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言情小說> 霧野> 「我弄疼你了?」

「我弄疼你了?」

2024-06-06 07:20:43 作者: 盛世愛

  080

  帶著滿腦子疑問,她像條魚一樣快速鑽過屍體與門框的縫隙,鼻尖擦到了屍體冰涼的皮膚,令她不寒而慄!

  鑽進臥室,厲落暗暗鬆了口氣,昂首挺胸走到雲開面前,踮起腳尖仰面與他對視,氣慪慪地說:

  「我做不做得了警.察,不是你說了算的!」

  

  她比雲開矮了一大截,即使踮起腳尖,鼻樑也才到他的嘴唇。

  他的嘴唇很薄,唇紋很淺,他舔了下唇,目光深深。

  雲開垂眸看著她,默不作聲,又向前湊了一步,他和她幾乎就挨上了,鼻息相聞。

  厲落氣勢不減地向後退了一步,眼白瞪得更大了幾分:

  「你幹嘛?你也想揍我嗎?」

  二人正對峙間,臥室門口進來一個人,是個高個子男生,新面孔,因為瘦,他很靈活地就從屍體邊上溜了進來,一口整齊的白牙,笑起來很陽光。

  「雲法醫,現場勘查完了,沒發現什麼異常,您這邊怎麼樣?」

  雲開客觀冷靜地說:「初步檢驗符合自縊身亡。」

  男生的表情立刻因為案情的簡單而變得輕鬆起來,他立刻注意到了臥室里還有另外一個同事,十分熱情地對著厲落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新來的,我叫步飛。」

  厲落眼前一亮:「你就是那個犯罪心理學的博士?」

  步飛撓撓頭:「哈哈,我本科學法律的,碩士在國外讀的犯罪學和人類學,博士正在考呢,還沒考上呢!」

  厲落伸手跟他握了握說:「我叫厲落,也是新來的。」

  「你就是厲落啊!」步飛似乎很興奮:「你哥是小風神?我的天,我終於見到偶像的家屬了!」

  厲落低落的心情這才有所緩解,撓撓頭,問:「你本科在哪裡讀的法律。」

  「政法大學。」

  「我有一個朋友也是政法的。」

  二人性格都外向,一下子聊到了一起。

  步飛說:「原來你朋友是顏昭啊,她是我師妹,她在我們學校挺有名的,不過我倆沒說過話。聽說她進信誠旺達了?」

  「對。」

  「能進信誠旺達就很厲害了,之前季隊總讓我找你,我一直以為你是個男孩,沒想到是個美女。」

  厲落第一次被人叫美女,突然有點不適應,她抬手掖了掖短髮,故作端莊地笑了:

  「呵,季隊讓你找我幹什麼呀?」

  她最近是挺努力的,有時為了案子加班到深夜,多少次都錯過了食堂的飯店,為的就是不辱使命,成為一名合格的刑警。儘管乾的都是一些灑掃採血的小活,那也是一種磨練嘛!

  而且她剛進警隊就幫著破獲一樁大案子,這證明什麼?這就證明她還是有潛力的。

  潛龍在淵,見龍在田,想必她的小小名號已經悄悄在整個公.安系統傳開了……

  厲落正把謙虛的話在腹中打草稿,卻聽見步飛說:

  「季隊說,你心理上出了點問題,讓我幫助你。」

  厲落的臉瞬間垮了下來,氣鼓鼓地叉起腰:

  「他心理才有問題呢!他腦子也有問題!哼!」

  步飛見她這副樣子,被逗笑了:「你好可愛啊!」

  「咳咳!」兩聲清亮的咳嗽聲從身後傳來。

  雲開越過步飛,走到厲落面前,從兜里掏出一隻口罩,雙手拂過她的臉頰,將口罩掛在她臉上,彈力繩通過他指尖拉扯的力道彈到她兩隻薄軟的耳朵上,疼得厲落「嘶嘶哈哈」亂叫。

  他冷冰冰地說:

  「忘了自己還在現場嗎?越來越沒有規矩。」

  在現場必須要戴口罩,以免破壞證據,厲落進來的時候光顧害怕了,忘了這茬。

  而步飛看著雲開那張嚴肅迫人的臉,也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

  081

  屍體被人從繩子上放下了,拉回了太平間。

  現場勘察的同事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最後一名痕檢人員也走過來跟雲開打了聲招呼就回單位了。

  佟琪的家裡只剩下步飛、雲開以及厲落三人。

  因為雲開的助手今天沒來,步飛主動請纓給雲開打下手,十分細緻地幫忙收拾著勘察箱。

  雲開摘下口罩和手套,走到厲落身邊去,見她一直仰頭望著門框上的繩結,剛要說話,厲落卻忽然回身叫了聲:

  「步步!」

  雲開的濃眉一壓,步步?

  步飛立刻「哎」了一聲,趕緊小跑著過來,站到厲落身邊:

  「怎麼了落落?」

  雲開的眼角微微抽動,落落?

  他抬腕看看表,再次確認兩個人才剛剛認識三十分鐘零7秒。

  厲落就當雲開不存在一樣,搓著下巴對步飛說:

  「我見過樑上吊死的,樓梯上吊死的,還是第一次見門框內吊死的。普通人家的臥室門,也就兩個正常體型的人那麼寬,這地方能吊死人嗎?人類都是有求生本能的,一旦脖子被繩子勒住,她只要撐開雙臂,就差不多可以夠到兩側的門框,說不定就死不成了呢?」

  步飛問:「你不會想要試試吧?這可不行,這是很危險的。」

  厲落走到距離門框一米半遠的地方停下,那裡躺著一張翻過來的兒童塑料凳,佟琪就是踩著它上吊自殺的。

  塑料凳被編了號,取證拍照已經完畢,厲落就把那張小凳子搬到了門框之下,踩了上去。

  步飛神色不安地問:「你要幹什麼?快下來!」

  厲落抬頭看看頭頂那根繩子,用手扽了扽,把腦袋放進繩圈裡。

  雲開也抬起頭,一見她把頭已經伸了進去,立刻快步走來!

