇手不是他。」
「像楊湛這樣有被害妄想症傾向的精神分裂患者,在發病時生活不能自理,是不可能做到用馬克筆丈量舌頭尺寸再下手的,有些精神病人犯罪會忍不住在現場附近排泄,第一具屍體的拋屍現場整潔,這不符合精神病人犯罪特徵,顯然,兇手是個心思縝密,思維正常的人。割舌的人是典型的性慾倒錯障礙,也符合代償型連環殺手的特徵,這類人都是在童年遭受過嚴重的精神刺激,導致痛恨某一類人,並試圖從殺死這類人中找到快感。」
季凜問:「那趙老,您看這兩個案子是不是可以併案調查?」
「可以,」趙峰篤定地說:「第一名死者有可能是被兇手情緒激動下失手掐死,第二名死者是自殺,兇手是來虐屍的,同時也是在練手,這兩起案子算是他的啟蒙,兇手已經對殺人拔舌上癮,我們必須儘快抓到人,否則兇手很快就會再次犯案,這一次可不是失手和自殺了,兇手會有計劃地去狩獵!」
季凜說:「老王,你帶人去尋找楊湛的下落。」
「好!」
「步飛,你負責帶人去一趟宣汶縣蓮花村,去支鳳霞以前工作過的學校打聽情況。」
「是!季隊!」
「趙老,冷庫那邊、以及支鳳霞鄰居這邊,我已經派人去調查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
趙峰聽著,面露焦慮,指了指在牆根處站著的厲落說:「你去叫護士給我拔針,我要去案發現場。」
厲落想起醫生的話,堅決地搖搖頭,小聲勸:「您今天還有兩針沒打呢,不能斷。」
「明天你別來了!」趙峰氣得把針頭扯下來:「看見你我就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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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發現場除了屍體被搬走以外,其他的一切都按照原樣封鎖留存,有專門的警力保護,特意留給趙峰做勘察。
趙峰帶著幾位骨幹走進了城中村,這附近是海鮮批發市場,許多在市場裡做買賣的小商販都選擇在城中村租房子,便宜又實惠。
城中村的馬路坑坑窪窪,到處堆滿生活垃圾,趙老一邊走一邊抱怨,怎麼不給老百姓修修路。
厲落在城中村裡的小超市買了幾包無糖餅乾和礦泉水,超市收錢的老太太用一種打量的眼光看著他們,眼神不安。小張直接留下,跟老太太了解情況。
厲落把餅乾遞給趙老,可趙老犟得像頭牛,死活不肯吃,還說豬都不吃,又把厲落臭罵了一頓。
到了支鳳霞的房子,一行人穿戴好鞋套口罩,走了進去。
厲落跟在大家身後,悄悄地觀察著房間裡的擺設。
這個屋子實在太簡陋,不像是一位人民教師居住的地方,可見支鳳霞生前的生活有多麼拮据。
整棟房子雖破,但簡潔乾淨,物品都被擺放得整整齊齊,臥室里有張單人床,單人床旁邊是個床頭櫃,櫃裡面放著一瓶安眠藥,蓋子擰上了,一晃藥瓶,是空的。床的對面一張書桌,支鳳霞生前是小學英語老師,退休後給附近的孩子補課,書桌上擺得都是英語課本,以及幾摞中英文對照的詞彙卡片。
厲落隨手拿起一張卡片看了看,有蜘蛛、蜈蚣、蜻蜓、蒼蠅等,都被按分類羅列整齊。
她正陷入思考,背後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厲落回過頭,見是菜菜來了。
「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去KTV摸排嗎?」
菜菜手裡竟然提著六六的魚缸,把六六遞到她手裡,說:
「雲法醫讓我把壁虎給你送到案發現場來,你不是要靠這個找靈感嘛!」
「雲法醫讓你給我送的?」
厲落有些詫異,不禁轉頭望向廚房陪在趙老身邊的雲開。
雲開也感受到了她投來的目光,目光朝她看來,四目相對,雲開注視了她一瞬,又把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上去了。
他那種目光,讓厲落的心就像雪地里生了火,暖烘烘的。
菜菜走了,厲落把六六的魚缸放進裝餅乾的黑色塑膠袋裡,用手小心翼翼地拎著,否則被趙老發現,免不了又是一頓罵。
一張小鳥的卡片吸引了她的目光。
這是一隻白色肚皮的鳥,她將卡片轉了個方向,鳥就與地面水平,空間扭曲,時間回到兒時生活過的大院,一隻鳥躺在地上,早已僵硬多時。
那時的雲開才十歲出頭,他蹲在地上,靜靜地盯著鳥而僵硬的屍體,這一盯就是一上午。
那時候,厲落和雲開還住在同一個大院,大院附近樹木茂盛,鳥多,車也多,每天清晨都會有幾隻被壓死的小鳥陳屍路邊。
清晨拉開窗簾的時候,厲落經常能看見雲開蹲在樓下的身影,他蹲在死鳥旁邊,一動不動。
厲落蹬蹬蹬跑下樓,也湊過去,蹲在他旁邊,學他的樣子盯著鳥看,她小時候胖,六歲還在喝奶粉,蹲久了腿縫裡都是汗,還蹲不穩,偶爾坐一個屁墩兒。
「哥哥,小鳥它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