  雲開說:「喉骨被繩子勒住的一瞬間,容易發生斷裂,喉骨骨折的同時,氣管也可能會彎折90度,人會在短時間內因大腦缺氧而失去意識,接著,四肢發生抽.動,加劇頸動脈的彎折,人無法思考,更無法自救。」

  厲落望著這繩子,心驚肉跳地喃喃自語:「也就是說,脖子一旦吊上去,腿一蹬,氣管就有瞬間斷裂的風險,即使手邊有可以扶著的東西,也是無法自救的?」

  步飛說:「上吊沒有後悔藥啊!」

  厲落思忖半晌,又拍拍自己的腰:「步步,你來,你扶著我的腰,把我往起抱,讓我腳離地就行,我想模擬一下佟琪吊起來的樣子,我使勁踹凳子,看看到底能踹多遠。」

  雲開聞言,犀利的眼睛瞬間結了層冰,寒意森森地望著厲落。

  厲落接收到了他警告的目光,卻只當沒看見,催促著步飛說:

  「還愣著幹嘛呀,來呀?」

  步飛第一次出現場,以為這就是某種「實踐派」推理,興奮地圍上去,按照厲落的指示,抱起了她的腰。

  厲落像根蘿蔔一樣被步飛拔了起來,雙腳踢凳,模仿著上吊時的晃蕩。

  小凳子是方形的卡通塑料凳面,四隻蹬腿下方貼著防滑墊,此刻已經被厲落蹬出了差不多有20厘米遠。

  厲落從步飛懷裡下來,把凳子重新歸位,又站上去,說:

  「再來。」

  步飛甩甩胳膊,擼胳膊挽袖子,又把厲落抱了起來。

  其實厲落的體重還好,個子也不算太高,但架不住她在他手臂里拼命撲騰,步飛是個文職,兩三次實驗下來就累得呼哧帶喘,胳膊酸疼,當厲落再次要上凳的時候,步飛連連擺手,扶著腰說:

  「落落,我不行了,你讓我緩緩。」

  厲落覷了他一眼:「步步,你得加強鍛鍊啊!我們才做了三次。」

  始終在看熱鬧的雲開,突然壓低眉頭,臉一黑,沉著臉走到她身邊,厲落站在小板凳上,差不多與他那雙深透的眼睛持平。

  雲開問:「你在懷疑什麼?」

  厲落避開他的眼,看著腳下的凳子,說:「我就是覺得,這凳子被踢的有點遠。我踢了三次,最遠也才踢出30厘米,可是這個凳子卻被死者踢出有一米半的距離,這實在太奇怪了。」

  「死者的瞳孔放大對等,四肢沒有外傷,頸部的索溝痕跡、走向和深度都符合自縊特徵。我的屍檢不會錯。」

  「我當然不懷疑你的屍檢,但我懷疑死者赴死的誠意。」

  厲落直視著他的眼睛,一改平時的懶散,認真地說:「一個人上吊,選擇吊死在自家臥室的門框上,那麼她一定知道,第一個發現她死亡的是她丈夫。她用死亡來宣洩自己的情感,是愧疚也好,是憤怒也好,主張對象一定是她的丈夫。也就是說,她是死給她丈夫看的。你是專業的法醫,你知道吊死在門框上是危險的,但正常人包括我都不知道這些,誰都會懷疑,吊死在這麼低矮狹窄的門框上死得了嗎?客廳里還有一處打孔在牆上的引體向上架,那是佟琪老公用來健身用的,那個位置那麼高,是懸掛上吊繩索最佳選擇,為什麼佟琪沒有選擇那裡,卻選擇在臥室的門框?」

  雲開望著她漆黑的眼睛,忽然俊眉一挑,接著繞到她的背後去,雙臂伸到她的腰間,緊緊地將她摟住。

  「喂!你幹嘛!」

  還沒等厲落反應過來,雙腳就懸了空,她低頭一看,兩條白皙的手臂卡在她的肋下,手臂上的肌肉微微賁起,線條清晰,堅硬得硌疼了她的肋骨。

  厲落暗暗咬牙,他的力氣居然這麼強悍!

  不過很快,她就琢磨過味來,對啊,雲開是法醫,法醫不僅是腦力勞動,還是個體力活,哪一具屍體不是死沉死沉的,每天翻動屍體,沒有點力氣能幹得了法醫嗎?

  「不是要實踐嗎?你蹬吧!」雲開的氣息在她耳邊噴薄。

  「不對不對,得從前面抱起來,」厲落撲騰兩下腿,用手去褪他的手,沒掙開:「死者是往後踢的凳子,我也要往後踢凳子。你在我後面,你的腿就把凳子給擋住了!」

  身後的人點點頭,大手一松,厲落瞬間覺得輕鬆解脫,呼吸重新順暢起來。

  但他很快又繞到她前面來,兩人面對面,靠得極近,身體已經緊貼。

  他的胸膛闊而硬,將她舉起來時擦過她柔軟的小腹,褲子的腰扣硌得她咬緊了牙關。

  雲開表面看起來文質彬彬,瘦削單薄,但臂力實在驚人,他抱著不停撲騰得她好幾個回合下來,臉不紅氣不喘的,順便還有興致欣賞她因為他的力量而窘迫的表情。

  最後一次的時候,厲落的表情顯得越發痛苦,雲開見她這幅樣子,皺了皺眉,問:

  「我弄疼你了?」


關閉